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字卷 第三百一十三节 夫唱妇随，鹣鲽情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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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呢？”冯紫英微笑之余，也不置可否，问道。
“第二其实和第一也差不多，冯家是边地大族，婆婆的段家亦是如此，山陕一体，多少都有往来瓜葛，各边镇将领在三边和宣大都有异地交流的经历，情况都相对熟悉了解，有边镇武人支持，许多事情便要好办许多。”沈宜修沉声道。
冯紫英点头认可，这也是他最大的倚仗，来了陕西那里，三边四镇将领肯定是能说得上话的，有军中支持，许多地方上觉得难办的事儿，就不叫事儿了。
“还有第三么？”冯紫英再问。
“当然有，夫君有防疫的经验，有在杂沓局势下掌舵大局的定力魄力和应对经验，这也是朝中诸公会认真斟酌的。”沈宜修更是神采奕奕，很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陕西当下情形肯定很糟糕，地方启宣布政使司是难以统筹应对的，甚至官员也没有这个魄力决心，须得要夫君这样的强力人物来力挽狂澜。”
冯紫英忍俊不禁，“宛君，为夫有那么厉害吗？你可真的是对为夫疑心十足啊。”
“夫君何须如此谦逊，妾身也是量力而行地说罢了。”沈宜修认真地道：“朝中或许能臣不少，但是真正具备这样合适条件的人却屈指可数，甚至这就是为相公量身打造的，别人来难以取得成功，而相公的几率则要大上几倍。”
冯紫英收反击，接过云裳递过来的热巾帕，擦拭了一把面颊，轻声道：“但愿如此吧，此刻说这个为时尚早，齐师他们可能也还处于一种惶恐不安的煎熬状态，要的等到陕西那里的情况更详细一些的汇报才能做出决策。”
沈宜修却摇摇头：“相公如果认定自己可能会担此重任，就应当要尽早准备，来陕西不比来永平府为官或者下江南走一圈，要面临的事务要棘手和繁杂许多，从人才网job.vhao.net、物资、钱银上都要及晨安排，甚至此刻就可以斟酌动起来，否则您到了陕西却还两眼一抹黑，手里空空如也，怎么迅速打开局势，拿出结果，立威地方？这恐怕也是朝廷希望见到的。”
不得不说沈宜修在这方面远非宝钗和黛玉可比，贤妻之所以贤，不仅仅是她态度上支持自己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能为自己提供许多有益的建议，让自己得益。
“唔，贤妻所言甚是，为夫受教了。”冯紫英沉吟了一下，“我会尽快安排此事，哪怕是我真的不来陕西，那么收集了解相关情况，甚至提供一些支持，也是有必要有价值意义的。”
关于丈夫的这种态度，沈宜修照样有些感慨。
她对自己丈夫在野务和钱银上的一些态度是颇为好奇的，许多时刻看起来更像是矛盾的，可丈夫似乎总能找到合理的理由来表明或者应对。
像最初的开海之策，这明显是有利于江南而不利于北地的，所以才会在北地士人那里引来强烈反对，甚至还影响到了丈夫自身，不得不避往永平府，这甚至一度让许多人怀疑丈夫背叛了北地。
但丈夫在永平府开港榆关，开发石炭和铁矿，建冶铁作坊和兵工作坊，乃至后来的水泥工场，不但让石炭使用在永平迅速推广，而且使得铁料、水泥迅速成为永平府的拳头商品，畅销南北，加上说合草原上的内喀尔喀受古人和海西女真人，充分发挥榆关开港优势，永平府迅速成为北地海贸大府，到顺天府之后，更是推动京畿煤铁军工联合体的成立，遵化、密云迅速成为新的煤铁军工产业基地，同时还拉动了天津卫大沽港的开港，使得大沽和榆关成为北地最重要的两大海贸港口。
之前许多人都还不觉得，但是在南北对峙局势构成之后，朝廷才发现榆关和大沽港的开港对漕运中断后的京畿有多么重要，榆关成为保障京东、辽东镇、东受古草原物资供应的重要咽喉枢纽，而大沽则日益成为整个京畿地区的海贸核心，甚至有压到通州的趋势。
明显是赢得江南士绅一致好评的开海之策，但是在北地却一样成为永平府和顺天府的迅猛发展，而且还赢得了北地最重要的一股势力——山陕商人的全力支持，因为让其从中大为受益了，先前沈宜修没有提到丈夫来陕西的一大优势，其实就是山陕商人作为后盾。
可以说如果没有山陕商人的财力支持，任何人此刻来陕西都是寸步难行的，而能够赢得山陕商人全力支持的，唯有丈夫，因为丈夫用他这几年的各类表现，使得山陕商人们对丈夫有着一种莫名的崇拜和疑任，就如同开发东番的安福商人对丈夫的推许一样。
丈夫对待钱银的态度也很是独特，许多时刻都显得满不在乎，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沈宜修生于官宦家庭，这个世道中即使是士绅关于钱银的看重照样相当普遍的，经商也好，收租也好，放贷也好，都很常见，损公肥私者，中饱私囊者，徇私枉法者，更是比比皆是，但丈夫却恰恰相反，许多时刻可以称得上是私人财帛都拿来贴补公事上了，这也是让沈宜修十分感想的。
总而言之，给沈宜修的感觉就是丈夫虽然不是那种纯粹的公而忘私的清正廉洁文臣，但是对公事的看重程度却有甚于其他，甚至有点儿如果为公，其他皆可舍弃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很难一言以蔽之。
夫妻俩上了床，冯紫英和沈宜修也是相拥而眠，絮絮叨叨说着话。
“若是相公要来陕西，那肯定是要人跟着来的，我这一房就让晴雯跟着来伺候，三姐儿多半也是跟着相公来的吧？”沈宜修枕着丈夫的肩头，“那下半年林家那里的婚事怎么办？”
这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冯紫英不确定如果自己真的来了陕西能在陕西干多久。
巡抚没有任期，半年也可，三年也可，根据情况而定，但是以陕西此刻的情形，只怕一年半载是难返来的，这黛玉的婚事就有些麻烦了。
“嗯，这事儿我也在斟酌，要么提前，要么推后。”冯紫英沉吟着道：“提前的话，就显得有些仓促了，最早也就是一个月之内，就得要成亲，可推后的话更不可预测，也许一年，也许两年，或者我中间返来一趟成亲？可又不知道情况允许不允许。”
沈宜修想了一想才道：“若是可以的话，照样提前办了最好，黛玉那里可能都期盼已久了，拖延推早的话可能会让她悲伤失望。”
冯紫英也清楚这个道理，推早的话黛玉那里怕是接受不了，而且关键是不知道会推早多久，一年两年都可能。
“也对，我这边却问一问，若是真的要我来陕西的话，那这婚事儿就须得要立即操办起来了。”冯紫英搂着沈宜修，“另外还有一件大事儿，桐娘也都一岁多了，宛君似乎也该替为夫斟酌下一个孩子了。”
沈宜修感觉到丈夫的手在自己腰际摩挲寻觅，俏靥滚烫，不过想到丈夫也许一两月后就要来陕西，这一别又不知道是多久，情动正浓，自然也是由得丈夫褪来自己的里衣，鹣交鲽合，一夜无话。
一旦确定了这样一个意向，冯紫英也就不再犹豫，这边立即和黛玉那里磋议，争取提前就把婚事办了，让黛玉过门，另外一边也安排汪文言和吴耀青立即对陕西那里的情形展开了解。
陕西原来是有巡抚的，前任陕西巡抚云光也是北地著名人人，在宁夏叛乱时因为贪墨尽职，与当时的石家一道被拿下，为此还在北地士人中引发了很大的震动。
至此陕西便一直没有再设巡抚，本身巡抚也非常设，所以日常事务自然也就是有启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司三司办理，但陕西地处边地，四镇皆在陕西境内，加之民贫地瘠，这几年又一直饱受旱灾蝗灾的蹂躏，宁夏叛乱后更是给这个地区以重击，虽然事后朝廷也给与了一定的赈济，但也都是杯水车薪，所以形势一直不好。
如今大旱之后流民叛乱热火朝天，又冒出来疙瘩瘟的蔓延，更是让朝中对陕西局势头大如斗，一些官员畏之如虎，深怕被派到陕西公干，平时提都不敢多提陕西那里的情形。
只是这等掩耳盗铃的情形又哪里瞒得过人，不说《今日新闻》，其他一些报刊也要报道陕西那里的情形，哪怕是很含蓄隐晦，但也预示着山陕局势的欠安。
齐永泰那里暂时还没有给回音，但冯紫英却有预感，这事儿多半是自己跑不掉了，所以早做准备就是必然。
山陕商人那里要迅速动作起来，这一块上他们的动作力要比朝廷更强。
另外也要给父亲那里来疑，让父亲给三边留守的武将打招呼，必要的时刻，自己这个巡抚可能就真的要军政统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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