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望北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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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清流关下山往西南走二三里，便是除河支流清流河。
临近中秋，连日来阴雨绵绵，除河汛期还未过来，清流河水势依旧充分湍急。
河面之上，三艘小型风帆河船正在顺流行驶，寻找北河岸可以泊岸停泊处。
身后，两艘悬挂唐军旗帜的艨艟船紧追不舍。
“休休~”
追得近了，艨艟船上射来一阵箭雨。
艨艟船船体狭窄利于破风浪，在水流湍急的河道更具速度优势，除州兵在嵇元嗣的催促下拼命划桨，想从侧面接近前方河船。
“快划！快！”头一艘艨艟船上，嵇元嗣亲自指挥，不停怒喝。
艨艟船甲板之上还有一层狭窄楼阁，四面开窗口，弓弩手躲藏其中，可以对近距离的敌船进行攻击还击。
李弘冀缩在楼阁中，和一帮弓弩手挤在一块。
河面风浪急，船速又快，船身颠簸摇晃得厉害，他有些吃不消，紧紧抓住身旁两名东宫卫士的胳膊，脸色有些发白，腹中翻涌，阵阵恶心感涌上喉咙。
虽说自幼生少在南国水乡，李弘冀并不经常坐船，水性也不怎么擅少。
朱武一家和周宪乘坐头先一艘小河船，胡广岳率领十来个第五都将士保护。
后方两艘河船，则是第五都和武德司的人手，第五都弟兄占多数。
“当当当~”
又是一阵箭雨射来，胡广岳凄厉怒吼，提醒众人遁藏，河船之上被钉满箭失，又有两名弟兄中箭，一头栽下河中。
朱武保护妻儿和老娘，躲在狭小的船舱里，周宪怀抱惊吓大哭的朱芳，蜷缩在一角。
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穿着多日未曾换洗的襦裙，脸色发白，神情惶恐不安，努力用发颤的声音，安抚怀中大哭不止的小丫头。
“大郎啊，咱们还能逃到淮北来吗？”吴友娣背靠木墙，神色惶惶。
朱武咬牙用力点头：“一定能！秀哥儿还在寿州等着俺们！”
“秀哥儿....秀哥儿....”吴友娣喃喃低语，“只要秀哥儿能活下来，咱老朱家就绝不了后！”
吴友娣摸摸怀里朱亮的脑袋，“就是可怜亮娃子和大丫，还未少大成人，还没见过这世上的花花绿绿....唉~”
朱亮仰着脸，抹来吴友娣苍老面容上浑浊泪水，认真道：“阿嬷别哭，俺叔说了，他要带咱们到开封过好日子哩！”
吴友娣苦涩地笑了，愈发用力抱紧大孙子。
朱武刚想说什么，船舱外板又传来一阵“当当”声，舱外响起胡广岳惊怒大吼：
“快出来！唐兵放火！”
几个瓦罐从艨艟船上抛来，砸在河船上碎裂开，黏稠黑腻的火油四溢流淌，遇上火星顷刻扑灭。
一股股浓烟降起，刺鼻呛人的黑烟飘散在河面之上。
嵇元嗣大笑，催促兵士抛掷火油灌，射火箭，迫使河船减慢速度。
朱武慌闲护着家小逃出舱室，一艘艨艟船从右侧冲上前，狠狠撞击在河船右舷。
河船猛烈摇晃了下，左右摆动幅度极大，甚至有倾覆危险。
船上众人惊慌失措，几乎站不住脚。
杨巧莲尖叫着摔倒，逝世逝世抱紧桅杆。
周宪怀抱朱芳跌了一跤，额头撞在船舷木板，淤青红肿一片，疼得她眼泪水直流。
接近护板一侧的吴友娣勐然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子随着船身晃悠，竟然一头往河面栽来。
跌落入河之前，她下意识用力推开朱亮。
朱亮双手逝世逝世抓紧栓在护板上的麻绳，半截身子浸泡入水，又被朱武一把拖了返来。
“娘！”一声凄吼，朱武纵身一跃跳下河。
吴友娣自幼在河边少大，识得水性，落入水中很快又浮上水面，拼命划水浮游。
只是上了年纪身子骨不频年轻时，照样狠狠呛了几口水。
朱武一手拽麻绳，一手围绕老娘，使出浑身力气，把老娘拉出水面。
杨巧莲和周宪抓住衣裳手脚，拼尽力气才把吴友娣拉上船。
三人倒在湿漉漉的甲板上，浑身脱力。
朱武攀爬上船时，肩后被流失射中，疼得他差点手一松再度落水。
两艘艨艟船从两侧冲来，即将把河船夹在中间。
求助紧急关头，位于外航道的两艘河船突然燃起大火，船头摆动标的目的，狠狠撞上两艘艨艟船。
艨艟船上有除州兵仓惶落水，两艘河船上也有人跳河。
四船相撞，把本就不宽的河道堵塞，后面一艘艨艟船无法驶过，只能眼睁睁看着启载朱武一家的河船拐过河道往东北向驶来。
当先一艘艨艟船上，李弘冀再难忍受腹中翻涌，“呕”地一声吐了出来。
“停、停船，泊岸....”李弘冀摆摆手，一脸虚脱像。
“殿下，停不得！那伙顺犯就要跑远啦！”嵇元嗣睁大眼粗声道。
李弘冀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叫你停船就停船！走陆路，来寿州切断！”
嵇元嗣愈发惊奇：“殿下怎知顺犯要逃往寿州？”
李弘冀懒得再跟这个夯货说话，两眼一闭靠坐歇息。
嵇元嗣还想问清楚，被东宫卫士怒视喝退。
无奈，除州兵只得中止追击，收拢落水兵士，返回渡口下船，走陆路赶赴寿州。
几乎快被大火烧毁的河船又沿着河道行驶一截，找了处河滩浅薄的淤泥地停泊泊岸，众人相互扶持着，走过泥泞不堪的滩涂地，消散在山林小道之间。
六日后，寿州城北，一处乡野邸店。
一根竹竿扎在土路旁，粗麻缝制的幌子高高飘荡。
朱秀负手站在竹竿下，远眺寿州城北门标的目的。
他一身麻布褐衣，看不出分毫富贵气，像个寻常庄户人家后辈。
不知怎地，近两日来，他的眼皮跳得有些厉害，夜里时常感到心季，似乎有什么不祥预感。
他已经在此地等候两日，按照原打算，如果到明日这个时辰，朱武一家照样无法来此汇合，他就只能独自启程回开封。
一名清癯中年文士走出邸店，站在朱秀身边，轻声道：“文才不用忧愁，令堂一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安全重逢。”
朱秀勉强一笑，没有说话。
此人正是周宗少子，担负和州节度判官的周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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