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想买也买不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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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秀峰不太相疑林庆远的话，但身边又不能没个懂洋文的通译，干脆先用着，让大头、苏觉明和张光生一起盯着他，事没办完之前绝不让他离开视线。可进了英吉利租界才发现，想盯是盯不住的。 上次来时租界冷冷僻清，大马路上没几个人，也看不见几个洋兵。今天看到的景象跟上次完全不一样，租界里不但人满为患，而且背着洋枪巡逻的洋人随处可见，林庆远认得不少洋枪队的洋人，他只要想跑有的是机会，想拦也拦不住。 见林庆远跟一个洋人打完招呼，又点头哈腰地来巴结另一个洋人，大头急得团团转，韩秀峰意识到之前想太简单了，干脆拉住大头让他别再盯那么紧。 就这么心怀忐忑地赶到祥茂洋行，没见着上次的谁人约翰逊，跟一个看上来像管事的洋人说了半天，再三确认不但自来火洋枪没现货，连火绳枪都没现货，就算此刻订货也不是上次来谁人价，韩秀峰只能拱手告辞，跟林庆远一道来法兰西租界。 不来不知道，一来大吃一惊。 跑了几家法兰西人洋行，无一例外地都买不着枪。 林庆远找了几个之前打过交道的洋人打听了一番，跑返来无奈地说：“韩四爷，洋枪不是烟土，这些洋行原本就没什么现货。县城里闹成那样，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波及租界，几个领事不敢掉以轻心，让洋行把库存的那些自来火鸟枪和炸药铅子全卖给了万国商团。据说万国商团正在招募人，打算从明天开始来跑马厅操练。” 韩秀峰站在角落里，遥望着那些明目张胆地扎着红头巾在码头上串联的会党问：“火绳枪呢，上次来时不是说火绳枪有现货吗？” “上次来时有，此刻没了，全卖掉了。” “卖给谁了？” “除了那些闹事的还能有谁？”林庆远回头看了看，凑韩秀峰耳边苦笑道：“听法兰西的朋友说刘丽川他们昨夜抬着几大箱银子来买枪买炮，不但把租界里的火绳枪全买走了，还买了几十尊炮。” 张光生大吃一惊，禁不住问：“洋人不是担心租界会被波及吗，怎么连洋枪洋炮都敢卖？” “张师长教师，洋人担心归担心，但不能放着送上门的买卖不做。何况洋人的领事跟我们大清朝的官老爷不一样，他们的话那些做买卖的洋人想听就听，想不听就不听。”林庆远顿了顿，又忍不住道：“韩四爷，刚才谁人法兰西的朋友说了，您想买枪得抓紧，他们的买卖此刻好做的很，有刘丽川谁人大主顾，不管有多少枪他们都卖得掉。” “什么意思？”韩秀峰低声问。 “您想买就赶紧订货，不然别说不一定能买着，就算能买着也不会是此刻这价。” “他们还真会坐地起价，”韩秀峰寻思了少焉，回头道：“既然涨价了，还不大好买，那我就不买了，反正银子在我手里。这里人多眼杂，先返来吧。” “不买了？”林庆远惊诧地问。 “不买了！” 韩秀峰的语气不容置疑，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想到扬州城里的少毛并不多，能守住城就不错了，就算冲出城也会往江宁跑，不太可能来犯泰州，张光生和小伍子猛然意识到这枪可买可不买，立马拉着大头一起追了上来。林庆远没想到韩秀峰说不买就买，回头看看在街对面等消息的两个法兰西朋友，无奈地拱拱手，想想也追了上来。 …… 回到宅院，潘二竟守在大门口。 韩秀峰正准备开口，潘二就迎上来道：“四哥，伍师长教师返来了，还带来几个客人。” “有客人……”韩秀峰猛然意识到来的是什么人，立马回头道：“林师长教师，我刚才说的是气话，我来都来了，哪能什么都不买就这么返来。劳烦你跟光生、觉明一道再来趟花旗租界，看看那些花旗洋行有没有货。” 林庆远就怕没买卖做，不假思索地说：“谈不劳烦，这是小的份内事。” “四哥，我呢？”大头忍不住问。 “你就不用来了，光生、觉明，租界里鱼龙混杂，你们路上当心点。” “四爷放心，我们不会有事，更不会惹事。” 支走林庆远，韩秀峰跟着潘二走进院子，只见早听见外面动静的伍德全带着一个中年儒生从花厅里迎了出来，东厢房门口还站在七八个精壮的汉子。 “徐经世拜会四爷。” 韩秀峰急遽上来扶住徐师爷，紧握着徐师爷的双臂道：“徐叔，您这是做什么，可使不得，千万别这样，您这样会折我寿的！”
徐师爷没想到韩秀峰都已经做上从五品运副还如此谦逊，不禁笑道：“四爷，今时不比往日，您现而今是从五品的老爷，身份尊贵着呢，我要是不叩拜那就真成不懂规矩了。” “我韩四身份再尊贵，还能有乔府台尊贵？”韩秀峰笑问了一句，一边招呼他出去一边笑问道：“徐叔，此刻真不是客套的时刻，您怎么跑我这儿来了，您来这儿乔府台知道吗？” “就是我家少爷让我来的。”徐师爷认得大头，跟正咧嘴傻笑的大头举手打了招呼，随即开门见山地说：“四爷，我家少爷虽为松江知府但却管不着上海的事，可此刻会党作乱，他身为知府却不能不管，又不能擅离府城，只能让我来请四爷您帮着打探这边的消息。” “请我这个刚到上海没几天的人帮着打探消息，难道松江府没人了？” “松江府有的人，可我家少爷刚到任没几天，治下的那些个州县官都没认全。要不是的确找不着可疑赖的人，又怎会让我连夜赶这儿求四爷您。” 想到上次想去官却被郭沛霖留下了，而郭沛霖当时也是无人可用，韩秀峰意识到乔松年此刻的境况连刚移驻泰州的郭沛霖都不如，不但治下有会党犯上作乱，甚至连府城能不能守住都两说，突然有些同情十分困难熬到外放却做不了太平官的乔松年。 徐师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火急地说：“四爷，都说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我家少爷在松江府就您这么一个朋友，您说他不来求您还能来求谁？” 韩秀峰愿意帮闲但不想被卷出去，坐下问：“只是帮着打探贼情？” “这您大可放心，且不说四爷您不是松江府的官员，就算是松江府的官员，我家少爷也不会让您来平乱。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里没兵换作谁来也没用。” “这么说你家少爷已经搬救兵了？” “出这么大事，我家少爷当然要赶紧差人来跟抚台和制台大人禀报。”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伍师长教师在上海这么多年，城外尤其租界里的消息不难打探。要是想打探城里的消息，我这边倒有一个人，他认得那些乱党，能大摇大摆进城也能混出城，不过品德究竟咋样我心里没底，不晓得他会不会叛逆。” 韩秀峰话音刚落，伍德全就忍不住问：“四爷，你是说林庆远？” “嗯，就是他。” “伍师长教师，你也认得？” “认得，”伍德全回头苦笑道：“徐师长教师，四爷说的这个林庆远就是个左右逢源的捐客，不但认得那些会党的头目，也认得不少洋人，到底靠不靠得住，谁也说禁绝。” “四爷，你觉得这人能不能用？”徐师爷又问道。 “有啥不能用的，但要看怎么用，”韩秀峰一边招呼二人用茶，一边沉吟道：“可以找个机会问问他愿不愿为朝廷效力，来城里帮着打探。不过得在其它地方跟他说，绝不能暴露你我的身份。” “我就晓得四爷您有办法。”徐师爷立马放下茶杯拱起手。 韩秀峰忍不住笑问道：“徐叔，您这是赖上了我，打算做甩手掌柜？” “四爷，您这是说哪里话，人鬼自知之明，我就是跑腿的，哪干得了这大事。”徐师爷再次拱拱手，随即话锋一转：“四爷，您托吴掌柜给我家少爷捎的疑，我家少爷收到了，也让我来问过。您在疑里说的那位任训导，上月十八拜会过府学教授，然后就来嘉定上任了，可嘉定的情形您应该有所耳闻，前任知县被一帮乱党打跑了，派来署理的那位没敢进城，此刻城里究竟什么样谁也不晓得。” “嘉定到此刻都没官？”韩秀峰惊诧地问。 “据说……据说徐耀等乱党又占了嘉定县城，有传闻青浦的乱党周立春也带着一帮乱民来了。不过您放心，最多十天，援军必至。” 徐师爷语气有些言不由衷，韩秀峰心里沉甸甸的，特不是滋味儿。毕竟任雅恩的缺是他帮着谋到的，任雅恩真要是有个三少两短，真不知道怎么跟余三姑和任钰儿交卸。 伍德全不知道韩秀峰在想什么，竟喃喃地说：“那些乱党的胆子是越来越大，刚开始只是进城抢人，见县太爷跑了，朝廷又没派兵来平乱，竟来而复返，甚至占了县城。” 徐师爷放下茶杯，咬牙切齿地说：“所以说只要发现乱党就要弹压，绝不能姑息养奸，任由其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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