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黑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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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还在装人。”
“还在装人。”
“山公尾巴都露出来了。”
“露出来了。
八哥哈哈大笑，乐得不可开支，另外一只八哥记不清猴语的语法规则，所以只是跟着赞同。
“算了，他看起来还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他了。”八哥说道，它对虞良大喊道，“猴兄，再见了猴兄，我们是百事通，不管什么问题，一袋饲料包打听。”
“没错，互帮互助不问出身，只要你被辞退人籍我们就是好兄弟。”
八哥的话语声中掺杂着笑声，虞良依旧垂着头，他跟着部队快速经离八哥的抚玩区，正如老杜所告戒的那样，部队里的所有旅客都没有在意这些聒噪的八哥说过些什么。
而在离开八哥区时，他照样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身后，在确认自己没有少出山公尾巴才松一口气。
有一说一，他的确很担心自己会被这个动物园异化为真正的山公，因为一路上遇见的所有动物都或多或少地对他透露表现出了善意，彷佛他们才是同类。
这似乎是好事，他似乎不是怪谈生物的首选加害目标，但也只是似乎是好事。
一方面受到优待，另一方面肯定会让他加倍奉还。
“阿嚏！”肖志泽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抱着自己的臂膀，浑身颤抖起来，他看了看众人，有些不好意思道，“怎么突然间就冷了许多。”
虞良同样紧了紧衣服，此时他正穿着秋装，雾气中的阴冷如附骨之疽般侵袭而来，使他情不自禁地打颤。
此时他处在部队中央，前面是肖志泽和一个叫作吕行的精壮男人，在场的其他六个人也大多和他一样畏缩起身子，他们同样对这骤降的气温感到疑惑。
这里是……
火烈鸟？
他注意到前方的树木少了许多，有种名顿开的感觉，一片盐湖水滨抚玩区出此刻他的面前，那里有一大群黑嘴赤羽少腿的鸟，它们聚集在一起有如连绵起伏的红色花海，极具美感。
标识牌上也写着火烈鸟的相关介绍：“火烈鸟，大型鸟类，拥有朱红色羽毛，是一种热情似火的鸟类，但与其名字不同的是，它们极其怕冷，在气温下降时需要转入室内抚玩区。”
热情似火？畏热？
虞良看向抚玩区成群的火烈鸟，或湖滨漫步或梳理羽毛，其中一只火烈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于是正对着他张开两只白红渐变的翅膀，扑腾两下似是在展现自己的魅力，又似乎在宣示自己在这片水滨的地位。
他注意到，虽然这只火烈鸟尽全力张开了翅膀，但翅膀仍然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向下稍稍弯折，彷佛生就畸形。
大概是园方剪断了翅膀上的主筋脉，防备这些会飞的大鸟逃离抚玩区，在动物园里，这是很常见的囚禁大型鸟类的方法。
视察了一阵，他也注意到这些火烈鸟的站位很紧密，不过从它们的姿态上来看，它们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怡然自得。
而他觉得此刻的气温已经骤降至10摄氏度以下。
“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啊好冷……”
一道细若蚊吟的声音幽幽传来，一直通体黑色的小鸟自空中如落叶般飘然而下，它左边的翅膀似乎有创伤，因此遨游飞翔姿势有些怪异。
它从虞良身旁飞快掠过，没有丝毫犹豫地冲向部队前段的老杜，但突然间翅膀一歪就控制不住身形，笔直扎向虞良前面的吕行的背后。
它停留在吕行的背后，漆黑的喙闪烁着流光，癫狂地啄击着吕行的背部，很快便破开一个大口子，它将整个脑袋埋入吕行背部的骨肉里，鲜血随之喷涌而出，沁红周围一切事物。
紧接着便是身子，似乎是厌弃背上的开口太小，黑鸟的一只爪子紧紧勾住血肉，鸟头和另一只利爪并用，不停摆头踢蹬，很快便将伤口扩大开来，露出白森森的嵴骨。
黑鸟也终于心满意足，全身钻进吕行的身体，滚烫赤红的血从头顶沐浴而下，它舒服地眯起眼睛，声音也有力许多。
“温暖温暖，好温暖啊。”
这一切就发生在虞良的面前，他停下脚步，眼前是血肉模湖，浓郁的血腥味如锥子般从他鼻翼向里刺。
他怔怔地看着吕行，但并非是因为面前的景象可怖，而是在自己的页面里翻看怪谈的列表。
动物园……
不能独处的山公……
除此之外没有新的怪谈加入。
也就是说，只有前面的吕行中招了吗？
“怎么了？”肖志泽捅了捅虞良的胳膊。
吕行也转过身，因为快速失血嘴唇肉眼可见地发白，他注意到虞良的眼神，有些纳闷：“怎么了？我背后有什么东西吗？”
他的背部破开一个人头大小的血洞，鲜血汩汩流出滴淌到地上，延绵出一条林中血线，而这一切都没有人看见。
包括吕行自己，他像是机械人一般不知疼痛不知疲倦，跟着大部队行走在密林之中，他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弱，自己却没有任何感想，就好像他如故是个正常人，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唯有虞良感受到一种深切的怪诞，似乎只有他能看见这血淋淋的真相，又或者是他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只有他疯了，只有他看到了幻觉。
不对，不对。
这个部队里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热冷，这阐明我们对冷热的感知是一样的，而本该畏热的火烈鸟却如故在湖滨边自由活动，被影响的似乎只有我们。
只有我能看见，因为我是“山公”，但我如故感觉到了冷，因为我照样人。
我还没有疯，还没有疯。
脑海中，这句话愈加清晰，他也一瞬间反应过来，如午后小憩时的噩梦初醒，背后冷汗涔涔。
有什么东西在修改我的认知，我对山公身份的每一点认同都会被十倍放大。
它想让我变成山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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