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孤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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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均，你可知罪？” 高秋肤色偏黑，脸型方正，兼之担负多年刑部尚书，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此时在这威严肃穆的刑部大堂上，他的声音冷峻又严肃，若是寻常普通官员恐怕早就两股战战，惊慌不能自持。只是今日众人，就算是明面上身份最低微的裴越都不会这样怯懦，更不用说那位身穿亲王服饰的年轻男人。 裴越只知道开平帝膝下有六子四女，这是安全少大成年的子女，至于夭折的皇子公主许多，无法尽数。虽然这位皇帝陛下已经年近四旬，且有好几个成年的儿子，但他尚未立储。曾有朝臣上表请立太子，被他贬到云州边境为官，便再也无人敢轻言此事。 云州位于大梁的东北角上，北面是常年积雪的荒原，东面则是波涛汹涌的瀚海，可谓第一等苦热之地。边境更是极为艰苦，在这里当官其实和流放没有区别。 与高秋平齐而坐的皇子样貌上启继开平帝的特点，双眸细少，眸光晦涩难明，瘦削的脸颊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无论发生何事都会在他的预料之中。 裴越不知道这位皇子排行第几，实践上他对这个没什么兴趣，之前也只是和席师长教师的闲聊中偶然听过几句。 在高秋开始问话的时刻，他也只极快地扫了一眼这位皇子，然后便将目光移向别处。 与之相反，这位身穿明黄色蟒袍的皇子目光扫过站在一侧的谷范之后，便少久地停留在裴越身上，看起来似乎对这个庶子很有兴趣。不过在高秋语气严肃地问完那句话后，他略显不悦地撇了撇嘴角。 高秋始终留了一抹余光注意着身旁皇子的表情，看见他脸上的不满之后，盯着李子均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些许。 李子均从小就生活在权贵府邸，即使身上有各类各样的毛病，并不会缺少察言观色的能力。 他发现刑部尚书的变化之后，心中不由得清闲下来，上前行礼说道：“禀大人，下官与这位裴兄弟之间发生过一些矛盾，一时光没有控制住自己，所以派人跟踪他，想将他教训一顿。这件事是下官的不对，请大人责罚。” 他自称下官，是因为李柄中给他谋了一个禁军廷卫的职务，这个官职本就是为了安排京都的勋贵后辈，自然不算以权谋私，所以无人指责弹劾。 李子均这番话说得很轻松，表面上看也没有脱离事实，但最重要的地方被他一带而过，将一桩谋杀案变成年轻人之间的斗气，明显这段时光他没少得到指点。 裴越自然不会赞同这个说法，但他没有急吼吼地开口反驳，反而很静谧地站在一旁。 这些人只将他看成一个少年庶子，顶多觉得他脾气有些倔强冷硬，心智较常人有些早熟，却不知他不是一般的早熟，而是超越一个时代的成熟。 在这大堂上，刑部尚书高秋的态度不好判断，那位宫中内监多半也只是带着一双眼睛一对耳朵旁观，坐在高秋身旁的皇子应该是偏向李子均，至于左首侧面坐着的军中将领应该也是李柄中派来的人，否则谷范不会不给他简单的提示。 因此可知，在开平帝的默许下，今日刑部大堂极有可能只是走个过场，让他亲眼看着李子均被罚酒三杯而已。 所以他必须保持静谧，从对方的话语中找到破绽，才有可能实现自己的报复目的。 高秋早已从太史台阁派来交接的主事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原觉得谁人叫做裴越的少年会就地反驳，他甚至已经做好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的打算，却没料到这少年竟如此沉得住气。 当然，关于一个浸淫刑案许多年的老官来说，这点意外还不至于打乱他的节奏，只听他继续对李子均问道：“你可知私刑违反朝廷法度？谁给你的胆子如此肆意妄为？” 声音依旧很严肃，李子均也很配合地露出惧色，低头道：“下官一时激愤，才做下这种愚蠢行为，心中悔恨万分，只求大人降罪惩治。” 见他如此乖觉，高秋的语气也平和一些：“你之前说派人跟踪裴越，又要教训他一顿，究竟是何详情？且认真说来，不得遮掩！” “是。” 李子均拱手行礼，然后便说起那日裴越进京前往沈默云府邸，他的仆人无意中偶遇裴越，然后他就让人跟踪对方，又准备在裴越出城的时刻，让家中奴仆将对方揍一顿。 他老老实实地说着，看起来似乎已经痛改前非，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言辞十分恳切，一改往日谁人嚣张跋扈的纨绔风范。 虽然知道他在避重就轻，但裴越脑海中也不禁浮现“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之类的俗语。李子均看似很老实，却隐来了最关键的两个地方。 第一是他少期派人盯梢裴越甚至是绿柳庄，阐明他早已处心积虑，绝非一时心血来潮。这种少期谋划，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揍他一顿？ 第二则是当时对裴越脱手的人可不是丰城侯府的家仆，而是西吴东山王氏的刀客！ 当日叶七救下他的时刻，只是随意地带了一句，那两个刀客见不是她的敌手，连自己的马儿都不管不顾，仓惶地从山林中逃走。所以叶七离来的时刻才显得很遗憾，如果她当时将那两个刀客擒住，此时裴越哪里还需要跟他们浪费唇舌。 只要将这两个刀客交上来，李子均不逝世也得脱层皮。 听完李子均的陈说，高秋面色漠然，沉默少焉后才厌恶地说道：“李子均，本官与你祖父也曾有过一段同僚之谊，想不通为何他这样中正端方的人物，竟养出你这样顽劣的孙儿！你如本年岁也不小了，不知勤恳上进，反而整日里做这种纨绔行径，与人争气斗狠，实在是玷污门楣！不知所谓！” 李子均面皮发紧，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不留情面地训斥过，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敢顶嘴，因为他心里清楚高秋这番话看似在训斥，实则是将这件事定性为年轻人之间的普通冲突。 这种事京都哪天不发生几件？ 既然很平凡，那也就无需大动干戈。 谷范站在一侧旁听，此时也品出高秋话里的寄义，见裴越依旧没有动静，不禁又气又急道：“高大人，这件事——” 然而他只是方才开口，高秋便正色打断他的话头：“谷范，按律来说你今天没有资格站在这个大堂上，本官破例允你上堂，只让你带着眼睛和耳朵，不是让你干涉本官断案。若再多言，本官会即刻将你赶出来。” 谷范愤怒地望着他。 裴越递过来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激动。 高秋的话里意思很明显，他知道裴越和谷家的关系，所以特地让谷范出去，只是做给谷梁看的，以示自己会秉公断案，不会刻意偏袒哪一方。 然而实践如何操作，往往只需要他的言辞稍微暧昧一些，且旁人还挑不出任何错处。 关于一位刑部尚书来说，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震住谷范之后，高秋才看向裴越说道：“裴越，关于李子均的供述，你是否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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