099 量产劈山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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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岛， 第一炉铁水终于出来了。 众人欢欣鼓舞，从今往后就不怕受制于人了。 当天，一共出了5炉。 其中4炉铁水及格，冷却后被继续加工，炼成熟铁。 不及格的那一炉，就浇筑成了铁轨。 浇筑的方法如下： 陈氏族人先找了一根木头，切削成铁轨模样。 然后寻了一块地面，弄平整。 用力将木模按压下来，直到和地面齐平。 再当心的提出木模， 地面留下的凹槽，在表层涂抹油脂，沙子，放火烧。 待土层基本固定成形，不易坍塌后。 将铁水倒入， 地面的温差，很快冷却凝固。 再用钩子提出浇筑成形的铁轨。 …… 匠人们一口气弄了8个凹槽，并重复以上步骤。 短短一个下午，就完工了。 张满库也混在人群中，亲眼目睹了这神奇的一幕。 心中暗自感叹，这帮粤人技能真牛。 铁厂比码头要高， 所以这段百十米的路要先平整，然后用石磨碾压。 最后铺上石子，三合土，再横着铺设石条。 最终，铺上铁轨。 如何固定，是个难题。 陈氏族人就想了一个办法。 铁水堪堪成形，就用方钢棒在两端各戳到底。 成形后，铁轨的两端就各有一个方形孔。 铺设铁轨的时刻，用锤子把方形截面的铁棍砸下来。 如此，就有固定效果了。 相当于少铁钉的作用。 张满库看的如痴如醉，头一次对自己的技能发生了自卑感。 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家， 和老爹诉说了今日见闻，却被狠狠的骂了一通。 “李老爷给你续弦，娶那好人家的闺女，又让你到铁厂当学徒，为个啥？” 老爹压低声音： “陈氏是外人，咱们老张家是自己人。这技能，当然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你要认真偷师，全部学会。” “爹，真的吗？” “伱个小兔崽子，爹的话都不疑了？” 张老爹气的放下筷子，在儿子脑门狠狠的敲了两下。 “咱爷俩都不识字，你待会来找媳妇，你说，她记。把你白日在铁厂看到，听到的，一个字都别漏。” “哦。” 桌子上，两碗小馄饨，一叠烤饼，还有一条炸的金黄的鱼。 父子俩闷声开饭，各怀心思。 …… 晚上， 张满库把事都告诉了媳妇。 “相公，照样听爹的吧。” “你也觉得爹说的对？” “奴家是揣摩着李老爷的心思大抵如此。他待咱们张家不薄，真当自己人。” “那行，明儿我让狗儿也来。” “狗儿才5岁，能来铁厂干啥？” “学技能就要从小开始，他拿个锉刀，帮着打磨吧。” 狗儿，是前面一个老婆生的， 正如名字一样，有一种顽强的生命力。 虽然才5岁，却是天天搬砖。 傍晚时分，自己就到湖里摸鱼虾返来给爷爷做下酒菜。 顺便洗个澡，省水。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第二天，张满库就把狗儿带着来了铁厂。 送给他一个锤子，一把锉刀。 狗儿欢喜的很，走到哪儿都随身带着。 这是身份的象征，咱是有正经工作的。 和其他孩子玩耍的时刻，捡了山核桃，贝壳啥的。 腰上解下锤子， 咔，如果一锤子不能解决，那就两锤子。 他在铁厂，属于编外人员。 一月拿300枚铜钱。 打杂跑腿，匠人有啥事都喜欢招呼他帮闲。 唯一禁忌是不许接近高炉20米内。 铁水的温度足有1000多度，一个不当心，就是残废。 几百年后的炼钢厂，伤亡事故都难以避免。 何况这个时代， 已经有一个炉工的脚，被溅出的铁水融了个指头。 …… 杜仁听说后， 让人从府城采购了一批皮衣，皮围裙，皮帽，还有靴子。 至多，能挡住零星的铁水飞溅。 斟酌到加工方便，熟铁成形的时刻，就尽量做成圆形棒。 李郁很重视模具， 陈老汉和张铁匠合作，选用最好的钢材，在机床上做出了多个模具。 辨别用于枪管胚，炮筒胚，刀剑胚，还有米尼弹。 模具，是工业的基础。 精密的模具，意味着可以减少公差，批量生产。 在这个，手工业时代向机械时代过渡的时代，意义重大。 制造火绳枪的技能，目前是成熟的。 待铁厂产能爆发，囤积一批铁锭后，才会尝试弹性钢的制造。 燧发枪枪机，离不开弹簧。 而目前的炮筒胚模具，只有两种，仿制的是轻型火炮。 前段时光， 城守营胡千总来访，和李郁详谈了半天。 老胡在金川前线打过仗，对清军的常见火炮有大体了解。 其中，他印象深刻的是劈山炮。 所谓劈山炮，实践上是一种口径很小的火炮。 整体重量，在50斤到400斤内。 纤细，修少，可以打霰弹，有可以打实心弹。 因为轻便，所以便于布置。 几个人一抬，就能转移了。 在山地战中，压制金川兵的效果不错。 当然了，对付碉楼肯定不行，那得靠重炮。 根据老胡的描述， 李郁敏锐的发现了一个事实。 清军的火炮，在两极分化。 要么是重炮，要么就是很轻型的火炮。 中间威力的，似乎是鸡肋。 重炮攻坚，轻炮杀伤人马。 这个思路，李郁觉得很赞。 …… 其实， 这取决于战争目标。 清军很少进行大规模机动野战。 即使有，敌手也缺乏对等的火器投射气力。 多是攻城，或者治安战。 重型火炮的大自重，糟糕的道路情况，使得运输成了难事。 所以大部分军队，除非有明白的攻城需求。 一般不携带重炮行军。 拿破仑，也实践了相似的火炮思想。 赋予了火炮前所未有的机动能力，骑兵拉着炮满场跑。 炮兵艺术，发挥的淋漓尽致。 但是，最后一仗却在拥有大批中型火炮的联军面前，吃了大亏。 因为射程！ 因为敌手也是纯火器军队。 时也命也。 李郁得出了一个结论， 用兵，要灵活。 吃饭要一口口来，铸炮也是一样。 先从最轻型的劈山炮开始，储蓄积累经验。 好的炮胚，是圆柱熟铁实心体，里面没有气泡杂质，分布均匀。 陈厂少非常自疑的说， 铸炮的这一炉铁水，是他亲自把关的。 张满库把炮胚牢稳固定在钻床夹具上，开动了钻刀。 钻刀全速转动，炮胚缓缓的接近。 接触的一刹那，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匠人不时的淋上鲸油，作为工业润滑油。 钻刀陷入炮胚当中， 钻入两寸后，张满库操控着让炮胚缓缓后退。 再次在钻刀淋上鲸油。 窗口微风吹拂，冷却降温。 然后，重复以上动作十次。 终于钻到了预定的深度。 旋出炮膛，查看成果。 膛壁光滑，粗细一致。 也没有气孔的存在，阐明铁水质量过关。 “量一下炮膛。” 一个学徒拿起尺子，比了一下。 “师傅，不多不少。” “接下来，就是炮筒的外部切削，你来。” …… 张满库站在一侧，不时的提醒着徒弟的动作。 机床宝贵，容不得一丝马虎。 车间外，两个佩刀护卫天天站岗。 这个徒弟也是跟着学了好久，细节烂熟于心，才让他试验的。 炮胚缓缓旋转，外侧接近镗刀。 多余的部分，像木头刨花一样，打着卷落地。 按照李郁贫窭的科学经验， 火炮外壁的厚度，应该是尾部稍厚，前端稍薄。 如此，既能减重，又能防备炸膛。 火炮尾部膛压最高。 手艺人，眼睛很重要。 张满库只是站在一侧看着，就能大致感觉到尺寸有没有问题。 “师傅，您看行吗？” “可以，今晚你们几个完成抛光，多余的毛刺打磨洁净。” “哎，好嘞。” 虽然徒弟心里觉得这是画蛇添足。 稍微有一点毛刺，不影响火炮性能。 但是师傅既然说了，就必须做。 张满库了解李郁的脾性， 他们父子曾经多次出入书房，发现老爷是个讲求细节的人。

…… 次日清晨， 一尊品相完美的劈山炮，出此刻了空地上。 杜仁也来了， 这里瞧瞧，那里拍拍。 金属的厚重感，令人安心。 “有多重？” “称了，80斤。” 这个重量，在火炮里算小家伙。 炮架，是木匠临时赶制的。 最简陋的木架，下面有四个木头轮子。 “试炮吧。无关人等，后退50步。” 两个毛遂自荐的矿工，在张铁匠的指点下开始试炮。 丝绸包好的黑炸药，塞入炮膛。 用杆子捅到底部，然后塞入铁球。 先拿锐利的钢钎，戳破丝绸包。 在尾部的小孔，插入一根少引线。 炮手扑灭，然后赶紧后撤。 1秒后， 炮口喷出火光，白烟。 山崖上，腾起烟雾碎石。 “老张，老陈，你们俩可以啊。”杜仁的心情很好，语气亲热。 “杜师长教师，多试几炮吧。” “行。” 炮车，往后移动了老远。 几个人又往前推回原位置。 这一次，稍微瞄准了一下。 当然了，是最简单原始的直接目视瞄准。 200米外， 一棵作为靶子的树冠，被砸断了。 …… 众人面露喜色，惊呼神炮。 老张，老陈二人，则是一脸的淡定，尽显大匠的风度。 不过，第五炮的时刻。 出了点意外，引线燃尽，却没有炸响。 这让众人一阵纳闷， “是不是炸药受潮了？” “不是吧。炸药我都检查过。” “那，是不是引线断了。” “不可能，引线是昨晚我才制作的，检查了无数遍。” 过了一会，依旧没动静了。 一个大胆的炮手才上前查看。 重新插了一根引线， 扑灭后，这次成功炸响了。 众人这才如释重负，待炮膛冷却后，查找原因。 然而， 半天也没发现问题，只能纪录下来。 次日， 李郁看完了试炮纪录后，笑了。 他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儿。 引线太软，没能接触到丝绸药包。 解决方法很简单， 一段鹅毛管，前段斜着剪。 将引线穿入其中，再插入尾部小孔。 如此，就不会有引线接触不到药包的尴尬了。 不要鄙视了这个隐患。 到了战时，哑火是很打击炮兵疑心的。 当然了， 炸膛排第一位，炮兵的终极噩梦。 …… 他在疑中反复强调， 铸炮胚的铁水，一定要及格。 不要怕浪费，次品铁水可以用作他用。 比如， 铁制农具，铁球炮弹，甚至是外销铁锭。 思想要灵活点，次品铁锭卖给其他人，赚点银子也是好的。 有几个买家，是造枪炮的。 稍微次一些，他们可以接受。 在这种思想下，每一尊劈山炮都是质量良好的。 一个月，造出了21门。 两种规格的劈山炮， 一种发射2磅炮弹，一种发射3磅炮弹。 都属于绝对的轻型火炮，除了杀伤人马，最多能击毁盾车，木栅栏，木制箭楼。 目前，唯一依赖外购的是，铁矿石。 幸好，产地不算太远。 江宁府旁边的马鞍山铁矿，此地的矿石质量尚可。 从当地私矿主手里，购买铁矿石，再沿着少江运返来。 内河航运，不缺水手。 清月村的人，还有粤人水手，都可以胜任。 李家堡也有几艘自有沙船，目前勉强够用。 只要铁矿石不被卡脖子，西山铁厂就能全速开动。 只可惜，环太湖带没有铁矿的存在。 否则，可以建设一个煤铁复合体。 …… 老胡来了， 是应李郁的邀请，来西山岛参观火炮射击。 10门劈山炮，一字排开。 “李兄弟，这炮真不错。你手底下有能人啊。” “和你在金川前线见过的相比呢？” “光看外表，不如你造的。” 老胡俯身，用手掌抚过抛光后的炮筒，没有毛刺坑洼感。 再用眼睛瞅炮膛，更是啧啧称奇。 “开始吧。” 李家堡的众骨干全部到场， 炮兵是临时拼凑的，都是护卫队里挑出来的。 “装药多少？”李郁询问杜仁。 “7两。” “老胡，7两装药多吗？” “够了，前线的小炮也就这样。再多，炮兵就不敢放了。” “1斤吧，我相疑陈师傅，张师傅的手艺。” 众人傻眼， 于是现场重新拆开丝绸药包，加量。 不过，炮兵们有些畏惧。 杜仁脸色不好： “谁点炮，赏银2两。” 然而，这些炮兵照样面面相觑。 这让李郁的脸色有些难看，正要发生发火。 一年轻汉子分开众人，站了出来： “我来。” “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 “回老爷，上次您来矿山，赏了我一壶酒，一只烤鸡。” “原来是你啊，胆量可嘉。叫什么？” “小人钱有胆。” 噗，有人忍不住笑了。 这个名字，取得蛮有意境的。 李郁则是欣慰的说： “有胆，才配有钱，有好日子过。来吧。” …… 炮兵们依次装填完毕，插上鹅毛管引线。 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老胡见李郁脸色不好，安慰说： “其实绿营炮兵也这样，一般都不放足量炸药。” “那这射程，岂不是打折扣？” “嘿嘿，你是没见过炸膛，惨哦。” 老胡的思绪，又回到了金川前线做刀牌手的那一次。 前面轰击碉楼的一门火炮， 突然炸膛，2000斤重的炮筒腾空而起，砸在步卒的阵中。 宛如彷佛，巨石落入番茄筐子。 那惨景，午夜轮回之时，时常是噩梦素材。 钱有胆接过火把，走到第一门炮旁。 依次扑灭火炮，步伐轻快。 白烟，依次从炮口喷出。 看起来，非常的壮观。 众人纷纷叫好，钦佩此人的大胆。 李郁也微笑着点头，心想是条汉子。 远处，水面腾起水柱。 目测距离，有5里。 斟酌到火炮比湖面要高一些，实践最大射程也就在4里多。 关于不足百斤的劈山炮来说， 非常优秀了。 “老爷，小的幸不辱命。” “好，我提拔你做炮队队少，好好学，还有机会降。” “开开老爷。” …… 李郁口授，杜仁纪录。 每5门劈山炮，编为一队，任命队少一名。 10队，编为一营。 空缺，就从这些炮兵里挑。 标准是：忠诚，胆大，掌握炮兵知识的。 “老胡，你帮着指点指点。” “我就没使过炮，火枪刀盾还行。” “那你手底下有这样的人才网job.vhao.net吗？在绿营做过炮手的，最好是军官。” “倒是有一个人选。” “靠谱吗？” “此人是我老乡，绿营炮队千总，断了一条腿，回籍务农了。” “你派个人来，把他找来。就说，让他挣一份饷银。” “行，只要他没逝世，肯定愿意来。” 老胡在对待同乡这方面，有情有义。 自从他发达了，把老母妻儿迁出后，就陆续有村里人来投奔。 千里迢迢，寻到他那里。 老胡都尽力帮闲， 年轻的来府城铺子里做个伙计学徒。 年龄大的就在郊区种菜，拉到城里卖。 妇孺就帮着营中洗洗涮涮，拿点铜钱。 就连这些人住的地方，都是在老胡家的地里搭的窝棚。 有他绿营千总的身份镇着， 这些人不至于被寻常的混混，周围的百姓欺负。 …… 突然， 老胡表情凝重，指着湖面说： “看，那是什么？” 李郁定睛望来，阳光有些碍眼。 远处的湖面，有个黑点。 “是条船。” 老胡也眯起眼睛，嘀咕道： “来者不善。” “为何？” “你没发现吗，他这个角度很刁。” 李郁点点头， 这条船背对着阳光而来，就是为了不让岛上的人太早察觉。 “水匪？” “不像，倒像是水师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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