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清场计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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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玛尔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个人是……开尔顿？ 不不不，开尔顿没这么老。 回想起时空曲廊里开尔顿说过的话，帕玛尔恍然——这是，五十年后的开尔顿啊。 轮椅上的男人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帕玛尔，随即就转过了头来，继续望着窗帘缝隙中的光亮发呆。 纳纳倒是原本已经张开了蛇冠，但它方才已经认出了帕玛尔，再上男人正一下一下摸着它的脑袋，于是小黑蛇的原本那点攻击意图，也很快融化在了懒洋洋的睡意里。 见没人搭理自己，帕玛尔实在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了。 她踮起脚，当心翼翼绕过地上杂乱堆着的枕头和衣物，还有一些奇怪的……玻璃碎渣？ 看起来像是酒瓶渣子。 也许……有人经常曾在这房间酗酒，醉倒在了地上。于是地面上常摆着枕头，以防醉酒的人不知什么时刻会摔倒在地。 虽然房间里杂乱无章，但帕玛尔目前为止，倒没闻到什么难闻的异味。 她轻手轻脚接近了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少而干枯的白发拖到地面上，盘成了几个旋儿。帕玛尔轻轻捻起一根，眯着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认真视察。 她记得开尔顿是银发。 这男人的头发……虽然黯淡得没有一点光泽了，但照样能隐隐看出来它曾经银亮的底色。 最重要的是……这黑蛇常喊开尔顿作“老爹”。 看着疑赖地盘在男人腿上的小黑蛇，帕玛尔心里已经有了些把握。 这个男人，八成就是开尔顿！ 但这个结果反而更叫小小的帕玛尔难以接受。 虽然理智上她清楚，与她相遇的是过来不知多少年的青年开尔顿……但对她来说，实践上她才方才与谁人温暖强大的男人辨别。 这叫她怎么相疑？ 她该怎么相疑谁人谦和优雅的大法师，未来竟会成为……眼前颓废的，醉醺醺的酗酒老头。 帕玛尔笃地摇了摇头，不，不可能！ 开尔顿是那么自疑，举手投足间高贵的风度叫人无法质疑他的出身；他又是那么强大，随手就能用魔法打造出了时空曲廊，只为一个小小的相遇。 连如此宏大的觉醒之域，都不过是他身为强大魔法师一个消遣用的作品罢了。 而面前这个男人…… 帕玛尔客观地，不带任何私心地评价。这男人，不仅落魄得难以维持正常生活了，而且好像…… 精神不太正常？ 他已经一动不动，盯着帘幕紧闭的窗子好久了。 关上的窗户，有什么好看的？ 帕玛尔试探着，拽了拽开尔顿的衣服。 “……师长教师，你还记得我吗？” 开尔顿转过头，看向这个莫名其妙的孩子。 孩子的眼睛很大，里面居然是……不自觉的，崇拜的神色。 好像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样，开尔顿下意识往后躲了躲，他的衣袍也就这样被帕玛尔扯开了一点。 空荡荡的少袍下面，是两条干瘪的裤管。 开尔顿……他，他的腿呢？ 帕玛尔几乎立时松开了手，不知所措极了。 “……滚。” 声音拉碴得像老破的风箱，男人神色冷淡，伸手将少袍重新盖在腿上。 小女孩害怕地向后缩来，脑袋消散在了椅子高大的扶手旁边。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开尔顿不甚在意地转过头，继续发呆。 纳纳睁开困顿的眼，疑惑地环视了一周，随后又懒洋洋地躺了返来。 灰尘，在空气里寂静地舞着，粘在开尔顿怔怔张着的，蓝色的眼瞳上。 他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不知过了多久，手边的袍子又被扯了下。 开尔顿缓慢地，早钝地，眨了眨眼。 扶手上，不知道被谁放了一杯水。 他后知后觉，舔了舔开裂的嘴唇。 女孩小小的脑袋又出此刻了扶手后边，她踮着脚，抓着椅背，有些吃力地将那杯水往开尔顿的标的目的推了推。 ……给我的？ 开尔顿左手手指突地抽了下。 没有任何预兆地，他一掌将杯子拍下扶手，那玻璃杯将将擦着女孩的脸飞出。 砰！ 玻璃杯子砸在暗沉的石头地板上，碎片飞溅！ “滚！我说给我滚！” 开尔顿脖颈青筋暴起，眼角细纹散开，蓝眼睛瞪到一个恐惧的程度！ 他浑身震颤，胸膛猛烈起伏着，右手不停重重捶打着扶手：“滚，都给我滚，滚开！” 小女孩吓得马上消散在了扶手后边，哒哒哒地往房间外跑来；腿上的小黑蛇也嗖地一下游走了。 很快地，房间里又只剩他一个人。 开尔顿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平复下呼吸。 他用力按住猛烈勃动着的心脏，苍白的手上骨节凸起，和砰砰跳动着的心脏中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皮肉。 开尔顿颤巍巍从外袍里摸出几粒药片，干吞而下，咳嗽几声。 吞下药片后，几乎是立刻的，他瞳孔中恐惧狰狞的血丝就褪下，原本激动的情绪也渐渐静谧了下来。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他终于止住了浑身的痉挛，重新掌握了心跳的节奏。 他渐渐舒了一口气。 但......他们都走了，房间里已经没有别人。 开尔顿的目光又投向拉着窗帘的窗户，那双蓝色的眼睛和沉寂的心脏，一同寂静着。 “喂，你来哪！” 走廊外，纳纳紧追着小步奔跑着的帕玛尔，恨不得一口把她咬逝世：“你干嘛要来惹老爹！此刻好了，他气愤了，我也被赶出来了！” 纳纳向前方女孩的背影游来：“你到底要来哪里？” 帕玛尔埋着头，匆匆小跑着。 她肯定是哭了，纳纳笃定地想着。 被老爹那么一吼，她此刻肯定想着怎么离开这里，好啊，好啊！ 但出乎预料的，帕玛尔突然转过头来和他搭话，脸上并没有哭过的痕迹：“谁人，你有没有兵器？” “嘶嘶，你要兵器？” 纳纳狐疑盯着帕玛尔，斩钉截铁道：“没有！” “不过......你要兵器干什么？” 帕玛尔挠了挠头：“不干什么啊，就，拯救一开尔顿师长教师。” “什么？” 纳纳大惊失色：“嘶嘶，你说清楚，老爹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 帕玛尔一副不可置疑的样子，看着纳纳：“他失来了双腿，脾气还变得那么暴躁，一看就过得很不快活，你居然还问他怎么了？” “可，可老爹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虽然嘴硬，但纳纳也觉得此刻的老爹，和时空曲廊里五十年前的谁人开尔顿，差别有点太大了。 帕玛尔继续道：“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被失来腿……失来尾巴，然后家里有一群陌生人闯了出去。他们霸占你的屋子，拿走你屋子里值钱的东西，你会喜悦吗？”

“嘶嘶，我会活吞了他们，活吞了他们！” “这不就是了。” 女孩年纪虽小，却十分有自己的想法。 “对开尔顿来说，埃洛莉亚之乡是他的地盘。而外面的贵族每年都派人出去，他们就相当于闯进开尔顿家里的强盗；不仅如此，他们还拼命搜刮魔骰石，这不就是抢了开尔顿家里值钱的东西吗？” 更别提每年出去的人不停和魔兽打斗，都已经将那些宫殿毁成什么样子了。 纳纳已经渐渐被说服了，但他照样有些疑虑。 “嘶嘶，开尔顿方才还凶了你，你不为什么还要替他着想？” 帕玛尔没忍住：“你是笨蛋吗？判断一个人对你不好不好，难道要听他说什么吗？当然要看他做了什么了。” 就像觉醒之域里的贵族们，他们每一个人都不会轻易口出恶言，但却从来没有对她好过。 而开尔顿师长教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变成此刻这样，还恶声恶气叫她滚开...... 但帕玛尔一直记得，是因为时空曲廊里，开尔顿慷慨给予她的初源魔力，她才能够觉醒一部分空海的。 虽然他此刻没有了时空曲廊中的记忆，不记得她了...... 但她不会因此忘记开尔顿师长教师的恩情。 她要为开尔顿师长教师做些什么。 纳纳尾巴甩得飞快，决定问点别的：“那，那你要怎么拯救老爹？” 帕玛尔马上答复道：“带我来兵器库！” 觉醒之域第二层，三楼一个灰暗的房间。 与其说这里是兵器库，倒不如称它为杂物室。 在这里，泛着热光的铁剑银枪黑七八糟堆放着，最上层的那堆兵器表面布满了蛛网。 看上来，已经良久没人来过了。 帕玛尔跪在小山一样高的兵器堆前，一件一件往外翻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在找什么？这里好脏啊！咳咳咳！” 她无视了旁边那条聒噪的蛇，一心一意地在昏暗的光线里辨别每一件兵器的材质。 这把匕首……不是，颜色不够亮。 这个弓箭呢？ 嗯……有点像。 帕玛尔试着拉开弓，将箭矢对准纳纳，却见他没有一丝反应。 那应该也不是了。 帕玛尔失落地放下弓箭，继续埋头翻找着。 帕玛尔蹲在杂乱的兵器库里，浑身狼狈不已，却并没有一丝泄气和沮丧。 事实上，帕玛尔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到底叫什么。 但她记得……当初卢希达和艾曼的武器，都是一种流转着神秘光芒的银色金属，魔兽们都很害怕那种东西做成的武器…… 啊，找到了！ 她欣喜地从厚重的冷兵器堆底下，抽出一柄造型小巧的斧头。 在她拿出这把斧头的一瞬间，纳纳条件反射向后缩来：“秘银斧头？” 秘银？ 看起来，这就是能克制魔兽的金属名称了。 帕玛尔挥了挥秘银斧头，不错，很轻巧趁手。 “小蛇，麻烦你带我来第一层好吗？” “嘶嘶，你要上来？” “对，我要把觉醒之域里的所有人类和魔兽，全都赶出来！” 帕玛尔握紧斧头，眼神坚定。 既然开尔顿师长教师曾经无私赞助过她……那么，就让她来赞助觉醒之域，重新恢复成他的埃洛莉亚之乡吧。 纳纳沉默了一会，主动将她带往出口来。 可走了没一会，它照样忍不住冷嘲热讽道：“嘶嘶……就算这样，凭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把一层所有的人和魔兽赶出来，你别做梦了。” 纳纳声音阴冷：“你知道那些人类都是大贵族吗？他们的父辈会给他们你根本无法想象的武器，更别提有多少人这时刻候已经觉醒空海了。” “你凭什么把他们赶出来？” “……看起来你很不相疑我啊。” 帕玛尔脑中闪过一个打算，停下了脚步。 “那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嘶嘶？” “我负责驱逐人类，你负责驱逐魔兽。我们两个同时开始，比比谁更快清场，怎么样？” 这样的话，她就能剩一半的事了。 纳纳金色的眼珠咕噜噜转着。 “嘶嘶，我不比，我为什么要跟你比？” 它警觉地拧动着尾巴尖，紧盯着帕玛尔，想看出这个人类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帕玛尔并没有苦口婆心劝告他。 她只是耸了耸肩：“好咯。” 纳纳尾巴甩动的频率变快了。 “嘶嘶……” “喂，如果你求我的话，也不是不行。” 毕竟是为老爹做事，纳纳对自己说。 然而帕玛尔看上来已经懒得再搭理他了：“随你的便，反正占着开尔顿地盘不走的人，我是一定会收拾的。” “不过……都说蛇类冷血，此刻看起来还真是这样。真是可怜开尔顿，还对你这么好。” “嘶嘶，你说什么呢？！” 纳纳浑身黑鳞顿时炸开，颈部肋骨极力扩大：“比，比，我们来比！谁先替老爹扫清一层的小虫子，谁就是赢家！” 帕玛尔扭过头来，不让小黑蛇看到自己脸上的笑意：“行。” 看着帕玛尔答应的这么快，纳纳很快又后悔自己这么轻易就松口了。 真是没有定力啊！纳纳。 它又气又不宁愿，好半晌，终于想出了个绝妙的主意来：“喂，前面谁人黑头发的！我听说……” “我著名字，如果你再这样叫我，就不要跟我说话了。” “可是你也没叫过我名字啊。” “……好吧，你叫什么？” 黑蛇在地上游走着，空旷的地道里被他弄出了簌簌的响声。 “我叫纳纳·奥蒂兹，不过我允许你叫我纳纳。” 说完这话，它眼珠子偷偷瞄向帕玛尔的脸上，试图看看这人听说自己名号之后的大惊失色。 这可是奥蒂兹之蛇诶！ 然而这坏人类一点都不识货，她居然只是表情静谧地接过话：“哦，我叫帕玛尔。” 纳纳的蛇尾恨恨捶了几下地面，随后它快速拉开和帕玛尔的距离，率先顶开喷泉的盖子。 它们到达觉醒之域的第一层了了。 “嘶嘶……如果我赢了，你就识相点，不再许来烦我和老爹了。” “如果我赢了呢？” 帕玛尔可不觉得自己会输。 “……那就之后再说！” “行。” 之后再说就之后再说。 帕玛尔觉得腰间的斧头有些显眼，于是又随手把它塞进了靴子里。 她一定会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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