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 万古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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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气、火光交相辉映，气氛越发氤氲。连青衣人的质问都被光影柔化，宛如彷佛面对面的谈心一般。
红发人的眼神渐渐开始迷离，呢喃道：“阴祸乡……阴祸乡……”
他想象着什么，身上的火焰有些暗澹，渐渐地熄灭，露出没有丝毫损伤的皮肤。
突然，他的眼神一变，目光又变得狠厉，火焰腾地一声复燃。
他张了张口，要说什么，对面的青衣人已经道：“不，不叫阴祸乡，应该叫周乡才对。”
红发人双目圆睁，目眦欲裂，叫道：“不错，周乡！周乡！你们还记得这个名字？！你们还配提这个名字？因为你们玩忽职守，周乡被阴祸祸害了，变成了阴祸乡！然后又遭到了更大的劫难，全村尽灭！明显是你们害得，害我们四散流浪，成了丧家之犬。你们还嘲笑我……嘲笑我的头发！”
他大吼的时刻，愤怒的力量让他的红头发根根竖起，仿佛火焰在燃烧。
然而与此同时，他身上那层真正的火焰反而暗澹了下来，渐渐地消散了。而周围那些被他称为“离火”的强大火焰也在渐渐残落。只有那些被酒气喷出来的森林灾火在熊熊燃烧
青衣人的声音伴随着火焰有些微的歪曲。
“既然出自周乡，你自然也姓周。”
“我当然姓周！”红发人怒不可遏，手中离火剑高举，火焰笼罩着剑锋，在剑尖构成了一个半身的朱雀像，火焰化作了血红色的翎毛，威势之中更突危险。
“本少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周启志，周家大郎是也！我家住在周乡，门前就是五棵大松树！我在那里生，那里少，那里耕田放牛，树上摘果，水里摸鱼！直到那里被一朝覆灭……呸！就是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的检地司害得！”
他携着满心怒火，带着燃烧的剑向前噼来。一剑下来，已经是火海！
火海中，谁人青衣人转身就逃，眼看他没身投入火海，连火焰也不顾，眨眼不见了踪迹，周启志却不想放过他，抓住剑叫道：“你给我站住，戳了你周少爷的痛处就想跑吗？我在逝世来的乡亲们前面赌咒，杀尽害我们的人，第一个就是你们检地司！给我逝世——”
他叫嚷着，一剑像那青衣人消散标的目的噼了过来，那青衣人的衣角在火舌里忽的一闪，然后又在另一边出现。
这一次，他身上不是青衣，而是红衣，也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几乎融入了火光之中，但周启志已经认准了他，化成灰也认得，如何会被什么“青”、“红”之色混杂？再度怒吼，泄愤般的一剑噼出。
就这样，他不停出剑，一剑比一剑凌厉，剑招妙招迭出，层出不穷，追着谁人敌人砍杀，一边砍一边大声咆孝着。除了他之外，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敌手不再出言搬弄，只在火焰中不住穿梭，始终能在他落剑前的下一刻消散，然后再出现。火焰燃烧也很安静，没了之前哔哔波波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引燃之物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单纯的火焰了吧。
他叫喊着，砍杀着，仿佛不知疲倦。
“他在干什么？”
汤昭有点疑惑，那红发人自从放出那离火的火海之后就一动不动好半天了。
中途，他似乎有一刻要脱手，剑往上举，好像要往下噼砍。这个时刻，池副使站在他面前，大喊了一声：“周乡！”对方登时如木头人一般又凝住了，然后一直早疑到此刻。只看见他盯着火焰，喃喃自语，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难道说……
“也是幻术？”
汤昭忽然清楚了，就在来这里之前，他也是陷入谁人灵官的幻术中，也“折腾”了一番才脱困。他在召唤剑术又各类用攻心术放话，但或许在外人看来，也是动作莫名、喃喃自语，像个傻子似的。
池副使也是用得剑术制造幻术？
若是这么说，他的幻术应该比那灵官强。因为那位什么成王的幻术是以光影幻象迷惑感官，进而引动内心，制造幻境的。也就是说，汤昭看到的幻象并非只在他内心，在外面也有虚影。外人看来他至多是在一个粗糙的鬼打墙里走来走来，而非在原地站着不动。
池副使的剑无需先造出声光幻影，只需要酒气稍微熏一下，直接一步切入内心，立即障碍对方的动作，作为幻术堪称绝技。
池副使将剑尖垂下，却没还剑入鞘，目光注释着红发人，明显也在继续使用剑术，道：“不算正经幻术，是执念。”
汤昭讶然道：“执念？”
池副使道：“勾起执念的剑术。执念越深，越容易沉溺其中。我一看他就知道他是那种执念入魔的类型，一直想找机会给他来一下，机会只有一次，但一次足够杀人。”
他说这里，失笑道：“照样年轻啊。这种事恨不得叫嚷的全天下都知道。像我们这些有年纪的人，心里有过不来的坎儿，也只在睡梦里反复梦魔，不会叫别人知道。这种心灵上的破绽，怎么能告诉敌人呢？”
汤昭默然，他是比较侥幸的，只有“想要达到的将来”，没有“不可触及的过来”。道：“执念是‘周乡’吗？您怎么知道的？”
池副使神色微沉，道：“他自己说是阴祸乡出来的嘛。我这两年来阴祸乡招收人才网job.vhao.net，也见过许多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心里藏病者太多了，怎么会不懂呢？反而是老人，多半认命了，倒不怎么疯，只是麻木而已。至于周乡……云州有多少魔窟、制造了多少阴祸乡、害了多少人，我心里有数。再结合他的口音，他头发的颜色，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有一瞬间，他露出了复杂中带着同情的神色，但紧接着收敛，道：“我这剑术也可以自破。因为幻境中执念可以化为有形之物，能够被斩杀，如果能突破执念，斩来执念，心境和气力反而大幅度提降。”
汤昭暗道：这听起来不像是对敌的剑术啊？
池副使似乎猜到了他想什么，微笑道：“也可以自用。回头你要想试试，可以给你来一剑。锤炼心境，很有益处。”
果然这其实是自我锻炼的剑术，同样一招剑术，使用的场合不同，效果也大不相同。用在敌人和用在自己人身上，不过是时机的差别。
池副使道：“如果你实在斩杀不了执念。喝上一杯酒，忘记烦恼也可度日。‘万古愁’这剑术的本意也是如此。”
汤昭缓缓道：“与尔同销万古愁。这剑术名字有意思。”
池副使道：“可不是么？这可是我第一个剑术，也是救了我自己的剑术。”
汤昭一怔，心中暗惊奇：这竟是他的第一个剑术？正如池副使自己说的，第一个剑术非常重要，不但反应当时的心情和想法，更直指剑意。因为池副使的剑象是酒气，往日也都是醉醺醺的，汤昭还觉得他的剑意是“醉酒”、“痛饮”这类的呢，没想到以剑术来看，这位副使的剑可能包含深意。
或许是个无情剑呢。
所谓无情剑，并非剑无情，而是剑意和剑象星散，相隔十万八千里，一般人听到甚至想到为什么这种剑意能配这个剑象，猜不透当初悟剑的剑客想到了什么？
“这小子的执念很深，咱们甚至可以放他这里，相当于禁锢了。但是以防万一他顿悟，居然置之逝世地然后生，咱们照样放倒了他吧。”池副使一面说，一面挥手，汤昭目击着一行绿色的小虫沿着周启志已经干燥的皮肤往上爬。
“绿蚁？”
汤昭一见就认出来了，这一招他见过。当初他在及春城检地司挂职时和池副使出过任务，曾见过池副使用绿蚁作为斥候侦查，没想到还有伤敌之效？
目击绿蚁爬上来，那周启志恍然无知，突然大声叫道：“父亲？你返来了？”
在他的视角下，周围的火焰已经熄灭，景物一变，变成他熟悉的样子。
茅檐草舍，小桥流水，正是他家住的小镇。他家就在镇前，有三间瓦房一个小院，，门前有五棵大松树，四季常绿。
站在门口良久，头顶落了不少松针。明显一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周启志仍觉得恍忽，突然心中明悟：是了，我这是回家了。
我家一直在这里，我怎么能不认得？之前在外面漂泊太久了，乡音都改变了，家也不敢认了？
走进门，就见母亲正在烧柴火炉灶，见他返来笑道：“大小子返来了？饭一会儿得，你先坐。累不累啊？”
周启志自然而然坐在小小的板凳上，跟着母亲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目光却直勾勾钉在门口。
不一会儿，一个老汉背着鱼篓进门，周启志大喜，站起来道：“父亲，你返来了？你果然还活着！”
老汉一僵，抄起板凳叫道：“你这小王八蛋说什么？咒老子逝世，老子先揍逝世你哩！”
周启志灵活的跳开，笑嘻嘻道：“老头子别急，没逝世不好么？儿子盼着你少命百岁。”
老汉追着他打，周启志在院子里跑，最后母亲起来道：“别闹了，赶紧吃饭。”
两人这才停下，一起搬了板凳放在桌前，母亲手里捧了大碗白饭，先给父亲，又给周启志。周启志满心欢喜，伸手来接——
轰——
远处，一朵宏大的花从地面降起。
那朵花太大了，眨眼之间少得比山还要高，花瓣一开一合，像是一张生满利齿的巨口。
来了！
周启志抬头，童孔紧缩。
梦里的怪物，又出现了！
为什么会出此刻这里？
这里难道也是梦吗？
花枝就像利爪，伸出裹住一个乡亲，塞进了花盘，花瓣像捕蝇草一样闭合，缝隙里落下殷红的血水……
“儿子快跑！”父母一起来拉他。
周启志站在原地，任由爹娘拉扯都不动弹，眼中受了一层血色，指着那朵怪物巨花大叫道：“你为什么又来？为什么还来？为什么不等一等，等我吃一口饭……为什么连一口饭都不让我吃？”
“我不服，为什么又是我家？狗老天——”
“砰——”
他突然眼前一黑，伏地栽倒。
“走吧。”池副使收回剑鞘，他方才没有催动绿蚁，而是在周启志大喊大叫之后打晕了他，用一个囚笼术器把周启志装了出去，“结束了。咱们来找老刑。这里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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