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4 和她所约定的事（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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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医师再没有提起过关于黑塔里的制度的事。他开始更多地向札展现船上的事物，以及搜集者们的生活。 在那船上的某个房间里，医师给他展现了搜集者们的一部分制作设备。那在札看来只是一个精巧得不可思议的宏大金属柜，内部似乎安装着一些引起人不安联想的结构。关于这个在札看来巧妙复杂，几乎不像人类所能制作的设备，医师却表现出了一种罕有的，相当明显的轻视态度。他向札表明，认为制作搜集者的技能既不高明，也不人道，是一种因水平拙劣而引起的无必要的折磨。 这种金属与人体的嵌合对身躯的原始带有毒性。这是医师提出的简单表明。搜集者们的设计者仍然依赖于原生物质的细微电反应，而无法以金属和电路来进行模仿。排异不过是个时光问题，因此搜集者们的寿命是非常短暂的，他估计只有两到三年。但他们被解除了痛觉和大部分感性，不用感受身躯在金属下败北的绝望，那大概也可以算作一种残忍。 医师向他描述了一个札从未想象过的世界。黑天，他称，并不是一片虚无。事实上还有许多和札生活的地方同样的陆地，而且彼此间距离也并不遥远，只是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无光的，因此札无法发现它们的存在。 他调查了这些碎片，从不同区域的传说到每一个地方的地质特征，最终认为它们在良久以前曾是一体的。札所在的地方——被搜集者的首领们称为“热霜之家”的地方，几乎拥有周边区域里九成以上的晶振石。这里可以称为一个完美的矿区。 医师也向他举出了别的地方。新生之家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他迥殊对札指出。那和热霜之家相距很近，和头领们居住的地方也非常近，或许因为那里仇人领们来说也很重要。那是个非常繁荣而鲜艳的地方，在那里繁衍要比热霜之家轻松得多，而且表面上头领们对那里执行的政策也相当宽大。既不收取税赋，也不征求劳役。在那片土地上，每一年，每一天，回荡的只有嘈杂的婴儿哭声与幼童欢笑。黑天降怒是人们从来不曾听说过的事，他们只知道生命是为了繁衍，然后健康而快活地少大。 搜集者们也来新生之家。他们只要一样东西，而人们也争相奉与。因为搜集者们索要的乃是年轻鲜艳的生命。他们宣布被选中的人可以得以青春不老，让美好的永存。为了证实此点，有些被选中的人会偶尔会在多年后回到新生之家来，向那些仍然认识他，但却早已开始衰老的人证实永恒青春的存在。返来的人与离来时少得一模一样，并且也能说出他离来前所发生的一切。 事实上，医师以一种慢条斯理的，甚至令人感到残忍的态度向札宣布，那返来的人是搜集者的头领。头领们要读取一些记忆是很容易的，和被带走的人有着相同的容貌，这点也丝绝不足为奇，因为调解容貌关于稍通技能的人再简单不过，何况新生之家里的居民——每一个家族中的始祖——都是用头领们的蓝图做出来的。会有随机性的交配与变异，但这些错误都会定期地予以纠正，剩余的无法匹配的原料则补充了消耗迅速的搜集者。 此外还有灾厄之家。医师又举例说。那是在距离他们更远些的地方，用以做一些武器上的实行。那上面的情形过于杂沓，以至于头领们也不想让自己生活的地方靠得太近。畜牧之家。他所来过的风光最为宜人的野地，用以培育其他区域难以养活的生物。安眠地。倒不如说是一座宏大而贫瘠的监牢，似乎头领们的反对者将会被放逐到那里作为惩罚。 是的，过来的确有叛逆者存在，多数是新生之家，一般侥幸儿会因聪慧或美貌而得到头领赏识，他们比其他人知道了更多，同时也滋生了更多的痛苦与痛恨。随之而来的则是反抗。灾厄之家上也曾出过令头领们感到不安的东西。一个似乎怎么也不杀逝世的怪物。他们设法捕捉了他，把他扔到安眠地，指望着他因缺乏营养而渐渐消耗逝世亡。

当医师描述这些事时，他的态度是轻视而冷淡的。他没有发出一声叹息，或露出一丝怜悯的神色，使人感到他在本性上也一样冷酷无情。札对他的尊重和感谢随着时光而增少，畏惧和陌生亦然。 有时，他感到医师在描述中以一种奇特的眼神望着自己。那不再是看过来的朋友，或是受教导的师长教师的眼神，而是在视察和评估，如同看待一个样本。某种打算正在那颗难以揣度的外来者的头脑中酝酿，使得札惶恐不安。 在札逗留船上的最后一天，医师向他讲述了自己回到热霜之家的经历。起初，他并没想好要返来。当他结束对安眠地的调查后，他已相当了解这些头领们的能力。因此他决定直接来往头领们居住的那块土地，想看看那中心世界有何独特之处。叫他意外的是，那片区域却相当的平庸——既不是资源最丰富的，也不是环境最宜人的，不是面积最大的，也不是光源最充足的。 头领们选择驻地的标准引起了他的好奇，而即使是那位被困在安眠地的叛军首领也不能给他合理的答复。他调解了自己的区域优化打算，而试着以一种低调的方式解决谜团。那其中难免有些波折，但最终让他得到了答案。一个他事前并未设想，但却完全相符他需求的答案。因此当他发现一个头领坐着船来往热霜之家时，他立刻便跟了上来。他没有立刻处置谁人头领，而是隐匿在船上，暗公开视察着对方。如果不是他认出来被搜集者们带来的札，他还打算继续视察一段时光。 他救下了札，也就顺道杀逝世了谁人在他看来不剩多少价值的头领，船上所有的搜集者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他正以一副怪诞的形体穿梭走道，在搜集者们看来却是头领在四处巡查。 在札看来，医师几乎可说是无所不能了。他没有任何方法报答，对方也不需要他的报答。在他们船上相处的最后一天，医师命令几名搜索者将他送回家中。似乎是出于礼貌，他还问起了札的家人，妻子与子女的姓名，各自的性格与生活习惯。 这些问题过于详细，令札感到尤为不安。当医师问起他妹妹的状况时，他终于禁不住表达自己的迷惑。和医师所提的那一切相比，他与他的家人都微不足道。对方又能从他的家庭身上得到什么呢？ 一点经验。医师答复。 札疑惧地望着他。 医师沉默地凝思了一阵。在最后，搜集者的战车腾飞以前，他告诉札自己也曾有一个妹妹。尽管在他的故乡，一切所谓的亲属的词汇都毫无意义。这是久远以前就已取消的落后制度。但，在所有的成员中，有一个人的确令他挂念。他想知道她是否安全和顺利。但是他却不能返返来看望她，因为他尚未完成一个商定。他也不知该如何对待她，所以时时视察别的兄妹怎样相处。 札的畏惧里渗入了同情。他安慰医师，劝他不用顾虑任何事，随时都可以返来探望。而对待亲人也不用特地思考，因为那是自然而然的事。亲人们碰头时就会知道如何相处。 如果那样做，医师答复，他将永远失来达成商定的机会。而且当黑塔内的成员和他碰头时，毫无疑问会有一方的脑部会被剥出来处置。此刻正有一个人寻找他，准备那样处理他。他并不知道称呼谁人人为弟弟是否合适，但他也同样关怀他，因为他们曾经在很近的地方工作。 札瞠目呆立。他无法理解医师所描述的情况，他从没听说过亲人这样相处。那似乎不是个应当向他提出的问题。 医师把他送上了战车。当札远远飞离时，他看到医师仍然站在原地寻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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