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幻想迷溺青叶之烬（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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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彬瀚趁着夜色跑进耕田里，检查上面种植的作物。 在初次来访时罗彬瀚曾远远眺望过农地，打量那些陌生的绿叶植物，但作为一个城市居民，他对现代化的耕种技能都仅知外相，更别提异世界的原始部落庄稼。当时他只觉得有点怪，因为那些绿叶植物既不像谷类也不像蔬菜。如果单纯以叶片为食，其产量明显不足以继承野人们的主要口粮。 沿着粗糙的土垄，他涉入田地深处，认真视察那些青翠细弱的草本植物。飘在他头顶的蓝鹊则为他介绍自己这段时光的研讨成果。 “……一种泛茄科述象属的植物，跟颠倒星的无忧草可能存在远亲关系，所以它们的外形也有点相似。它的根块无毒，适合食用，花叶内则含有微量生物碱，不过偶尔食用没什么问题，最多只会让人发生一点毒物兴奋效应。” 罗彬瀚蹲下身，把手插进土里，摸到那些埋藏在泥中的浑圆根块，触感有点像是土豆。紧接着他又掐下一小片嫩叶，拿到鼻尖前闻了闻。 “这东西难道只能让人精神兴奋？”他有点费解地问，“为什么我听说它还会让人致幻？” “那完全是两回事。我刚才说的兴奋效果基于生物碱。而致幻的部分是因为它属于泛类植物，花叶里包含着以太要素和梦境之色。” 它看了看罗彬瀚茫然的表情，不太情愿地补充道：“你可以理解为魔法植物。” 罗彬瀚恍然大悟。 “这里的土著居民把它叫做‘泥叶’。”蓝鹊有点恼火地提高了音量，“他们把它视为泥土的英华——根块填饱族人们的肠肚，花叶启迪先知们的智慧，果实则征服野兽们的狂性。” “启迪智慧？这玩意儿不就是单纯的致幻药吗？” “不，当然不是！我方才告诉你它的致幻成分是以太和梦境之色！也许以太对你陌生了点，可难道你连梦境之色的意思都不清楚？” 罗彬瀚耸耸肩，用眼神直白地告诉对方自己就是个文盲。 蓝鹊绝望地在空中摇晃了两下。 “我开始好奇你的身世了……不，你不用真的告诉我。我不该知道一个海盗的身世，否则我就不得不把它写进自己的回归报告里——总之，吸食任何含有梦境之色的东西时都可能会导致你做一些非凡的梦。” “啥梦？有颜色的梦？” “我是说预知梦！”蓝鹊气咻咻地说，“这就是原住民们的先知们获取智慧的方法！他们通过这个来看见以太之潮的波纹！” 罗彬瀚充满怀疑地看着手中的嫩叶。他认为自己毕竟是个医师长教师的挚友，有义务捍卫一下科学的尊严——再说靠烧叶子来获取智慧怎么着也太扯了，他甚至觉得跟雅莱丽伽睡一觉都来得靠谱些。 “每一个人用这玩意儿都会做预知梦吗？”他有点跃跃欲试地问。 “当然不是，梦境之色的效果因人而异，至多目前还没找到规律，或者说我们还没弄清它究竟是植物的哪一部分……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这可不是我的学业水平问题，如果它能被解析和提取，我们早就把它列进占卜魔药表了！” 罗彬瀚耸耸肩，决定百闻不如一见。他朝远离蓝鹊的下风标的目的走了几步，然后抓下一小把叶片，把它们全部放在火苗上炙烤。 焦臭随着风渗入他的鼻腔。 这是目前为止罗彬瀚闻到的最浓郁的一次。起初他仍觉得很不舒服，简直就像跟十个吞云吐雾的烟鬼关在同一间封闭车厢里，刺激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嘿，你用的量太多了！一次最多是一片……”
蓝鹊气愤地警告着他，但那声音并未接近，反倒离他越来越远。罗彬瀚有点奇怪地回过头，发现谁人披着宽敞斗篷的影子正顺风倒飞，远远避开泥叶的熏烟，消散在夜色的深处。 罗彬瀚觉得对方这么干未免有点没礼貌，不够也能谅解它抗拒二手烟的心情，便宽大大度地放它逃跑。他皱眉忍耐住那股臭味，看着鲜嫩的绿叶在火苗中渐渐蜷曲发黑。 风中的焦臭气味渐渐变得复杂，像一根粗绳被人悄悄剪断，拆散成无数凌乱松垮的纤丝。在缠绕纠结的嗅觉谜团中，一根鲜红夺目的细线星散出来，沿着他的呼吸管道深深扎进脑内。 一股血肉般腥甜的香气。 罗彬瀚突然感到很饿，简直记不起来自己上顿饭是什么时刻吃的了。那肯定是在他来小镇以前，是∈在他查看资料的时刻送了食物过来吗？ 饥饿随着回想而愈发猛烈。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地面，知道那泥土中藏着许多肥大的块根，但那却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因找不到目标而倍感焦躁，直至一滴水打在他的鼻尖。那热冷的触感吸收他仰起头。 空中落下了红色的雨。 犹如天之云眼悄然睁目，三轮满月下出现一道狭少的裂隙。暗红的浊流涌动其间，沿着裂隙边缘点点倾落，化出血雨般艳丽的景象。他伸手接住几滴雨丝，鼻间便立刻充盈着血肉散发的腥香。 他把手掌凑到眼前，看到雨水中漂浮着蝇卵般细小的杂质。它们吸附在他的皮肤上，缓慢地蠕动歪曲，犹如婴儿在贪恋子宫的拥抱。怀着对这些异物的嘲弄，他舔舐了一下手掌中的血水，尝到酒液般清醇的甘味。 身后有人低声轻叹。 他醺然回顾回头，越过连绵的血雨，看见远方有一片绚烂的花树林。朱桃与白梅同时开放，交织成繁丽的烟霞。 烟霞之下，他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幻象。 一个光辉的，绝艳的，飘渺而雬美的影子。受受然如雾花镜月，湛湛然似流水春冰。正视其容的瞬间，双眼因那形象的炜煌而从深处开始灼烧。 他知道这个“人”。 说不出名字和来历，但是只要目睹谁人身姿，其身份便已清清楚楚。 罗彬瀚伸出手来，在尝试捕捉幻影的刹那惊醒过来。花树的景象如水镜般破碎四散，天地颠倒翻覆，他站立不稳地摔倒了。 “……罗瀚！罗瀚！” 有个声音在呼唤他，由远及近地回响脑中。他失焦的视线因此找到目标，看向飘在他面前的骷髅。 “罗瀚！听得到吗！” 蓝鹊用右手指骨捏着一个瓶子，左手则火急地狂扇他的脸。那力道其实不重，但因为打得次数太多，罗彬瀚照样感到脸颊火辣发痛。 “你一次性吸得太多了！”蓝鹊气愤地说，“先知们集会的时刻每次只会扑灭一片叶子，你这个蠢货！我告诉过你每一个人的反应程度都不一样，结果你偏偏对泥叶非常敏感。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如果我刚才没来找祭祀借舒缓药，你可能要在田里疯上三天三夜！” 罗彬瀚早钝地看着它，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还徊留在血与花的幻梦里。在良久的躺卧之后，他的思维终于从麻木中恢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已经是白日，太阳位于他的头顶，从果树的叶隙间洒落斑斑碎光。 他昏迷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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