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夜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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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返回魏军的露营地，已经是鸡鸣时分。早归的韩不申等人已被掌管将军庶务的仲岳师长教师安排在帷帐中安歇。在郭师长教师的暗示下，四人被辨别安排到四个帷帐，以确保相互之间不能通气。疑陵君一行回营后，已经得到郭师长教师转达的仲岳师长教师，早已将营地安排稳当，一行车夫、车乘、驾牛尽得其所，须、芒二公子，诸车行主管，皆有帷帐安歇。各事皆有人引领指示，仲岳师长教师自己不用脱手，只在疑陵君帐前左右不离。

虽然徒步走了近一个时辰，一宿未眠，浑身酸痛，疑陵君照样立即把核心门客召集到一起，商讨这次启封之行的收获，以及下一步动作计划。几乎所有到会的门客都对韩国背疑弃义与秦人勾结透露表现愤慨，对秦人以在敌方核心地域开设军市的方式筹集粮秣军需透露表现不安。疑陵君将在归途中与张辄等磋议的计划拿出来，道：“方今之要，一在破韩秦之盟，二在破秦军市。韩秦之盟非义也，请王命令须贾大夫出使可也。破秦军市则需吾军亦以高价贾粮，与秦人争。”

谙熟地理的范师长教师道：“于敌腹心设军市甚难。何也？四面受敌，虽谨关防犹恐不及，何况四方商贾云集，不亦危殆！今秦设军市于启封，其戍卫必有可观者。”

张辄道：“臣入启封，乃由中人曾氏交涉，秦大夫引军领入。凡所交易均往来于营垒之间，无所游荡。”

范师长教师问道：“车几何，秦卒几何？”

张辄道：“车百乘，秦卒百人。”

范师长教师道：“车百乘，夫三百，其余杂役又百人。而秦卒仅百人，是吾以四当一矣。”

张辄道：“非也。引入者虽只百人，所过皆营垒，一呼而千人至矣。”

范师长教师道：“吾以精壮千人入启封，不过二三百乘，仅秦人一日食也。而变起腹心，秦人那堪。”

疑陵君十分感兴趣，道：“师长教师但言其详。”

范师长教师道：“一营武卒，以运粮为名潜入启封，就其中杀起，必有可观者。君上其有意，可详参之。”

疑陵君道：“喏！必就席而受教。”

仲岳师长教师道：“吾何以高价贾粮？”

疑陵君道：“此事托于吕伯就商于华阳诸车行。”

郭师长教师补充道：“华阳车行有四，白、陈、巴、吕。韩与秦暗结，明以华阳谋利为言，以四行运粮于启封。今日已得百乘，为首者韩不申也。于途为君上所虏，见在营中。”

仲岳师长教师道：“何值？”

疑陵君道：“于途计之，粮石六十钱，日五百石，计三万钱，约六金。”

仲岳师长教师道：“计日几何？”

疑陵君道：“自旦日，约计十日，秦必走矣。”

仲岳师长教师道：“只费六十金，如走强秦，必也得算。惟恐有他。”

疑陵君道：“于途计较，必有遗策未尽。”

仲岳师长教师道：“且细计较。”

张辄道：“大梁城防，尽付之芒氏。车右师长教师，芒氏之智囊也，为其所遣，于启封援令、尉。惟其于攻防之策，言语甚谨，难以窥测。”

仲岳师长教师道：“此事无妨。君上引大军在外，正与城内相犄角，可为芒氏之助。但遣使随车师长教师反城，自有斟酌。芒氏门客箫师长教师，见在晋大夫处，甚得其意，凡事皆委之。晋、箫、车三人相会，必有所得。”

张辄道：“师长教师所言甚是，惟请师长教师相助。”

仲岳师长教师道：“臣乃布衣，军国之事，非所少也。排兵布阵，其范师长教师乎；克强敌，陷坚阵，其曹师长教师乎！”

张辄道：“临机接引，其仲岳师长教师乎！芒氏所为，关系甚大，愿师长教师勿辞。”张辄模仿仲岳师长教师的语气，引来众人一笑，但随后严肃的口气，又让人把笑咽了返来。

仲岳师长教师道：“张师长教师命，臣不敢辞。谨喏。”滑稽的表情配上恭敬的言辞，再度把众人惹笑了。

疑陵君道：“说韩之道，首在不申。如何说之，愿仲岳师长教师教我。”

仲岳师长教师收起滑稽的表面，露出沉思的神情，少顷道：“愿君上但言不申所为。”

疑陵君道：“不申，韩王远族，而韩相近族。少就学，愚而近痴；及少，诸事少术。然自谓不遇，常恨之。韩相平，其族兄也，多所维护。辅华阳，其韩相之力乎？”

仲岳师长教师道：“君其言华阳。”

张辄道：“韩不申言，华阳者，韩王庶子。其母乃韩华族，此出乃建功立业也。”

仲岳师长教师道：“其人若何？”

众门客面面相觑，谁也答不上来。郭师长教师道：“华阳野人二牛，大梁西驿吏麻三乡里，闻其交游甚广，可就而问之。”

疑陵君道：“麻三……及郑公子何在？”

仲岳师长教师道：“已安置歇息。”

疑陵君道：“且休，此事旦日再议。”

仲岳师长教师边思索边总结道：“华阳尉者，韩王庶子，其母韩华族，出守华阳，欲建功业。韩不申，韩相族子，亦韩王远室也，少学乏术，而自视非凡，为华阳尉辅佐——何以助华阳建功？其疑一也。”仲岳师长教师用眼神制止了旁人插话，自顾自地沉浸于思索中，似与人言，似自言自语道：“华阳换将在岁初，而陈筮至郑国在暮春上祀，在华阳之后，华阳换将非为秦也。然陈筮勾连秦韩，华阳其要也，必得心腹机变之人然后可。纵华阳尉为韩王庶子，可无论也，何韩不申仍留辅佐，宁不贲事？其疑二也。”说到这儿，仲岳师长教师似从寻思中醒过来，问道：“秦至启封，韩相遣人至尉氏，何也？”

张辄道：“尉氏家老言，乃欲尉氏粜粮，得其利也。”

仲岳师长教师道：“尉氏家老，其人若何？”

张辄道：“见识尚在，惟善炫也。”

仲岳师长教师道：“其言能疑否？”

张辄略一寻思，道：“多虚少实。”

仲岳师长教师道：“其言韩相来言者，实见之乎，抑揣度之乎？”

张辄道：“韩相府有吏往使尉氏，许也。使言何事？其为家老，宁勿与议？”

仲岳师长教师道：“尉氏立族数百年，虽历风雨而不倒，其势反张，必有得人之处。汝观尉氏家老干才乎，庸碌乎？”

张辄想了想，道：“庸碌则非，干才更非，中人之才也。”

仲岳师长教师道：“师长教师有事，欲托之否？”

张辄又想了想，道：“小事则可，大事则否。”

仲岳师长教师道：“尉氏与华阳，两处使秦，均非其人，何也？其疑三也。”一下又切回到自言自语的状态中，其他人互望一眼，都露出无可奈何的微笑。

仲岳师长教师再次切换回现实中，道：“资秦主使者陈筮，何以知之？”

张辄再次回到记忆中，寻思少焉道：“尉氏家老曾言之，陈筮之至郑也，正其时也。韩不申言：‘陈公暮春至郑，与王夜谈经日。王遂遣王子与臣等赴华阳，必也成其事。’”张辄记忆力甚佳，几乎一字不差地复述了韩不申的原话。

仲岳师长教师道：“华阳就城，在初春耶，暮春耶？”

张辄道：“咨之车行必得。”

仲岳师长教师道：“依稀闻之于郭师长教师，华阳就城，当在岁初，而非暮春，在陈公至郑之前也。”

张辄道：“师长教师得之机要矣，旦日咨之必得。如非陈公主使，其何人哉？”

仲岳师长教师道：“此必有他者，而托之与陈公。”

疑陵君道：“微仲岳师长教师，何能得此关要哉！师长教师觉得当何为也？”

仲岳师长教师道：“旦日咨之车行，先得其简略。继之得于不申，而取其实。……必也至韩然后知也。愿君上请王命，遣人使韩，令过营中也。”

疑陵君道：“此外交于韩也。内则何为？”

仲岳师长教师道：“五万之众，非粮不立。外有吕伯得之于野，内必得之于国。”

疑陵君道：“乡野之粮不足恃乎，何必得之于国耶？”

仲岳师长教师道：“以常论之，户岁有余粮四十五石十户供吾军一日，似无可虑。惟今方秋收，民多惜粮，以备他事，故无得多粜。又有战乱扰之于外，奷邪作祟于内，加以路耗、草秣等项，必得国中救应然后可。”

疑陵君早疑道：“前已发国中之粮，尽遣老弱。惟此精壮无家累者，随军立功。现身无寸功，再发国粮，恐不见容于朝庭。”

仲岳师长教师道：“国之大者，在祀与戎。若失利于疆场，又岂见容于朝庭？”

疑陵君道：“相魏齐，持国惟慎，无利不争。今大梁临兵乱，正用粮之际，焉得发粮出城？”

仲岳师长教师道：“大梁不发，可再发圃田。”

疑陵君道：“此尤不可。圃田之粮，皆稻米也，少府所属，宫中岁供出焉。前取圃田之粮，已属事急从权，事后还需多方表明。今则再取，无可表明也。”

仲岳师长教师道：“旦日咨之晋大夫与大梁尉，必有所得。——暂不告之吕伯籴粮于野。”

疑陵君道：“敬喏！今吾军拔营，但行一日，明日即至南关外。后当何往？继蹑秦人之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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