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阻截（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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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在等仙女庙的那一路太平军，也可能是还要做一些准备，对岸太平军的几十条民船出了河口就全系泊在岸边，并没有急着渡河。 他们不急，韩秀峰更不会急，让各什赶紧生火做饭，让伙夫们连晚饭一道做了，以免开战之后顾不上做。 午时二刻刚过，周兴远往南边派出的最后一个探子返来了，带回徐瀛在仙女庙东十六处被贼匪击溃的消息。一千多青壮一见着贼匪就不战自溃，四散逃命来了。 探子没敢靠太近，不晓得徐瀛的逝世活，韩秀峰也顾不上这些，因为从仙女庙过来的贼匪已经出此刻视线里，正在大营南边两里处闲着埋锅做饭，不但嚣张到懒得扎营，甚至派了贼匪打着旗子来劝降。 “天兵驾临，你等再负隅顽抗，定会玉石俱焚……” “韩老爷，洋枪能打着，已经瞄住了，要不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陆大明低声问。 铅子儿有许多，炸药可不多，韩秀峰不想把宝贵的炸药浪费在这两个贼匪身上，故作轻松地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们不懂规矩，我们不能不懂，用不着放枪。” “韩老爷，他们是贼匪，算哪门子来使！”一个乡勇嘀咕道。 “你晓得个啥？”韩秀峰瞪了他一样，随即回头笑道：“他们少了嘴，你们没少嘴。他们劝降，你们也劝。他们要是骂阵，你们就给骂返来。” 李昌经晓得炸药不多，立马道：“对对对，跟他们对骂，看谁能骂过谁！” 他话音刚落，陆大明就头一个骂道：“劝我们投降，你脑子有病啊，我们是官兵，你们贼匪，天底下哪有官兵降贼匪的道理！” “你们两个狗日的是不是不想活了，有本事来啊，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犯上作乱是要抄家灭族的，连祖坟都会被刨……” 陆大明起了个头，南墙上的乡勇们顿时开骂起来，有的甚至解下裤子对着墙下撒尿，骂着骂着，乡勇们竟没之前那么告急害怕了。韩秀峰要的就是这士气，一边巡视一边鼓励他们骂。 正骂着，对岸有动静了。只见栽满贼匪、插满旗子的几十条船缓缓从对岸划来，直奔在南边埋锅做饭的贼匪而来。 “来了，终于来了！”张光成告急地说。 韩秀峰举起“千里眼”视察了一会儿，凝重地说：“贼匪有炮，架在船头，看样子我们要四面受敌了。” “啊！” “有炮，在哪儿？” “你们看看。”韩秀峰把“千里眼”递了过来。 张光成看了一会儿把“千里眼”交给李昌经，李昌经看完又把“千里眼”交给张翊国……众人不看不晓得，一看大吃一惊，贼匪竟把几条漕船改装成了战船，把小炮架在船头，船上还对准沙袋，并且那些船划到河中央便兵分两路，一路奔南边来了，一路直奔大营而来。 按之前的分工，张光成和李致庸负责守西墙，他不敢再耽误功夫，立马转身道：“致庸，我们过来吧。” 李致庸反应过来，紧握着刀把道：“走，来西墙！” 西墙上的炮手也意识到那些战船是冲他们来的，不等张光成和李致庸下令就手闲脚乱地装填起炸药和弹丸。同样守在西墙上曲塘团和白米团乡勇反而没那么告急，他们晓得河上有桩贼匪过不来，这边等会儿只会有炮战。 贼匪的船越来越近，周兴远忍不住提醒道：“韩老弟，西墙上的人太多，贼匪一炮打过来能打一片，要不先撤些人下来？” “嗯，西边是用不着那么多人，”韩秀峰缓过神，吩咐道：“大头，赶紧来传令，西墙上只留炮手，其他人先下来待命。” “遵命！” 大头前脚刚走，陆大明就忍不住问：“韩老爷，要不要把抬枪队调过来？” 抬枪能打两百步，如果贼匪的战船靠得够近，抬枪就能打着船上的贼匪，但韩秀峰却不假思索地说：“河上的贼匪不足为虑，西墙用不着你们管。” “行，我全听您的。” 韩秀峰拍拍陆大明胳膊，随即回头道：“李兄，来办昨天说的那件事，给弟兄们提提气。” 李昌经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遵命！” 在墙上和墙下的乡勇们注视下，李昌经跑到架在西墙上的一排站笼前，拔出腰刀面目狰狞地吼道：“弟兄们，贼匪既没三头六臂，也不是刀枪不入，不但没什么好怕的，而且犯上作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此刻大战在即，留着他们碍事，干脆拿他们祭旗，老爷我先砍一个，剩下的留给你们，敢杀人的赶紧举手，晚了就只能砍营外的那些了！”
杀人说起来简单，可真要是做起来却不一定下得了手，尤其对之前从未杀过人的那些乡勇而言。 不过李昌经早有准备，昨晚就跟陆大明说好了。 他话音刚落，早被交卸过的一个从泰坝上招募的乡勇就喊道：“不就是杀人吗，李老爷，算小的一个。” “好，上来，这个贼匪交给你，由你来送他上路！” “李老爷，也算小的一个！” …… 乡勇们众说纷纷、争先恐后，不但十几个刽子手很快凑齐了，而且还有许多想开杀戒的乡勇没逝世囚可砍，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行刑。 李昌经手起刀落，一个贼匪的人头滚到墙上，又被他一脚踢到墙下，他身上被溅满了腥红的血，连脸上都沾上了，而随着乡勇们一阵阵喝彩，他不但不告急害怕反而狞笑了起来。 韩秀峰不喜欢这场面，在京城时甚至都没来菜市口看刽子手行刑，但今天却阴沉着脸从头看到最后，直到西墙上的那些炮手把站笼推下来，闲着用稻草编的草帘垫脚才回头接着视察起河上和南边贼匪的动静。 “不就是杀人吗，有啥了不起的，在巴县时我就杀过。”大头不但看得心花怒放，甚至看得心痒痒，竟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吉大忍不住说道：“大头哥，我不但晓得你杀过人，还晓得要不是韩老爷搭救，你早就被官府砍了给人偿命了。” “你咋晓得的？” “潘二哥说的。” “这个潘二，咋啥都跟你们说。” 就在他们窃窃私语之时，已有两条船靠到了东岸，能清楚地看到两拨贼匪聚集到一起，正朝这边指指点点。 贼匪来了一船又一船，周兴远默心算着拢共有多少兵，韩秀峰同样在盘算来了多少贼匪，这营到底能守多久。 “禀韩老爷，炮船下锚了，停在河中央！” 韩秀峰回头看了看，冷冷地说：“他们这是打算等会儿一起攻。” 从西墙上赶来的张光生火急地说：“韩老爷，我堂哥问过炮手，炮手说我们的炮应该能打着。” 河上的贼匪本就不足为虑，而从泰州拉来的那十几门炮因为没熟练的炮手本就没什么大用，此刻贼匪的战船在河中央下了锚，变成了停在那儿不动的靶子，韩秀峰觉得与其让那些炮手闲着，不然让他们先练练手，沉吟道：“既然能够着就打！告诉那些炮手，给老爷我打准点，要是能打沉一条，重赏！” “遵命！” 大炮不是放枪，张光成接过点炸药的火把，既告急又激动地喊道：“弟兄们，全给我瞄着最大的那条。张四，你在上头看认真点，第一轮打过来，往哪边偏的，偏多远，赶紧禀报。” “晓得，我会看认真的。”张四站在箭楼上回到。 炮手们闲得不亦乐乎，打得最好的老炮手瞄完这一尊又跑那一尊来帮着调角度，直到所有炮都瞄差不多了，这才回头道：“禀二少爷，全瞄好了！” “放！”张光成嘴上吼着，手里的火把已经送到了点药口。 只听见“砰”一声巨响，炮身猛地往后一缩，紧接着其它炮也巷了，炮声震耳欲聋，西墙上弥漫起一片白色的炸药烟。 到底有没有打着，墙上的人一时半会儿看不清。 守在箭楼上的张四因为没被硝烟挡住视线，瞧的清清楚楚，只见离贼匪那六条跑船七八丈的河面上，溅起一道道水柱，急遽喊道：“二少爷，打远了，也打偏了，一炮也没打着！” 刚才炮声太响，他的话营里的乡勇听不清，南墙、东墙和北墙上的乡勇更是听不见，只晓得自个儿这边打炮了，也不管有没有打着，跟打了鸡血似的又是一阵喝彩。 张光成听得清清楚楚，急遽跑到箭楼下仰头问：“说认真点，打远了多少，打偏了多少？” “打远了四五丈，打偏了七八丈！” “往哪边偏的？” “往南偏了。” “晓得了，接着看。” 张光成用不着手下传令，急遽跑过来告诉老炮手，老炮手搞清楚到底偏了多远，连闲挨个校对。南边的太平军被这一轮炮打懵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归宿在营寨里的官兵竟敢先开炮，顾不上再视察地形，竟拉开阵势迎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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