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君臣论官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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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提出的由林黛玉、史湘云，以及三春姐妹，每人负责一家铺子的账目核算的主意，首先得到史湘云的响应。

贾探春是第二个意动的。

林黛玉一向不甘为人后，见史湘云、贾探春都主动应下，自然不会推拒。

贾迎春本不想多事，贾惜春年纪还小，也被几人劝着应下了。

至于薛宝钗，更不会反对。

于是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薛家在京中的五家铺子，经营的辨别是粮食、布匹、书铺、茶叶，以及名贵木材。

几姐妹磋议了之后，最终由史湘云负责粮铺、林黛玉负责布铺，贾探春负责书铺，贾迎春负责茶铺，贾惜春负责木材铺。

从今往后，薛蟠会让几家铺子，每隔半个月，送来一次账簿，由五姐妹辨别核对，再由薛宝钗汇总，向薛蟠简要汇报。

众姐妹虽然多了一项事务，但是因为占用不了多少时光，又能对她们起到一定的锻炼作用，还能让处于深闺之中的她们，获得一个了解外界的渠道，所以几人都做得兴趣盎然。

薛蟠为此，每一个月给众姐妹每人二两银子，算作报酬。

其实，支付报酬，才是薛蟠让众姐妹代为核算账目的真正目的——几姐妹在荣国府住着，每一个月都能从公中领到二两银子的月银。

虽然众姐妹的衣食住行，都由府中负责，并不需要她们自己花钱，这二两银子的月银，全是零花，而且几人深居闺中，看似没有什么用到钱的地方。

实则不然：别的不说，单是日常给嬷嬷、丫鬟、婆子们的打赏，二两银子都不一定够。

林黛玉、三春姐妹还好，只是偶尔来借住的史湘云，手头更是拮据。

而薛蟠给几姐妹的报酬，主要为的，也是史湘云。

史湘云幼年父母皆亡，现下跟着两位叔叔过活，而史府眼下的境况，比荣国府都大有不如，入不敷出、寅吃卯粮，还要维持侯府表面的光鲜，史湘云身为正经的侯门令媛，日常用度，都被克扣到极限了。

史湘云从史府带来的穿着，几乎没有新的，都是浆洗得有点掉色的旧时衣物。

薛家虽然豪富，但也不能直接给史湘云塞钱，总要顾及史府脸面，同时也要斟酌史湘云自己的感受。

所以，才想出一个这样的方法，对她稍加补助。

就在几姐妹核算铺子账目，乐在其中的时刻，大明宫内，永昭帝批阅了一整天奏章，总算能够歇歇，喝了口参茶，问戴权道，“这几日京中可有什么奇闻轶事？”

每天听戴权说一说京中的闲事，算是永昭帝为数不多的消遣之一。

戴权躬身回道，“回陛下，别的还没什么，只是随着北风日紧，眼看着就要入冬，怎么在冬天取暖，就成了京中百姓的头等大事。

“若是往年，不过是买木材买柴炭买石炭，本年却多了一样叫蜂窝煤的，是用煤粉黏土混合，再压制成蜂窝状，配合一种节煤炉使用，比用木材、柴炭、煤炭都要方便。

“这个蜂窝煤，此刻已经在外城流行开了，几乎家家户户都用上了，倒是让往年这个时刻总是供不该求的木材、柴炭，出现了滞销的情况。”

永昭帝听了，多了些兴趣，问道，“哦？这个蜂窝煤，怎么比木材方便？”

戴权回道，“搭配蜂窝煤使用的节煤炉，风口加了一个盖子，可以调解送风，如此可保证炉火彻夜不息，炉上还能烧着热水，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有火有热水用，不需要再冒着热风点火烧水，只这一点，就足以让它在百姓中流行开了。”

永昭帝虽然久居宫中，但是并不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君主，对百姓生活，也有一些了解，闻言点头道，“若是如此，的确方便了许多。”

戴权接着说道，“更可贵的是，蜂窝煤的制作贩卖，乃至煤渣收受接管，都要用到不少人手，据奴婢调查，此刻外城处置蜂窝煤相关工作的，足有数千人，其中有不少逃荒到京城的灾民。

“往年，大兴、宛平两县，都要为冬季赈济灾民犯愁，少不得上书来求恩典，本年因为蜂窝煤，却是让两县省了许多事。”

永昭帝闻言笑道，“蜂窝煤竟然还有这样的益处？朕先还奇怪，大兴、宛平两县早前上禀，本年又有过万灾民，涌入京中，实为可忧，后续却不见他们上书言难了，没想到竟是如此。”

戴权也笑道，“还有更奇的呢：那首倡蜂窝煤的商家，日前竟然主动找到崇文门税关，要缴纳税费——税费照样他们自己定的，一方蜂窝煤重一千斤，售价二两银子，缴税五十文。”

永昭帝失笑道，“还有主动要求缴税的商家？二两银子缴税五十文，算是四十税一，税率倒也正常。”

戴权说道，“陛下，奴婢查过往年纪录，京中一冬消耗的煤炭，大约是四万万斤，本年有了蜂窝煤，用量必会大增，守旧估计也能翻一番，就是八万万斤。”

“以一千斤缴税五十文算，八万万斤蜂窝煤，应缴税费就有四万两银子！而来年崇文门税关，一年收取的关税，总共才八万多两。”

“哦！”永昭帝此刻最听不得的，就是银子，之前为了银子，都同意戴权卖官鬻爵了。

如果说戴权刚提及蜂窝煤的时刻，永昭帝还只当是一件闲事；后面说到蜂窝煤对赈济灾民发挥的预料之外的作用，以及让永昭帝把此事放在了心上。

此刻又听说能从蜂窝煤上，收取这么的关税，永昭帝的兴趣被彻底调动了起来。

多出来的这四万两关税，对全年赋税高达四千万两的刘汉帝国而言，看似不多，但是对永昭帝而言，却也不少了。

戴权公开里卖官鬻爵大半年，也才收了几万两的捐官银子。

此刻多出来的这四万两关税，可是堂堂正正的，并且照样商家主动缴纳的，性质和捐官银子完全不同。

永昭帝拿在手里，一点儿也不会烫手。

戴权见果然调动起了永昭帝的兴趣，才把肉戏放在了最后说出，“陛下，这个蜂窝煤的首倡者，说来陛下也不陌生呢。”

永昭帝听戴权突然把话头转到这边来，知道他还有下文，不动声色道，“哦？是何等俊才，想出这么个利国利民的什物？”

戴权回道，“第一个做出蜂窝煤的商号，是薛家的，就是之前捐了个六品启事郎的薛蟠的薛家。”

永昭帝果然惊奇了一回，问道，“可是那日朕与你说的，林如海提到的谁人薛蟠？”

戴权回道，“就是他！”

永昭帝拂须笑道，“我就说他是少年俊才，没想到才过了这几天，他就给了朕这么大一个惊喜。”

看了戴权一样，笑着说道，“你前面铺垫了这么多，最后才提到他，想必是有什么话说吧。”

戴权连闲躬身回道，“奴婢就知道瞒不过陛下：实是薛蟠捐到官身之后，想要谋个实缺，求到了荣国府的贾政，只是他要谋的位子，此刻没有出缺，几经辗转，求到了奴婢这里。”

永昭帝沉声问道，“他要谋的是什么缺？竟然还要你专门来跟朕提及？以他的人脉官告，天下知县尽可挑选，就是一州知州，以贾府、林府的人脉，也不是谋不到。”

戴权赔笑道，“若是谋的知县、知州，倒是真的不需如此麻烦，奇就奇在，他谋求的，竟然是崇文门税关的缺。

“崇文门税关因为管着京中九门关税，有许多事务，要直接与户部、顺天府交接，所以主官配置的是正五品，超过了薛蟠的官告。”

永昭帝闻听此说，脸上重新有了笑意，说道，“他怎么要谋这么个官？”

戴权回道，“奴婢听说，是因为薛蟠自知年少，官告又是捐来的，怕进了六部被人轻视，家中又有老母幼妹需要照看，不愿外任，再加上皇商出身，对经济之道有些心得，才想要谋崇文门税关的缺。”

永昭帝点头说道，“他年纪虽小，见识倒是不浅，这些顾虑都是蛮实在的。”

戴权说道，“以奴婢看来，让他来管崇文门税关，还有一项益处——蜂窝煤是他家出的，税费也是他家主动缴的，要想把那四万两关税稳当收上来，除了他，换成第二个人管，都难做到尽善尽美。”

永昭帝连连点头道，“此言有理！”

戴权当心翼翼地看了一下永昭帝的脸色，出言建议道，“不如，就把他派到崇文门税关上，虽然因为年纪、官告，暂时做不得主官，但是可觉得他配一个好说话、不管事的主官，具体的事情交给他来做，如此就能两全其美了。”

永昭帝沉吟了一番，点头说道，“就这么着吧。”

戴权连闲应命，偷偷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辜负薛蟠的请托，那一万两银票，收得也就心安理得了。

刘汉帝国如今的朝政大权，虽然大都还在龙首宫的太上皇手中，永昭帝虽然已经登基三年有余，却依然只是人形印章。

但是具体到一个小小的正五品崇文门税关的职位，永昭帝照样能够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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