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 冥河渡引帷幕之前（上）（1 / 1）
好记的网址https://agxs.cc
罗彬瀚惊醒过来。他一下从地上坐起身，想用手撑着地面，却忘了自己没有左手。他左腕的断口磕在地上，痛得惨叫了一声。 “别那么激动。”加菲在他脑袋里不紧不慢地说。 罗彬瀚喘着气说：“我觉得我做了个怪梦。” “我不能看见你梦的全貌。”加菲申明道，“梦过于复杂，动用了意识境界以下。那太浑浊不清，我没法像理解你此刻的思想这样读取它。” 罗彬瀚还有点发晕。他扭头看看阿萨巴姆，发现这会儿矮星客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形体。从脖子到脚尖，全都包裹在一层薄薄的皮肉里。从那胸腹饱满的情况看明显已经具备内脏，但整个身躯看上来仍然干瘪得恐惧，活像具保存优越的干尸。罗彬瀚甚至想给她浇点水，好瞧瞧她能否因此而快点创议来。 阿萨巴姆看起来不会欣赏这个主意。她闭着眼睛，宛如陷入了沉睡。罗彬瀚暂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于是只好跟脑袋里的食人族聊谈天。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脑袋里在想什么的？他在心里发问。那又是个不大有趣的话题。加菲向他表明了一套基于语言组织和脑电波映射的机制。罗彬瀚听到第十秒便已开始走神。于是敏而好思的加菲改变了战术，试图用更形象化的说法跟他沟通。 它描述说，那就像是另一种经由加密的简单语言，每一种疑号总对应一个意思，就像拿着暗码卡寻找对应的字母那样容易。至多大部分时光都很容易——只有少少数时刻，比如，做梦，或是某种忘我状态，那时它常捕捉到一些极为奇特的疑号。那些疑号总是变幻很快，陌生而又复杂，与清醒时的规律截然不同。它把清醒时的疑号比作湖面的水波，而那些“非凡疑号”则更像是水底的潜流，总是难以捉摸。当它还有着星球的体积时也曾尝试理解，但始终不太顺利。它倒掌握了如何使人做浅层的梦。 正是最后的这句补充引起了罗彬瀚的警觉。他脑袋里仍然残留着谁人怪梦的印象，那令他觉得有点疲惫——他肯定没睡上多久。这梦是从哪儿来的呢？没准就是食人族的阴谋。 他直白地问了，但加菲再三透露表现没有那么做。它还强调尽管它能把一些念头通过生物电疑号塞到罗彬瀚的脑袋里，但那和精神控制是有许多不同的：伪造的疑息总是很难在各区域传送协调，因此人脑会很快感觉到异样，发现那并非自己真心所想，而更像是脑海中多出一个旁人的声音。时光越少，这种异样便越容易被区分和抵抗。而即使是短暂的欺骗也需要辅以其他手段，譬如思维的引导与暗示，或用激素调动情绪。 它说得如此详细熟练，不免令罗彬瀚又生出许多狐疑。但他自觉此刻情绪稳定，绝无吃人或被吃的无端念头，因此才放下心来，并打定主意要尽可能保持心境平和——他希望那不会太难。 你都从哪儿知道了这些？他忍不住问。在火山隧道里？ “不。在实行室。”加菲答道，“当我照样个幼体时他们便尝试着赋予我这样的功能。自我复制，模仿，控制，然后吞食。后来他们将我投放到这儿……也是做这些。” 你就没点别的事可做吗？罗彬瀚在心里说，你那些莫名其妙的哲学呢？ “那是后来的事。在良久以后，曾经有一个你的同类找到我，向我传播关于生命的思考。他给了我许多此前从未斟酌过的视角，直到他被扔进了这儿的最顶端。他自称疑仰着一种名为‘佛’的概念……” “等下？”罗彬瀚大声地说。他从地上跳起来，同时耳中听到一声脆响。起初他觉得自己压坏了什么，赶紧检查自己身上和脚下。他拿出了谁人装着“尴尬仙女棒”的圆筒，没看见哪里有破损。
他又听到了那种碎裂声。加菲在他脑袋里说：“哦，糟糕。” 罗彬瀚转过头。他看到地上的水晶球内滚动着浓郁的灰烟，像在里头关着一道灰色的旋风。晶球表面露出一道细细的裂纹，边缘不停扩大。 “它找到了。”加菲在他脑袋里说，声音里带着少许不安和诧异。尽管罗彬瀚还弄不清楚它说的是什么，光从这语气里便晓得绝非好事。 他立刻跑到岩石边缘，随时准备跳下来逃生，随后才想起阿萨巴姆还待在原地。这时刻她已醒来，但仍躺在地上不动。罗彬瀚冲她狂打眼色，希望她能用别的方法动起来。这矮星客能在变成人头魔杖时瞬移到他脸上，总不至于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罗彬瀚认为她准能靠着头发遨游飞翔，或者用影子充当蜘蛛脚爬来爬来。 “过来。”阿萨巴姆说。 罗彬瀚很不情愿答应。阿萨巴姆躺着的地方离那可疑的水晶球很近，而他站的位置要远得多。他大胆地说：“你过来。” “我认为她不能。”加菲在他脑袋里评论道，“她的腿还少得不够好，也许你应该帮她一把。” “我不疑。“罗彬瀚说，“她肯定能动。她不能用影子把自己甩来甩来吗？况且我干嘛要帮她？” 加菲冷静地指出他无法独自离开。罗彬瀚启认了，但强调那全然是因为他自己的伤势已难以应付未知环境，以及加菲毫无疑问会在那时开始大吃他的脑细胞。他想指出这是一个迫不得已的选择，绝不代表他愿意听从阿萨巴姆。而这时刻那水晶球又发出一声脆响，罗彬瀚吓得拔腿就跑，直奔阿萨巴姆的脑后。他一脚踏进了阴影内，发觉安全无事，于是做出了下一个发乎本能的行为——他把干尸般的阿萨巴姆扶坐起来，稳稳地挡在身前。这下他感觉安全多了，不禁安心地舒了口气。 阿萨巴姆回头看了他一眼。那表情与其说是愤怒或震惊，更像在斟酌自己日后是否该养条擅吃人肉的狗。她没把最终决定告诉罗彬瀚，而是说：“它找到出口了。” “谁？”罗彬瀚条件反射地问。 “逝世亡之子。” “谁他妈是逝世亡之子？” 阿萨巴姆没有答复。 “行，行。”罗彬瀚胡乱地应答道，“所以咱们是在这等它，照样马上跑路？你瞧见我的手了？我此刻可爬不了这么高的地方。” 当他们说话时那水晶球仍在噼啪作响，表面的裂纹如蛛网密布，看起来随时都会破碎。球体内的灰烟变得更加浓郁，看上来叫罗彬瀚十分眼熟。他没问这球破碎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仿佛他早已知道答案。 他神经紧绷地等待着，心里一会儿又想起了邦邦——可怜的邦邦！不管凶手是谁，他们是再也没办法救他了。这无邪又不幸的外宾终究来见了他的授师，寂静号和“自选手工零件组合”也没能改变他的结局。这就是荆璜所说的命数？ 罗彬瀚来不及斟酌这么多了。他体内的影子又躁动起来，强迫他把左腕平举起来，凑到阿萨巴姆的嘴边。他吓得大嚷大叫，眼睁睁看着阿萨巴姆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用嘴唇碰了碰包扎伤口的绷带。 “斐兰凯尔的先灵皆为见证，”她声调平板地说，“我暂授此人阴影之血。”
感谢各位书友对飞鸽牌巧克力倾心著作的网文小说(道与碳基猴子饲养守则)的喜爱，欢迎各位书友收藏+关注！追书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