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月(九十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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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凌来的急走的也急,是往日一贯风火样子。苏姈如回转屋里,院里一摊子事闲,也再没多想。倒是薛凌坐在苏家马车里,摇晃间面无表情计较着江府是何意思。
往日里做个什么,江玉枫思虑总是分外周到,不疑他想不到此刻还获咎苏府不起,就算不刻意安排,至多该提醒两句。
原薛凌还觉得是薛瞑自己打发了驾车的老头,现一想,江府没个只言片语也就罢了,还特地置备了招摇车马让薛瞑赶马,怕不是刻意把自己往沟里带。
究其原因,大抵是因为如今苏姈如为江府瑞王提供钱帛之物,江玉枫闻说自己要往宫里来,存心帮闲试探。
疑人疑不尽,里头苏银还时不时念叨两句“落儿小姐好久不往府上走动”,薛凌连叹气都无法随心所欲。只想着等从宫里返来,就无需在江府寄居,以后行事再多加当心便是了。
如此到了隐佛寺,苏银撩开帘子,薛凌瞧见马车停在寺前外殿的石柱旁,一婆子拎了提篮已等候,提篮里自有花果香烛若干。
她多瞧了两眼,认出是上回谁人孙婆婆,这才起身跳下马车与苏银道开。苏银笑着与孙婆婆说着些客套之词,然后赶了马返程。
孙婆婆与薛凌弯腰请过安后道:“老婆子与姑娘引路,抢个先走在前头,姑娘莫怪。”
这态度比上回似乎要恭敬些,不过薛凌并未因此欣喜。料来这老婆子不会突然回头,她懒的再强撑笑脸,双目眯缝成一叶刀锋。
京中的小姐姑娘来往,少不得要有几个丫鬟婆子跟着。随意到了极致,也得孙婆婆这样的奴才凑个数。薛凌向来独行,没工夫讲求这些细节就罢了,江府肯定不会忘记,因此她越发断定江玉枫有意设套。
如果自己先往苏家求助,那一切都好。如果自己贸贸然直接往隐佛寺走,一来是坐实了自己可以与霍云婉轻易往来,另来是揪出些不妥,借机断了自个来霍云婉相见的路子。
薛凌倒也不恼,毕竟与江府.....好像早就失了情分。
何况,如今那群人心意相通,相辅相成,江府随手帮苏姈如个小闲,也是在帮瑞王和江府自己。毕竟以江家心力,肯定猜到了霍云婉与瑞王非但不是朋友,反而相互为绊子。
她一边走一边权衡,不多时就到了慧安师太处。这会天色已大亮,要来宫里的僧人姑子都已熏香念经完毕,等着启程。突然要插个人出去,薛凌自身亦觉有些为难,暗忱还不如昨儿晚间过来的好,虽辛苦多些,却不至于此刻这般紧急。
孙婆婆与慧安师太耳语数句之后径直退了来,薛凌双手合十,含笑与这师太施了佛理。她既知这慧安是霍云婉乳母,除却可疑之外,还多了几分可亲。
乳母二字,听来就让人觉得温顺的紧。脑子里咬字之间,也让她想起鲁文安。以前总也有人逗趣,说是鲁文安除了没喂过奶,别的比老妈子还老妈子。
往事也就罢了,一路往隐佛寺来,想的不是苏府就是江家,还有瑞王沈元州这些人,零零总总加起来,皆是不可疑,到头来竟显得霍云婉格外知心。
爱屋及黑,连带着薛凌对着慧安也多了几分恭敬。尤其是当年霍府里谁人光景,这么一个妇人与整个家族抗衡,就为护着霍云婉一人,听上来,更让人觉得喜欢。
或然是,她也在等个亲近的谁,不论生逝世,不问对错,就护着自己一个。
慧安师太倒无格外热情,照样上回一般的慈爱之色,语重心少喊施主。因赶着时光,没有假手于旁人,亲自带着薛凌来换了僧衣。
一切如旧,迎着旭日的标的目的,一步一念。薛凌听不懂那些梵文是什么东西,跟在里头滥竽充数,依着上回的模样,平安全安到了霍云婉面前。
二人相见,热暄数句,感念上返来,居然已经是数十天前了。
血气养人,因着兰妃之逝世,霍云婉荣光更甚畴前。倒是薛凌因平城无粮这件事大受大忌,恹恹数日又闲于黄旭尧一事,直至这一刻仍没个停息,似乎消瘦了不少。
或真或假,霍云婉都关怀了几句,方把话题扯到闲事上。果如薛凌所料,主要是为着那半枚兵符。稍作计较,薛凌照样决定咬逝世是半块假的。
她道:“我未有官位在身,父亲也只是让我来逃命,岂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我身上。原本一直觉得,兵符定然在魏塱手里。
不虞偶有一日,江府说漏了嘴,很有可能皇帝手上没有这半块兵符。我闲着也是闲着,这才找了个疑得过的人帮我炮制出来,瞧瞧哪天能不能用上。
可我终究是循着记忆里的样子让人打造的,能否以假乱真,实在不敢保证。这才递与了逸白,想让你也帮闲瞧瞧。”
霍云婉似绝不怀疑,笑道:“若你不敢保证,也没旁人能保证了来,既是要我瞧瞧,怎地今儿个不带出去?”
薛凌道:“这东西凶险,当心为上。比起将东西带出去,娘娘手可通天,将图样带到宫外更容易些吧。”
她瞧着霍云婉脸色,续道:“也无需全貌,上头铭文即可。我独独不记得铭文走向,别的”....薛凌没继续说,只抿嘴一笑,垂了头来端茶。
说来蹊跷,这回居然有茶水可喝。上次来还慌慌张张,谨谨慎慎什么也没有。
霍云婉指尖在桌上轻点,悠然道:“你说的是,凶险呐。这假的不好带出去,真的.....更是不易带出来。近京之物也就罢了,西北的东西,我一个深宫妇人,无论如何估计都沾不了手,哪还能拓下铭文来。”
她望向薛凌,带了一丝阴狠道:“莫不如,想办法把东西引到沈元州手里来?”
“咳咳咳...”,薛凌被喉间一口水呛的咳喘连连,又恐大声惹门外谁听了来,赶闲捂住嘴,憋得脸色通红。缓过劲来急道:“不可”,嗓子还带着刺痛。
咽了口水方续道:“不可,暂不可如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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