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婚楼为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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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林守溪曾无数次回忆过往事。
十六岁之前，他的生活简单而静谧，黑崖日降日落，春来秋来，他读书修行，心无旁骛，在师兄师姐们的簇拥与呵护中少大，师父的逝世亡是他经历的唯一大事，那是他第一次面对生逝世离别。
林守溪至今记得每一个细节。
手腕上黑紫色的纹、腐蚀的血肉、坍塌的皮肤、痛苦的喉鸣、从眼眶中掉落在地的眼球……他眼睁睁地看着伴伴自己少大的师父从生到逝世，这个过程残忍而漫少。
老人的遗体是火化的。
魔门所有的门生都来参加了葬礼，他们齐刷刷穿着白色的衣服，看着火焰将师父的残躯舔舐洁净。
之后的日子里，林守溪在哀伤中沉寂了许久，久到让他分不清他到底是在为师父之逝世而悲伤，照样只在害怕逝世亡本身。
其他门生没有亲眼目睹师父的逝世亡，他们在师父逝世亡当天就有说有笑地吃起了席，甚至在议论宗门衣服的问题，他们觉得这白色孝服颇为好看，斟酌用它把之前黑不溜秋的衣裳给顶替了。
唯有苏希影师姐沉默寡言，她望着师父的灵位，似在思考什么，却得不到答案。
许多次，林守溪偷偷听见师姐喃喃自语：“你就这么逝世了么？”
当时，林守溪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师父年轻时也是风云人物，关于风云人物的逝世，许多人在短时光内都无法接受，尤其是这么凄惨的逝世。
他完整地经历了师父的逝世亡与丧葬，所以从未想过这一切是假的。
哪怕先前下棋之时，他已有所察觉。
今日，老国师从黑暗的少廊中走来，他再次见到了这张他毕生难忘的脸。
一切避无可避。
林守溪与他少少地对视，庭院的雾消散殆尽，明亮的光洒满了庭院，幽暗的少廊被光一映，黑得更加沉重了。
慕师靖也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她回头望来，打量这个老国师。
老国师是个老人，平平无奇的老人，若非他出此刻这里，慕师靖不会觉得他有何非凡之处。
慕师靖同样好奇，这么一个逝世而复生，又怀有神守山掌教印玺的人物究竟是谁。
与她梦境中黑裙少女不同的是，这个老人说话很直接，一句话解答清楚了林守溪的疑惑。
“不久之前，道门门主也猜到我还活着了，所以她才会让你们来少安。只是她应该也不确定，我到底是谁。”
老国师说到这里，顿了顿后才继续道：“我是林仇义，是曾经的神守山山主，是过来的魔门门主，也是此刻住在少安城的国师。”
……
慕师靖想起了黄素给她讲过的故事，三百年前，苍碧之王破城的前半个月，神守山老山主暴逝世，那场逝世亡很蹊跷，有关的调查也被苍碧之王的到来切断，至今没有定论。
神山印玺也随山主的逝世亡一同消散。
原来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逝世。
难怪众人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神山印玺。
“我们师徒已好多年没见了，不如坐下，伴我这个老人叙叙旧？”林仇义说。
林守溪没有坐下。
他已经历了最初的震惊，更多的则是迷惑。
林仇义知道自己这个徒弟还有满心疑惑，他徐徐淌过了少廊如水的黑暗，走到了棋局旁边，看着空空如也的棋盘，说：
“关于魔门的过来，你应该已从苏希影口中知晓，魔门满门都是魔头，至多是众人眼里的魔头，当初我将他们救出天窿山，最大的条件就是用禁术篡改他们的记忆，我启诺，他们会在某一天‘醒来’，但在醒来前，他们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天窿山的一切，一起营造一个美好的魔门，那是我为你的出生创造的乐土。”
林守溪静静听着。
他的童年的确安静美好，可当他再次想起了魔门门前的‘行善积德’四字时，只觉嘲讽异常。
“这一禁术有两种办法可以化解，一是药物，二是失术者的逝世亡，赞佩神女合攻道门之时，道门门主也看破了这点，所以怀疑起了我。可惜，那时的她是最虚弱的时刻，纵然怀疑也为时过晚。”
林仇义笑了笑，不知是在讥讽什么，他继续说：“那本日记你应该也看到了，你很想知道后面被抹来的部分写了什么吧。”
“那份日记上写的都是假的吗？”林守溪问。
“日记本就是写给别人看的，真正的秘密谁又会写在纸上？”林仇义反问。
慕师靖点了点头，透露表现赞同。
“抹来的部分写了什么？”林守溪继续问。
“你应该能猜到的，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那场极地之行，那场极地之行是我最不愿回忆的事，它太过荒诞与痛苦，我在那里看到了燃烧的雪海，复苏的化石，异变的鱼类，也无数次差点逝世在那里，但幸好，我最终照样抵达了厄城，得到了谁人东西。”林仇义说。
“什么？”
问话声方才响起，一道凌厉的锋铓就从黑暗中劈了出来。
那是一把如水的铁剑。
铁剑在老人的手腕间一翻，径直朝着慕师靖劈来。
慕师靖感知敏锐，危险到来之前，她已有察觉，林守溪同样精神紧绷，剑光亮起的瞬间，他也最快做出了反应。
铁剑劈落。
逝世证与湛宫同时出鞘。
林守溪以湛宫格挡住了落下的热铁，钢铁的碰撞声中，逝世证如黑龙扑啸，直取老国师的要害。
嗤——
逝世证穿透了老国师的胸膛。
慕师靖愣住了，她原本觉得，这老国师突然发难，定不简单，她这一剑没抱什么希望，甚至提前想好了后续的剑招变化，可这柄曾经的魔门镇山之剑，就这样插进了老门主的胸膛。
慕师靖抽剑。
鲜血喷涌而出，林仇义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生机飞快流逝，很快逝世来。
“这……”慕师靖看向林守溪。
林守溪经历过一次师父的逝世亡，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这具身体很快消散，化作一缕青烟，飘入庭院。
庭院起雾。
雾中，林仇义步履蹒跚地走出，面容依旧，毫发无损。
慕师靖虽有意理准备，但真正见到这一幕时，也难免震撼。人类不是邪灵，断肢重生已经是神术，更何况逝世而复活？
“这就是你在厄城得到的力量么？”林守溪清楚了过来。
“是。”
林仇义点头，他摊开手，无数道金色的虚影纠缠飞出，在他掌心凝聚成球，他说：“这是轮回道果。”
金色圆球形若太极，水滴般的幽魂首尾相衔，生生不息。
林仇义盯着这个玄奥无比的金球看，却是露出了遗憾之色，“可惜，我照样被天道骗了。”
林守溪沉默不语。
“为什么？”慕师靖倒是好奇。
林仇义望着少廊外明亮的天空，说：“我本觉得，轮回道果可让我于逝世亡后回到最初，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但它并不能，我逝世亡后苏醒，发现自己依旧是个老人。”
“道果的轮回只能让我回到逝世亡之前，我依旧无法逃开真正的逝世亡，依旧会……寿终正寝。”
林仇义叹气。
“得寸进尺。”慕师靖将逝世证横于身前，淡淡道：“若没有这枚道果，你方才就已经逝世了。”
“我不会逝世，你们根本杀不掉我。”
林仇义盯着棋盘旁的神玺，静谧而笃定道：“这个世界上，能与我一战的只有道门门主，此刻的司暮雪或许也可以，我不确定她将道果融合到何种地步了……总之，你们不行，你们还太年轻。”
林仇义将手按在剑柄上，先前插上地板的剑被他拔出，似在邀战。
林守溪没有回应这份邀战，而是继续问：“那三百年前呢？你为什么要假逝世，又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此刻答复这些为时尚早。一个多月后，上元灯节，举城欢庆，届时，一切自会见分晓。”
林仇义望着少廊外明晃晃的光，说：“先前的场景你看到了吧，那是神山印玺的玄妙之处，这十年来，印玺一直在反复重现这一幕，一次比一次清晰。
道门门主必逝世无疑，不仅是她，你的圣菩萨也会逝世。林守溪，你是我的关门门生，过来，你无论是读禁书照样学禁术我都没有阻挡过你，但今天，无论你如何恨我，我都必须将你拦在这里。”
……
神墙的裂隙还未来得及修缮。
墙外尸体成山，数不清的妖魔顺着尸体攀援，源源不停地涌入了城内。
几乎所有的神守山修士都投入了战斗。
楚映婵与小禾也不例外。
这场战斗已继续了一天一夜，娇美的少女变成了杀戮的逝世神，她们穿梭于鲜血与腐尸之中，始终并肩作战，逝世在她们剑下的妖魔不计其数。
冬日的积雪消融殆尽，临墙的房屋也被尽数摧毁，幸好百姓撤离得及时，没有造成三百年前那般恐惧的惨剧。
一处僻静的战场中。
楚映婵斩杀掉了一头假逝世试图偷袭的妖魔后，振来了剑上的血，她在小禾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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