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厚道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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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爱所部被麻启勋的“灵机一动”给逼降了之后，高务实就猜到图们只怕会选择赶紧逃走，不过他不是很着急这一点。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句诗高务实当然是很熟悉的，但红太祖当时面对的情况和他此刻面对的情况完全不同，没有可比性。

最根本的一点就是，高务实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把图们弄逝世。

图们不逝世，土默特就要时刻提防这个同族的大敌，就必须紧紧依托大明的供血来保持强大；反过来，图们如果挂了，受古就是土默特一家独大，到时刻会发生什么事，那可不好说。

倘若此时的大明已经有能力自行发兵占据整个察哈尔，甚至威逼察哈尔部的附庸们也投到大明的怀抱中来，那当然无所谓土默特是不是在受古一家独大。

但眼下大明有这个气力吗？没有。

的确是没有，大明此刻的主力骑兵一共就五万多(指能够与受古人一战的)，六万估计都不到，而宣大这边本身就只有一万多不到两万，肯定不可能拉到察哈尔来，也就是说只有李成梁那四万能动，但李成梁又不是只管察哈尔那一面就行，光顾着受古人，女真人怎么办？

可别又跟历史上一样，打个援朝抗日，搞得女真人趁机崛起了。此刻让李成梁北进察哈尔，辽东岂不是空了，鬼知道女真会不会崛起？

努尔哈赤这块野猪皮虽然还年轻，建州卫暂时轮不到他话事，但有人说过，历史局势是有惯性的，没有努尔哈赤，说不定出个努尔哈绿呢？

高务实觉得，大明照样更适合稳扎稳打，先把受古场面地步搞成左右两翼互相仇视，大明趁机掌握右翼，然后逐渐深入掌控受古右翼，将之汉化为大明的骑兵、马场，一切稳固之后再斟酌拿下左翼的察哈尔等部。

年轻有年轻的好，就算这个过程再花一个十年又如何，那会儿自己还不到而立之年呢，慌什么？而这样掌握的受古，比猛然一下打下来要稳固十倍不止，明显更稳妥。

要不然，一旦没能彻底肃清受古左翼，到时刻占据着察哈尔，原本就耗费宏大(此前讲过恢复大宁镇耗费宏大的原因)，万一周边的内、外喀尔喀乃至于女真人时不时捣乱，大明十分困难积攒的一点国力只怕又要虚耗出去，那就亏了多的了。

但高务实不会明说这一点，因为此刻不管是麻启勋、张万邦这样的小字辈将领，照样麻贵、张秉忠这样的“老将”，心气都已经上来了，一门心思活捉图们汗，甚至还想来察罕浩特转转呢。

这就是从政者和参军者的不同，后者自然是能打就先打了再说，有功劳不拿是二百五，而前者却要斟酌更多的影响和少远的规划。

至于把汉那吉，他也是希望彻底击败图们汗的。

把汉那吉这人野心的确有限，他此刻连土默特的彻辰汗都还没有正式当上，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把目光盯在全受古大汗的宝座上来，但击败图们可让他获得宏大的声望，这一点却是显而易见的。

拥有了这样的声望，坐稳彻辰汗宝座就不用多虑了。

善于洞察人心的高务实很清楚他此刻身边的这些实权派人士的想法，虽然实践上这对他来说其实都无所谓。

毕竟漠南之战打到此刻，他高某人说话的威疑也早就翻了不知道多少倍，哪怕他连理由都不给，就要放图们走，明受联军的这批将领也不敢跟他龇牙咧嘴。

军队就是这样，你这个统帅能带着下面的人打胜仗，那你就是老迈，放个屁都是香的。如果做了什么大家不理解的决定，大家也只会认为是自己水平不够，没有看出其中的道理来，而不会跳出来反对。

什么叫威望？这就叫威望。

漠南之战虽然挂了皇帝的名，但其实大家都知道是高务实一手策划，一手指挥，从头至尾牵着辛爱和图们的鼻子走，这样的能力谁敢不服气？拿什么反对高务实？

但高务实深知自己虽然看似风光，其实一直被许多人盯着，就差拿放大镜看了，所以他不打算背上一个跋扈的名声，即使要放图们走，也要放得隐蔽，不能让人有说闲话的机会。

放走图们，虽然在功劳上会从满分下降一点，但高务实认为那不仅不是坏事，甚至可能是好事。

他已经够受器重了，这次的功劳也已经足够大，如果还把图们的人头带返来，只怕朱翊钧喜悦完之后马上就要发愁，因为不好赏。

朱翊钧自己可能不在乎高务实年轻，但满朝上下有几个能完全无视高务实年纪的人？

要知道，拿下图们，那就是对受古这个两百多年的宿敌打了一场灭国之战，这是要封爵的大功啊！而且认真想想，灭了受古该封什么爵？

二十岁不到封个国公吗？

而且照样文臣国公！

武臣出身的国公，反正都是来五军都督府挂名养老，那还无所谓。但是文臣国公要怎么安排啊？养老都没地方养啊，非得给个职务，而国公这个级别属于外姓顶尖，你总不可能给个知府玩玩就打发了吧？

所以，真要是那样的话，朱翊钧就有的头疼了。

同样的，哪怕冲着自己将来的前途斟酌，高务实也不会真的拿下图们，他此刻该斟酌善后了——也就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走图们，还要让全天下人都无话可说。

高务实的第一步，是先拖延一个晚上。

这个道理很好找，因为辛爱的地位足够重要，此刻辛爱被俘，而且指名道姓要见高务实，高务实一开始不打算见他，此刻却发现有必要见一见。

见辛爱，可以说是为了打算分化利用辛爱余部，如果一夜之间就能收服辛爱余部为自己所用，接下来围攻图们就更有保障了，这个道理就算来打御前官司高务实也不怕。

而“说服辛爱”之后，明日上午又可以拖过来——就说整编。

到了下午，则带着张秉忠部一道继续前进——他部是步卒，肯定走得慢。

当然，把汉那吉部有足够的备用马匹可以匀出来给张秉忠部暂时使用，但他们的骑术明显不能跟受古人和马芳带出来的精锐比，照样会拉低部队的行进速度。

如此一来，差不多就给图们空出来一天一夜的时光，图们就算是属黑龟的，好歹也是骑在马上的受古黑龟，有这一天一夜，怎么说也该跑路了吧？

你要是这都没跑掉，那这个受古大汗还真不适合你当。

打定了这样的主意，高务实便老神在在的宣布扎营，然后透露表现要来会一会辛爱了，而且还假惺惺地让张秉忠等人千万照顾好伤员，战逝世的官兵也要盘点稳当，今天晚上就要搞出名册，等他从关押辛爱的地方返来，会连夜写好奏疏为他们把抚恤的问题办妥。

张秉忠等人还对此感动不已，甚至连把汉那吉都在公开里点头：高兄弟真是个厚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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