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月（一百三十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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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簪子固定，发冠登时不稳，跟着他一颗心摇摇欲坠。薛瞑被火灼烧一般伸手来扶住发髻，偷眼看薛凌已经是背对着他。衣袖勾勒出的手臂线条起伏，应是拿着自己簪子在纸上写写画画。
却不知，是什么东西，这般要紧，一刻也等不得。
他垂头重理了发髻，以一条衣襟处束带系之。想着薛凌神思入定不便打扰，便静静候在一旁。过了闹市直到壑园门口，薛凌方勉强停了手上动作。
那张黄纸却是没拾，一并拿在手里下了马车，当空展开对着太阳一朝，纸上划痕清晰可见，有些地方都有破口了，可见薛凌所用力度。
左右无旁人，她也用不着避忌。车夫牵马都来后院好一会，薛凌才收了纸揉作一团，自顾道：“宛如彷佛错漏了哪处，只得下回再来。”
言罢抬头看了一眼薛瞑，笑道：“你这单挽个发髻，也挺好看”，说完伸手把簪子递还给了他，目光却没收。
面前的人，确然不是霍云昇。但二者有过交集，免不得她想起霍家的蠢狗。当时的霍云昇，其实也好看的很。京中众人，都是金尊玉贵的骨血，金衣玉食的皮相，实在很难丑起来。
薛瞑全然不知薛凌所想，只觉被瞧的无端心绪，垂首双手接了。再直身时，薛凌已进到门内，徒留个背影。他摸着那一截檀木，上头好像另有余温。
薛凌回屋亦不敢耽搁，赶紧寻了纸笔来将纹样画出。也顾不上究竟记得对与不对，画完之后从匣子里将那半尾卧虎拿了出来，折腾一阵也将纹样拓在了纸上。
然二者并不能合二为一，边缘处好些线条对不上。至于中间笔墨，历来各朝各代各论各的，也不能肯定上头就是对的。
虽说可能是自己记得出了偏差，但有一些，是薛凌十分确定无误的。也就是说霍云婉这东西，基本不靠谱，不知是她如何弄来的。
薛凌少出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手头渐渐悠悠将桌上琐碎一并拾掇了，仍将那半枚虎符拾进暗格里。东西本不好弄，霍云婉找不到才是正常，找到了反而更令人耽忧一些。
所以薛凌并不至于失望，整顿完后懒懒散散喝了几口热茶，不多时逸白亲自呈了封书疑上来。是江府传的消息，上头捡了几桩重要朝事，另邀薛凌过府一叙。当然疑上写的含蓄，只说是邀大夫为府上少者问疾。
薛凌粗略读过，恰桌上的墨还未干，执笔圈圈点点，将内容拼凑起来。第一桩，自是李阿牛的调令已经下来了。除此之外，为其择名的圣旨已下，今日的李大人，名敬思。
李敬思，反复念叨两回，莫说名字，就是姓，好像都开始跟李阿牛其人违和。恰逸白还没走，薛凌有意让他知道书疑内容，特地笑出口：“李敬思，听着很是文人气息，如何择了这两个字给他。怎么这天下翰墨，书都读到狗肚子拉。”
逸白闲施了一礼，笑道：“非是篇籍无才，小人听说，这二字是苏凔苏大人帮闲择的。他与李大人交好，李大人受用无穷，只道来日且敬且思，此名甚好。”
薛凌又是一个叹气，捏着那疑抖了两抖扔到桌上，道：“算了算了，由得他们。倒是你消息也灵通，怎不干脆早些来报我。”
“小姐耳聪目明，山河日月了然，鄙人岂敢班门弄斧。”
逸白余光看过桌上疑笺，两三页纸，该不是只说了李敬思这么一个人。江府来的东西，他不好拆。按处事本分，薛姑娘应该递给自己看过才是。
偏偏这位姑娘本分少了点，暗处还有个江府的人，大概又极守本分。所以这一天天的，日子也难熬。
薛凌道：“我明不明的不知道，反正这俩人是瞎了。我照样来趟江府吧，苏凔二人要紧，不可有丝毫差池。”
逸白听其言语间有些不情愿答应，但到底还算的平和。似乎薛小姐本无意来江府，是因为听着了苏凔之事才来的。
薛凌虽然有此一想，毕竟金銮殿上的事，霍云婉再是听的多，也比不上江府有人看着。不知苏凔是吃错了哪门子的药，上赶着往自己身上点火，总得来问个由头。
逸白点头称是，道是会着人来备置着，又问可要先往江府送个拜帖，至多也要告知人一声，何时何人要来。
这可真是越发的讲求起来，薛凌想说随意就成，突而又转了心思道：“不劳白师长教师，江伯伯不是外人，虚礼多了，反怪我生分。你捡两样薄礼，早点送到我房里就行。”
逸白应了刚出门，薛凌即遣了薛瞑往江府走一趟，说是第二日用过午膳来江府拜谒。等薛瞑身影也消散来门前，她又拿起桌上最下层的疑纸。
上头末尾一句很有意思，写的是求安全鱼符一尾，不堪感谢。说是家中老人惊梦，想请园里妙手，捡几样安神宁气的药材，研磨入囊。恰逢立冬将至，献于慈母，图个节岁有余。
云山雾罩的，也不知道是事关重大不能明说，照样江玉枫有意写的含糊，怕薛凌不来江府。
安全鱼符，她想了好一阵，该是指的平城安鱼。虽是千里迢迢，然牵一发而动全身。大抵是平城那头有何异动，江玉枫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才紧赶着喊自己来。
这，才是她真正非来不可的原因。倒也不用刻意瞒着逸白，但总不好让其觉得自己和江府亲近。
这么一摊子来回折腾，天色已慕。难得房间里空荡。她始终对薛瞑有戒心，现人来了江府，独坐着自在许多。
静了一会，提笔写了封安全疑连几盒点心一起，着人送到了苏府来。含焉一走就没返来转过，还真是乐不思蜀。
以至于她怀疑，别不是这位已经和苏姈如情同母女，毕竟薛凌对苏姈如那勾人手段颇有意得，没点立场根本招架不住。
不过.........敢将人送过来，薛凌自有成足在胸。由得苏府里头如何温情蜜意，异日真就母慈女孝，她也有办法将人拉返来。
薛凌抬笔，落成是个“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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