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梨海市宗教文化交流节（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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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话一下中断了。 罗彬瀚绝望地放下手机，从车窗看下地面。他常年坐航班出国见母亲，对高度颇为敏感，目前他所处的高度守旧估计在八百米左右。这让他被风吹得有点热战，但还不至于全身发冷。 他用脚踹了一下前面的驾驶座。 “喂，荆璜，你要带老子来哪儿啊？” 坐在驾驶位的荆璜回过头。罗彬瀚发现对方的双手根本没有放在标的目的盘上，不过如今这已不会吓着他了。 “先跟雅莱他们汇合，然后来门城。”荆璜说，“等风头过了再把你放返来。” “所以说门城到底是哪儿啊？” 荆璜有点不喜悦地皱起了眉：“在联盟边界，接近无远域的中立星层上。” “所以说那他妈到底是哪儿啊？仙女座？人马座？” “都说了不在你们的星层上。” 罗彬瀚似懂非懂，但他用自己的办法做出总结：“异世界？” “……你就这么理解吧。” “那里的人都有超能力吗？”罗彬瀚突发奇想地问。 “……看情况。” “你不就喜欢玩火吗？那里的人也都能？” “……你吃草吗？” “哈？” 荆璜冷冷地说：“你不吃草，凭什么和马活在同一颗星球上？” 罗彬瀚还想再问，但这时刻车厢开始融解了——他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整个车厢外壳如高温下的巧克力一样软塌塌地蠕动、重组，最终变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筒状空间。 荆璜抬了下头，对准上方的一个黑圈——那原本是罗彬瀚跑车上的葫芦车挂。 “雅莱，我带人上来了。你接管一会儿舱。” 少年说完数秒后，罗彬瀚突然发生一种强烈的重力错乱感。尽管跑车的窗户已经在先前的融解中消散，他照样立刻意识到他们正在降高。到底有多高？当加速度消散后他已经全无感觉。这真是他的车吗？难道他们是靠着四缸汽油载人降空了？ 他无法中止自己的胡思乱想，但老实说并没有那么慌张。那要归功于他在数月前经历的一段怪事。 听来像是地摊上的怪谈故事，因此就连家人也无法言说。但那确的确实是罗彬瀚的亲身经历——他曾被两只开着UFO的宏大苍蝇绑架，或许差点就永远离开了脚下的星球。那次事件的来龙来脉他迄今也没有搞懂，但正是因为那场奇遇，他认识了被叫做荆璜的少年，后者暂时地在他住所生活了一段时光。 那段时光的经历，说来实在令人不快，但当荆璜突然失踪时，罗彬瀚难免照样有些小小的遗憾。不过当时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住院的好友周雨身上，所以也就没怎么管荆璜的下落。 轻微的失重感让他感到体内发痒。降高中的桶状容器似乎已开始减速。罗彬瀚开始有点反胃。他偷觑前面的荆璜，发现少年像在打瞌睡。 ——关于荆璜，罗彬瀚不敢说自己了解得很深。在他收留少年的那段时光里，对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的全是些罗彬瀚不晓得究竟为何而存在的片子，像是韩国爱情剧、清宫剧、偶像剧…… 从早到晚，荆璜就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节目。少年从中到底能获得什么乐趣罗彬瀚并不清楚，他总觉得对方当时的眼神就仿佛在看动物世界似的。而当罗彬瀚试图给他推荐自己最喜欢的科幻影戏时，少年则永远是非常无聊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更难处理的是荆璜对电器的破坏力。仅仅是他们认识的第一周里，罗彬瀚就失来了他的厨房灯、冰箱与微波炉，而迄今他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把那些玩意儿搞坏的。
罗彬瀚出生于一个庞大的家族。在这支系庞杂的罗氏家门中，他的父亲既是最有发言权的少房，又掌握着令人艳羡的财富，罗彬瀚——尽管拥有众多著名分没名分的弟弟妹妹——是他父亲光明磊落的少子和公开指定的产业启继人。这给他的人生带来了相当复杂的影响，那其中有好有坏，不过有一条无疑是很令人羡慕的——他没怎么缺过钱。 因此他换掉了自己独居公寓的厨房灯、冰箱和微波炉，还另购了一台小电视放在自己的卧室。这让他在和荆璜同居的日子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安宁。 但是荆璜的怪异仅止于此吗？不，不，远远不是。 在罗彬瀚与对方相处的短短数月中，他至多看到荆璜做出过三种超常之事：荆璜曾用一种绿色的火焰将和他相貌相同的人烧成灰烬；荆璜能在室内引来台风般猛烈的气流；荆璜曾用树叶吹出的乐曲指挥飞禽走兽。 在少年方才来到罗彬瀚家中时，他说话的方式也非常奇怪。他能听懂罗彬瀚的话，也能用同样的语言答复，但除了异常流利的粗话外，正常的会话里往往带着点莫名其妙的古腔。他会用毛笔写繁体字，尽管写出来的字总是有笔画错误，还能够根据云和星空的样子判断出次日的天气。 假设这里由一个外人，罗彬瀚不止一次地想，假设一个熟悉现代流行文化的人突然被塞到他的家里，看到荆璜的各类奇行，他将会自然而然地得出一个结论：荆璜是深山里跑出来的修真道士。 然而那是一个幻觉。荆璜并不来自任何深山老林，他来自天外，星外，日与月的距离以外。那到底是多远，罗彬瀚完全没有头绪。 铁桶轻微震动起来，像是在某种大小吻合的管道里穿梭，然后咔地挤进某个凹缝内。 上方的顶盖打开，强烈的亮光从里头射了出去。荆璜率先起身，轻松地从那打开的盖口跳了出来，罗彬瀚则有点费力地攀着边缘蹭了出来。 外面的空间亮得令他眼花，一时没法看清环境。他听到荆璜的声音在气恼地吼着什么。 “炬邪奇？何噫！直邪！” 罗彬瀚听不懂少年在说什么，但对他用的语言并不陌生，因为那独特而复杂的声调起伏，乍听下就像是用某种迥殊偏僻的方言唱歌。 “哈哈，抱歉，抱歉，请原谅，因为我刚才实在是太喜悦了……” 紧跟着响起的第二个声音，是既年轻又兴奋的青年男性声音。他的话罗彬瀚却没有任何障碍地听懂了。青年话音刚落，周围亮眼的光削弱下来。 罗彬瀚睁开眼。 他站在一个狭少的方厅里。厅中站着几个人——或者说至多是类人的生物。荆璜正气急松弛地揪着一个青年的头发喝骂，迫使身材高挑的对方弯下腰来，好声好气地道着歉。 那场面很诡怪，但罗彬瀚顾不上了。他的视线像被磁石吸附过来的小铁片，牢牢钉在旁边的窗户上。 它的边沿上镶嵌着冷蓝色的光条，一扇没有棱角的窗。 窗后的夜空星光熠熠。在那片稀疏而鲜艳的星海中央，罗彬瀚看到一颗宏大的蔚蓝色星球。它在他的视野里静静悬浮着，渐渐旋转。透过乳白的轻淡云雾，罗彬瀚甚至能找到他所属的国家和大陆——但那都是今天以前的事了。以后会怎样，他此刻一点也答不上来。 名为荆璜的少年，他与常人不同的秘密就在于此。罗彬瀚在过来遇到过献祭活人的邪教，记载着神秘典礼的古籍，还有会冲着人露出微笑的怪狗。但没有一者能和荆璜的秘密相比。 他是一个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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