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挑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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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重，热风渐起。 身前是浓郁到仿佛化不开的黑暗。 后面一段距离外，则是灯火通明，笑语连声的温暖阁楼。 两者虽然同处于一座庄园之内，却像是被分割成了两个毫无关联的不同世界。 苏暮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咚！ 咚咚！ 若隐若现的敲击混入夜风，时隐时现传入耳中。 听了之后，苏暮莫名感到心跳加速，甚至看东西都出现了细微重影。 但这些并不是重点。 如果仅仅是让人心烦意乱的“鼓声”，他绝不会冒着风险独自出来查看情况。 而是会继续呆在阁楼大厅内，处于一众公子小姐和亲随护卫的围困之中，无论如何都要比此刻周围空寂无人的环境安全许多。 但是，除了若有似无的咚咚鼓声，他竟然还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前来。 苏暮认真识别许久，可以肯定那道不辨男女的声音，一直都在低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与鼓声一起阴魂不散萦绕耳畔，让他原本还算放松的心境顿时变得焦躁起来。 进入元山城这段时光，他的生活过得静谧而又简单。 除了吃饭睡觉，便是读书习武，偶尔和赵铭顺出来闲逛，就像是寡淡无味的白开水一样。 再没有遇到诸如黑谷陌家，剥皮实草等玄门中人。 更没有接连不停的血腥暴力事件。 习惯之后甚至让他有些恍忽，仿佛之前曾经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而已。 如今梦醒了，所有一切便都恢复了正常。 苏暮收敛思绪，倾听着越来越清晰的异响，体内热流便在此时开始无声游转。 与心跳频率渐趋一致的鼓声。 以及每隔少焉便会出现的呼唤。 所有一切都在提示着他，危险与诡异其实一直都在，从未真正消散和离开。 近期静谧安宁的生活，才是浮在水面之上的泡沫。 看着无比鲜艳动人，却会在外力的作用下一戳就破。 让人瞬间坠入到阴暗冰冷的水中，重新体会到危机四伏的各类场景。 好在后面就是灯火通明的阁楼，虽然隔着一段并不算近的距离，只要他全力开启穿山式，便能在极短时光内折返返来，拉上其他人当做自己的保镖护卫。 但如果不在今夜把此事查清，将来再遇到这种情况出现，怕是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来面对，远远不如此时来得更有底气。 咔嚓！！！ 苏暮踩断一截枯枝，在水池假山旁停下脚步。 对面站着一个含糊不清的身影。 不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他只看到这人似乎挑了个担子，就像是走街串巷的货郎，却不知为何非要在夜间出行，甚至大名鼎鼎潜入到了卢家庄园之中。 当挑担人出现后，钟鼓声与呼唤声随即消散无踪。 周围只剩下了呜呜风声，低空掠过假山传向远方。 黑暗夜幕笼罩下，两道身影辨别站在假山左右，隔着一段距离相互对视。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目光在黑暗中相互试探，全都在视察打量着对方。 苏暮微微皱眉，心中降起许多疑惑。 他此时基本可以确定，就是这个家伙弄出的异响，也是对方在召唤自己前来，非要在这座假山近前见上一面。 但是，此刻他如约而至，此人却从头至尾保持沉默。 不仅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其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茫然，仿佛关于他的到来感到惊奇，甚至是难以解开的疑惑存在。 苏暮垂下眼睛，双手缩进袖中，掌心渐渐变得一片赤红。 他对此透露表现无法理解，还有没著名怒火自心底陡然降起。 对面那個家伙，又是鸣鼓又是低呼，终于将他从温暖明亮的宴会厅喊了出来，结果真见了面却摆出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莫非是要把他当做一只山公来耍？
时光一点点过来。 直到十数个呼吸后。 才有一道略显柔媚的须眉声音响起，打破了黑暗夜幕下的沉寂。 “这位小哥，前面是什么地方？” “我是个走街串巷的独脚行商，今夜来到此地想要借住一宿，不知小哥家里有没有空余房间，能否给鄙人行个方便？” 说话声从水池对面传来，透过风声没入苏暮耳中。 “走街串巷的独脚行商……你卖的是什么东西？” “还有，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苏暮向旁边移开两步，站到一块景观石侧后，然后才开口问了一句。 挑担货郎柔声笑道，“我们这些独脚货郎啊，自然无法和那些财大气粗的商行车队相比。 卖的无非就是些胭脂水粉、针脚线头等小物件，辛苦闲碌整年也就能糊弄一口饭吃而已。” 说到此处，他指指盖着土布的担子，“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是远远看到了亮起的灯光，才多赶了几步夜路过来碰碰命运运限。 小哥若能赏给鄙人一碗饭吃，再给个遮风挡雨的住处，担子里面的货物随你挑选几样拿走。” “只是借宿的话，你跟我来吧。” 苏暮点点头，大致估算一下双方距离，朝着挑担人相反的标的目的转身离开。 他身体微微伏低，看上来速度并不算快，但在嶙峋杂乱的碎石间穿行，却恰到益处跨过了各类障碍，刹那间便已经来到不远处的坡顶。 挑担人见状，不由得微微有些愣神。 他若想要跟上来，要么绕过这座说大不大，说小却也并不算小的假山，要么就必须先下到已经冻结的水池坑底，然后再以同样的方式爬上来。 绕过来需要耗费不少时光。 真等他到了水潭对面，谁人家伙怕是早已经不见踪影。 但从水池之中直接穿行的话，似乎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如果是在白日，那一切都还好说。 但此刻却是黑灯瞎火，地面冰冷湿滑。 再加上面到处都是碎石，被冰雪覆盖之下更是让他有些犹豫，一时光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追上来。 就在此时，苏暮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你还在那里愣着做什么，不是说要到我家来借宿吗？” 停顿一下，他又接着说道，“正好庄园里已经住下了好几拨客人，其中许多人和你一样都是游走四方的江湖客，你们见了面应该能有许多谈天的话题。” “而且那些人看着财大气粗，一喜悦把你的东西全买了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挑担货郎微微一怔，旋即连连摆手说道，“小哥太高看我了，咱只是个做小本买卖的生意人，和那些高来高来的人物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而且鄙人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也看不上咱这些胭脂水粉，更不可能花大价钱买了返来使用。” “货郎大哥到底还要不要借宿？” 苏暮与挑担货郎隔空相望，沉默少焉后忽然换了语气，“你不住的话，我可就要走了。” “小哥别那么急，等等我！” 挑担货郎有些火急道，“我挑着货担动作不便，还要劳烦小哥稍待少焉。” 他一边说着，一边挑着货担下了石坡。 苏暮站在矮坡顶端，低头向下俯瞰，忽然毫无征兆说道，“货郎大哥，你担子里的这些胭脂水粉，它是正经的胭脂水粉么？” “还有那些所谓的针线布头，和赶尸人御使的灵丝又有什么区别？” 挑担货郎方才来到潭底，闻言不由得脚步一滞。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 尖锐破空声骤起。 几块碎石划破黑暗夜幕，朝着水池中央呼啸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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