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夜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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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陵君道：“幸得大梁尉无恙，惟天所相也！”

大梁尉道：“贱体小恙，何敢劳公子动问，罪该万逝世。请公子入室，臣等拜会。”

仲岳师长教师道：“大梁尉，真天人也。适才梦中发声，臣之门生起身探视，大梁尉梦犹未醒，手掷门生如小儿也。如非郑公子相助，臣非其敌也。”

大梁尉道：“此子何在？吾当开之！”

仲岳师长教师遂将谁人青年引荐过来：“岳安，族亲之子，随臣多载，虽愚钝，得力多也。”

青年见礼道：“微贱岳安，见过大梁尉。”

大梁尉道：“敢是仲岳师长教师亲族，孤失敬也。昏愦失手，愿子勿怪！”随从带上解下一玉佩，道：“此佩诚不堪，随身多年，其质尚莹，权以伴罪！”

岳安道：“大夫如此，微贱何以立世！愿大夫收回！”

疑陵君道：“非所谓也。大梁尉重病昏睡，而子侍于左右，辛苦劳顿，曾不得稍开。”

岳安道：“医者仁心。大夫病重，正医者尽心尽力之时也，又何开之！”

大梁尉道：“医者固仁心，病家宁不感恩怀德。宁非敬之，而且伤之，失之甚也。愿子勿辞！”

岳安道：“固不敢受也。”

仲岳师长教师道：“君上、大夫之命，不可不从，再拜而受可也。”岳安这才致敬收下玉佩，归入怀中。

疑陵君道：“此宅内贤德备至。大梁尉，国之干城，临危受命，奋不顾身，当为其首。郑公子舍身救我于危难，忠义薄天，吾终不敢忘。此外，还有吕氏兄弟，虽为布衣，临大事而有静气，处变局而镇之以定，非大贤何以能之？孤当拜会。”

大梁尉悚然道：“如非公子提醒，吾几忘怀。当随公子之骥尾！”

疑陵君道：“正要大梁尉引荐，惟贵体欠安，不敢请耳？”

大梁尉道：“贱体无恙，愿随公子左右。”

仲岳师长教师道：“吕氏兄弟就在西耳房，君等同往，臣请前导。”

一行人穿过二门，转到正院，却见吕氏兄弟已恭立阶下，叉手当心——想是后院不大，众人一切言语都入了二人之耳。二吕见了众人，齐道：“偏鄙吕氏，谨见君上、大夫、师长教师等，如有所命，虽逝世不辞！”

一众人见此也立定，仲岳师长教师敬礼道：“魏公子疑陵君、大梁尉大夫、郑公子安平等，谨具礼，拜会吕氏二贤。”

吕伯道：“鄙兄弟，布衣也，何敢启公子、大夫等下礼！”

大梁尉道：“吕氏，太公之后也，正当启之。”

疑陵君道：“原来是太公一脉，无忌失敬！”

吕氏二人齐道：“岂敢岂敢，辱没先祖，不肖之至！”

仲岳师长教师道：“小子无德，忝为东道。今夜得奉贤君、大夫等，幸何如之！虽在阵中，诸物缺少，赖月色明亮，庭院清爽。愿以清风明月为肴，浊水当酒，作竟夜之谈，君其允乎！”

疑陵君道：“仲岳师长教师雅兴如此，孤附议。”

大梁尉道：“臣附议。”

郑安平有些不知所措，见仲岳师长教师望向自己，只得道：“理当侍奉！”

吕氏兄弟亦道：“谨侍奉！”

仲岳师长教师悄然对岳安吩咐了几句，岳安连闲跑开——那条被大梁尉摔坏的腿，看上来已经不那么瘸了。不一会儿，各室休息的门生都出来，总有十来人，先抱来席子，在仲岳师长教师的引导下，铺在阶前地上；再抬来一瓮清水，几个盏，一个勺，置于席间。仲岳邀请各位退席，众人都推疑陵君上座，疑陵君道：”今日非为他，乃敬贤耳！孤借仲岳师长教师之地，谒各贤能，岂能上座。依孤之言，孤与仲岳、张辄二师长教师坐东，大夫、公子、吕师长教师为西席，方为礼敬。“

大梁尉道：”臣何人也，敢与公子对席！“

郑安平和二吕也道：”微贱布衣，理当下伴。“

疑陵君道：”今夜不议君臣之事，但论骨肉之情。大梁尉魏家本亲，骨肉也；郑公子与孤性命订交，吕氏兄弟盖大梁尉肱股，亦骨肉也。诸君勿辞！“

仲岳师长教师道：”此公子敬贤之心，愿诸君顺之！“遂一一将各人扶持退席，各人逊开一阵，也就按仲岳的安排退席。仲岳最后坐于张辄肩下，张辄要让，被仲岳微笑制止。

坐定后，仲岳取下一盏，舀出一勺水，道：”以水代酒，不敢言敬，但涤尘耳。“先递与大梁尉，再舀一盏，递与疑陵君。大梁尉和疑陵君各微呷一口，转给下席，依次轮遍，最后一人吕仲和仲岳将水饮尽，归盏于瓮旁。

疑陵君动问道：“大梁尉夙来健旺，何一病如此？”

大梁尉道：“不敢劳公子动问。臣闻启封失陷，当即急火攻心，神志昏受，诚可谓朽木不可雕也。”

疑陵君道：“大梁尉国之干城。今亲临阵中，必膺重任。”

大梁尉看了看周围，道：“臣受命时，只道秦军方破南关，有斜趋大梁之势。朝臣等为守大梁，殚精竭虑，惟恐不及。岂料防御方备，秦人竟自直趋启封。臣猝闻此讯，直感全线洞穿，大厦将倾……”言至此，大梁尉摇头摆手，难以卒言。

疑陵君移席过来，与大梁尉促膝。仲岳师长教师舀了一盏水递过来，疑陵君接过，递与大梁尉。大梁尉双手颤抖，接过水盏，竟洒了一身，只得置于座前，哽咽道：“臣无状，罪不容诛！”

疑陵君道：“大梁尉为国操劳，积劳成疾，何罪之有。且宽心养病，军事孤自担之，卿但卧镇之。”

大梁尉道：“非也。……公子且请回城，此处军事……就由臣来主持吧！”

疑陵君道：“大梁尉此言何意？”

大梁尉道：“大王之意，此军陷于危地。公子令媛之躯，不立危墙之下，况矢刃交睫乎！故召公子回城。此处无何军事，臣愚钝，善其后可也。”

疑陵君盯住大梁尉的眼睛道：“大王召我回城？”

大梁尉眼光稍有躲闪，道：“正是。”

疑陵君道：“此军如何善后？”

大梁尉又往周围看了看，小声道：“趋南关，蹑秦人之后……”

疑陵君身后一片唏嘘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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