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马庆受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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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皇宫，福宁殿。
年前方才修葺一新的辉煌大殿，此刻却被一片白色的纱幔、麻布所装饰，一樽宏大的棺椁停放在大殿正中，棺椁上方悬挂一块宏大的黑色“奠”字祭牌，周围铺满用白丝绸束扎的花朵，棺椁前还摆放火盆, 几个披麻戴孝的女子跪坐一旁，呜呜痛哭着，不时往火盆里扔一把黍稷梗，烧得噼啪作响。
刘启祐快步入殿，他穿着一身素袍，腰间系着白麻腰带，代表家中亲人丧, 正在举哀。
“爱妃！爱妃啊！你怎么舍得抛下朕, 独自就来了....呜呜呜~”
刘启祐看见供桌上摆放的灵牌，悲从心来，红肿的双目再度垂泪，痛哭流涕地扑倒在棺椁上，用力捶打棺木，沙哑的哭嚎声响彻大殿，当真是悲伤到了极点。
“官家节哀！”那群披麻戴孝的女子纷纷拜倒在地，凄然地劝慰着，嘤嘤哭噎声骤然提高几分。
这座灵堂专为刘启祐的宠妃耿夫人所设，耿夫人还不满二十，生的肌理丰盈娇美可人，深得刘启祐宠爱。
刘启祐后妃不少，自从有了耿夫人后便专宠一人。
原本再过几个月，先皇丧期满，他就打算立耿夫人为皇后。
半月前，耿夫人经由太医诊断有了喜脉，刘启祐更是喜不自胜, 满心期待着立后和皇子出生。
没想到才过了几日，耿夫人在御花园散步时滑了一跤，磕到后脑勺，当天夜里就高热不退，意识含糊，太医署所有太医围着她诊治了三日，丝绝不见起效，气得刘启祐连杀两名太医令，又把四名判断耿夫人已经是无力回天的太医下了刑部大狱。
到了第四日，耿夫人照样一命呜呼，可怜她年纪轻轻还身怀龙种，竟然惨遭意外身亡。
刘启祐怎么也想不清楚，只不过摔了一跤，怎么就拾掉两条人命。
自从耿夫人身故，刘启祐无心朝政，萎靡了好几日，心腹大臣李业、聂文进、郭允明等人轮番劝慰，李太后也急急遽闲从大相国寺赶回，好言抚慰几日，才让他逐渐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
再过两日，耿夫人的棺椁就要下葬，刘启祐每日都要赶来祭拜，再伴伴一两个时辰，痴痴呆呆地倚靠着棺木，喃喃自语地诉说着过往情爱。
刘启祐登基三年，在野政上毫无建树，在民间也没有太多名望，不过这次耿夫人之逝世，让他和耿夫人的深厚豪情为众人所知，开封城里一夜间多了不少曲调哀婉，诉说男女情爱的歌谣。
今日刘启祐照旧来到福宁殿祭奠爱妃，那群为耿夫人披麻戴孝的女子围拢在一旁苦苦哀劝。
她们都是跟耿夫人沾亲带故的亲戚，有不少早就出了五服，也有的论辈分应该算作耿夫人的少辈，但全都心甘情愿以晚辈自居，为耿夫人披麻戴孝。
耿夫人自幼父母双亡，直系血亲没有多少人，就因为她一人受宠，连带着许多族亲都跟着飞黄腾达起来。
这些年纪不一的女子，不见得和耿夫人有多么深厚的亲情，只是耿夫人一逝世，她们家的荣华富贵自然也要大打折扣。
趁着这最后守丧的机会，进宫与皇帝多多亲近，若能讨得皇帝一句抬举的话，以后照样能舒舒服服过日子。
万一祖坟冒青烟，当中有哪个女子又被皇帝相中，顺利接了耿夫人的位子，那可是泼天之大幸。
可惜她们家的祖坟青烟好像都被耿夫人一人烧光了，进宫守着棺椁哭嚎好几日，皇帝也没少见，可就是没谁能得皇帝多瞧一眼。
刘启祐被她们吵闹得焦躁了，拉少脸挥挥袖袍道：“尔等全都退下，出宫来吧，从明日起，无需再进宫为爱妃守灵。”
披麻戴孝的女人们相互看看，见皇帝脸色不好看，不敢再多话，跪倒叩首告退而来。
等到大殿安静下来，刘启祐吸吸鼻子，环顾周围，只听得到殿外僧众诵经超度的声音，还有棺椁前的火盆里，燃烧黍稷梗的“哔啵”声。
想到和爱妃过往甜蜜的点点滴滴，刘启祐不禁再度伤感垂泪，抚摸着冰凉的棺椁喃喃低语。
一个多时辰后，几名内宫太监才扶持着他离开福宁殿，回到庆寿宫歇息。
刘启祐吃了些莲子粥，刚准备上榻小睡少焉，三司使李业和兵马押司官聂文进便入殿觐见。
“舅舅怎么来了？”刘启祐裹紧绣黄龙金线的锦被，半躺在榻上，见李业怒气冲冲而来，打起几分精神。
见礼过后，李业拿着一份被采纳的诏令怒喝道：“官家下旨让礼部按照皇后礼仪安葬耿夫人的诏令，又被史弘肇和杨邠、王章三人联手采纳了！”
刘启祐闻言大怒，掀开锦被连鞋袜也顾不得穿，跳下绣榻拿过诏令打开看。
只见文书最后有一句采纳的理由，用红色朱砂笔书写：“耿氏在国丧期间魅惑君王，德行有亏，不宜用皇后之礼节下葬，可按一般妃嫔礼制薄葬。”
之后还有史弘肇、杨邠二人的亲笔签名。
二人是顾命大臣之尊，按照制度，刘启祐没有亲政之前，诏令没有两位以上顾命大臣的签名等同于无效。
聂文进在一旁阴恻恻地道：“官家，这已经是史弘肇和杨邠第二次采纳圣意了！这二人自恃顾命大臣的身份，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李业瞪着眼睛，添油加醋道：“顾命大臣又如何？官家年届二十，早就该独自掌握朝政，岂能受那些老家伙掣肘？”
聂文进叹口气道：“话虽如此，可史、杨二人位高权重，他们不主动交权，官家也无可奈何！”
李业还想拱火，刘启祐恨恨地把诏令摔在地上，铁青着脸色叱骂：“史弘肇、杨邠、王章，三个老匹夫，竟敢如此欺朕！”
李业咽咽唾沫，朝聂文进打眼号，聂文进趁机进言道：“这三人不除，官家只怕难以坐稳帝位！堂堂皇帝，口含天宪，言出法随，怎能受制于三个乱臣贼子？官家若想掌权，必须踢掉这几块拦路石！”
“聂司官所言甚是！”李业紧接着拱拱手，“之前官家想立耿夫人为皇后，连太后都应允了，可就是这三人联络了一帮朝臣，以耿夫人私德有亏为理由，禁止官家立后！
此刻耿夫人不幸身故，官家想追封皇后，又是这三人抓住耿夫人在国丧期间入宫，于礼不合为名，极力阻挡，当真可恨！
连这样一桩小事，他们都不愿让步，不愿放权，可想而知，将来官家凡事还得看他们脸色行事！”
“就是！如此一来，也不知这大汉山河，究竟谁才是皇帝！”聂文进尖利的公鸭嗓叫嚷道。
刘启祐赤着脚负手踱步，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二人的话可算是说到了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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