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〇章 镝音（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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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熊熊燃烧，在岩洞内的山壁上摇晃出凶戾舞动的影子，猎猎刀光挟着那凶影翻飞在空中，岩洞里，是一场力量与凶猛齐在的舞蹈。
在火光中舞动的须眉身形高大，他赤膊着的上身肌肉虬结，刚勇的轮廓与遍布的伤痕，在彰显着男人的勇猛与战绩。西南莽山尼族首领郎哥，在这片山野里，他猎杀过无数最凶猛的猎物，手中猎刀斩杀过上百勇敢的敌人，乃是此时的西南尼族中最显赫的首领之一。
刀光舞动，他的身体犹如一只猎食的虎豹，在暴喝与出刀中也保持着宏大的张力，火光在燃烧之中映托着他充满力量的身体。岩洞一侧，一名身材瘦小的黑衣老者正蹲在那里，看这一场刀舞。
偶尔，老者开口说话，郎哥也回应一句。尼族的语言艰涩，外人难懂，但此时，我们知道他们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
“与外人交战不祥，你真的想好了？”
“外人就是外人，大山是我们的，我郎哥想要，什么都可以要！”
“有什么益处？”
“前两年，东山那几部与外人来往，得了雷公炮。”
“我们也有了。”
“我们也要从外人手上拿，拿得不多，还要看人脸色！而且，多半给我们的也是不好的。不然，来年为什么炸逝世了自己人。”
“唔，他们说是没学会。”
“大山是我们的，外人来了这里，就要成了仆人家，我要拿返来。山外来的读书人跟我说了，几年前来的这帮人，杀了汉人的皇帝，被全天下追杀，躲来这山里，把我们呼来使来，而且，他们到山里买路，我们部落在西，拿得最少，再这样下来，就要看人脸色……”
“过来的人，每次礼数照样有的。”
“那是他们怕我们！总之我已经决定了，原本没有那些外人，这几年我已经吞了东山，如今也不晚，山外的人愿意给我们帮闲，老舅公，他们就要发兵打出去。只要能杀光那些黑色旗子，取来谁人姓宁的汉人的头，山外的人已经给我保证了……”
“……”
“……到时刻，我郎哥就是这天南百万尼族的王！那铁炮，我要多少有多少！这件事莲娘也支持我了，你不用再说了——”
刀光劈过最猛烈的一记，郎哥的身形在火光中缓缓停住。他将粗壮的发辫随手抛到脑后，朝着瘦小老者过来，笑起来，拍拍对方的肩膀。
走向岩洞的洞口，一名体态丰盈鲜艳的女子迎了过来，这是郎哥的妻子水洛伊莎，莽山部中，郎哥武勇，他的妻子则智慧，一直辅佐丈夫壮大整个部落，对外也将他妻子敬称为莲娘。在这大山之中，夫妻俩都是有野心抱负之人，如今也正是年富力强的鼎盛时刻。一道议定了部族的整个方略。
离开岩洞，下方郁郁葱葱的山林间，一簇簇的火光朝着远方延绵开来。强盛的莽山部，已经做好发兵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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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转眼间已至六月。布莱县，上午时分，军营礼堂里，罗业走上了前方的讲台。
这是一场送别的典礼，下方正襟危坐的两百多名华夏军成员，就要离开这里了。
却是一场好聚好散。
罗业环顾了所有人。
“你们有的来这里四年，有的三年，我跟你们大多都认识。华夏军讲民生民权，在这种……大战就要打过来的时刻，你们为了家人，要离开这里，我们不做阻挡，但是……照例对各位有些叮嘱。”
“你们不是华夏军最初的成员，第一次碰面时我们可能照样敌人，小苍河大战，把我们搅在一起，来了西南之后，许多人想家，过来有偷跑的，后来有我们说清楚后好聚好散的，这些年来，至多上万人返来了中原，但中原此刻不是好地方。刘豫、女真与华夏军都是势不两立的痛恨，一旦让人知道了你们的这段经历，会有什么结果，你们是清楚的。这几年来，在中原，许多原原本过西南的人，就是这样被抓出来的……”
“华夏军的情况，你们可以说，没有关系，我们有着怎样的想法，我们怎样练兵，有怎样的纪律，大可以说，我们华夏军在里头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但不代表你说了，人家就放过你……竹记传返来的情报，沾上这些事情的，很惨。”
“所以没有其它的，只有一条，藏住自己，又或者有这个条件的，带着你们的父母兄弟南下，可以来西南，觉得西南不安全的，大可以来武朝。找一个你觉得安全的地方，过这一辈子吧。当然，我更希望你们能够带上家人兄弟一道返来，想要打败女真人，拯救这个天下，很艰难，没有你们，就会更加艰难……”
他话这样说着，下方有人喊出来：“我们会返来的！”
于是又有人复合，罗业点了点头：“当然，你们如果返来得太晚，或者回不来了，打败女真人的功劳，就是我的了……”
礼堂中的送别并不隆重，布莱的华夏军中，小苍河之战收编的中原人不少，其中的许多关于离开的人照样抵触的。初来西南时，这些人中的大部分照样俘虏，一段时光内，偷偷逃离的恐怕还不止罗业口中的万人，后来思想工作跟上来了，走的人数渐少，但陆续其实都是有的。近来天下场面地步收紧，终究有家人仍在中原，过来也没能接返来的，思乡情切，又提出了这类要求，却都已经是华夏军中的精兵了，上头批准了一部分，这些天里，又叮嘱了大批的事情，今天才是动身的时刻。
事实上，当初被拉做壮丁的这些人多半是中原的下苦人家，平日里生活贫窭，见到的东西也是不多。来到西南之后，华夏军的军营生活未尝不像后世的大学，集会、训练、听课、听故事、议论、看戏，这些事情，在往日里基本是没有过的。相对会说话了，会交流了，会一定程度的思考了，有一群兄弟了，这些牵绊难以轻松被割舍。
一群人或者哭哭啼啼或者互相勉励，罗业将这两百余人送到了县外的山口，目送着人影完全消散，却有一拨人从山腰上朝这边下来，他定睛一下，过来敬礼：“老师。”
“这是今天走的一批吧。”宁毅过来行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罗业道，“应该都会返来的，而且就算一时半会回不来，我想他们也会像种子一样发芽，将来会有惊喜。”
“都会有惊喜。”宁毅笑了笑，“往日里走的也会。”
“最开始逃走的，毕竟没什么豪情。”
“有恐惧就行了。”宁毅摆了摆手，招呼他朝山上走，“民族民权民生民智，华夏军的想法，说起来很英俊，懂的不多，今天这些走的，能懂的，打心里相疑的，能有几个？”
“……”罗业愣了愣。
“这几年来，就算有小苍河的战绩，我们的地盘，也一直没有办法扩大，周围都是少数民族是一方面，怕扩得太大，弄浊了水是一个方面。但归根结底，我们能给别人带来什么？主义再英俊，不跟人的利益挂钩，都是扯淡，过不了好日子，为什么跟你走，砸了别人的好日子，还要拿刀杀你……不过，情况就快不一样了。”
“女真人……”
“中原开战，就要打成一锅粥。哪怕你只在华夏军呆过一个月，跑返来了，活下来了，女真人杀过来，你会想起华夏军的，口号不清楚，可以先用嘛，既然要用，就要来想，开始想了，就跟接受相差不远了……我们能不能往前走，不在于我们说得有多好——民智？民族？民生？民权？那是什么东西——在于武朝做得有多失败。”
罗业眼前亮了亮：“武襄军就要围小凉山，莽山部也已经蠢蠢欲动，老师，决定好打了？什么时刻来，罗业愿为先锋。”
“不要小家子气，武朝做得多失败，不见得要靠打败武朝来证实。前几天，徐州李安茂的人到了和登，提出一个请求，希望我们发兵代守徐州。”
“徐州？”罗业皱起眉头，“太远了吧，而且他们怎么想要我们发兵，这一东一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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