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邪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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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东土。 山东，淄川县城。 城南菜市街尾，一处门户紧闭的铺子中。 柜台边上，躺着一具高高瘦瘦，穿着简陋灰色少袍的男性尸体。 下一息。 谭玄的魂灵脸色难看的从这具尸体上脱离而出，脑海中的画面却还停留在方才他附身的时刻。 当时，就在他附身在这具尸体上的刹那，一股强烈的排斥感，便从这具尸身的每一个毛孔、部位传送到他灵魂深处。 不等他细细感知，另一股阴冷、可怖的气息顿时生出。 那股气息，令他毛骨悚然，不由得联想到了败亡、腐朽！ 他有预感，若是他执意将自身魂灵附着在这具尸身上，他不但无法完成想象中的借尸还魂重新活过来，并且他的魂灵都将与这具尸体一同走向败北。 彻底魂飞魄散！ 而也就在这时刻，他的魂灵深处，一股恢弘的气息涌起，竟是摧枯拉朽般，将那股阴冷的气息撞得支离破碎。 这使得他自身魂灵在这具尸身上的来留权再次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与此同时，存于他魂灵深处的那本神秘《蛊书》陡然绽放光华，一道疑息化作一枚枚金色笔墨，蓦然浮此刻他的脑海。 【此具身体剩余阳寿：无】 【还阳失败】 剩余阳寿无？ 还阳失败？ 什么意思？！ 谭玄魂灵悬浮于铺子内，心下揣摩这道疑息良久，终于，他有了些头绪，心中渐渐明悟。 他若想成功还阳，应该只有寻一另有阳寿残留的躯壳，亦或者实在难寻……便只有主动夺舍活人身体了。 起初他也不是没想过，在城内找个孕妇钻进肚子里来，跟其中尚且孱弱的婴儿魂灵争夺一番。 但那些个孕妇身上仿佛有一层红光笼罩，且身上三把阳火格外旺盛，令他心生悸动！ 每每接近，都会不由自主退避三舍，不敢轻举妄动。 缓缓收敛思绪，谭玄视线透过铺子窗格，看见里头夜色开始褪来，当即意识到距离辰时天色大亮应该已经不远。 是时刻离开此处，先寻一安全稳妥之所，熬过白日才是。 这般想着，他身形便已开始动作，缓缓飘荡而起，径直穿透屋舍墙壁，来到铺子外面。 随后朝着记忆中刚进入城内时，于城池上方俯瞰，记下的城中结构线路缓慢移动。 …… 光阴若光阴似箭。 谭玄魂灵在这淄川县地界，不知彷徨了几个日夜，昼伏夜出。 经由这些时日的夜晚游荡，为了尽快物色好能够成功还阳的躯壳，他几乎已经探索遍了大半个县城。 【此具身体剩余阳寿：无】 【还阳失败】 …… 【还阳失败】 …… 【还阳失败】 …… 然而，一直收获寥寥。 他打算的是，先探查完城池内可能满足条件的目标，若是没有，再斟酌夺舍活人一事，毕竟夺舍一事凶险万分，需要与躯壳原有仆人争夺控制权，稍有不慎不说还阳，自身很可能都要搭出去。 他有预感，届时若是失败，便是连保持现而今这般状态恐怕都是一个奢望了。 而目前为止，整个淄川县城，则只剩下城东那一片上方朱紫之气盎然的区域没有探索了。 除了城东，其它地方，这城内另有三处，他从踏进这城池第一时光起，便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文庙，武庙，城隍庙。 谭玄还记得他刚飘荡至淄川县城上方时，还没进入，夜色下的视野中，这三处地方萦绕着的五彩神光气魄巍峨，就令他心底犯怵。 他可不敢来尝试，一旦接近那三个地方，自己会不会被发现，随即受到拘押或者遭受更严重的后果…… 同时，他平时即使夜里在这城内游荡探索，也是万分当心。 来到这用科学无法表明的世界，谁敢保证这淄川县城内，没有一两个道法通玄的道士、和尚？ 万一迎头撞上…… 谁人画面，谭玄不敢细想。 当然，不提自身还阳一事，谭玄这些时日，对这个世界的疑息掌握，已经做了一个深入了解。 当下是轩辕历四千三百二十二年。 在谭玄原来谁人世界，这个时刻应该处于明朝天启年间。 但这个世界，却有些迥异，历史在元末发生了一个重大的转折，两大汉人军阀陈友谅与朱元璋之间的战争，却是以陈友谅的胜利为结果，定鼎天下。 随后驱逐鞑虏，恢复中原。 国号为汉，史称陈汉，定都江西江州，称江都。 现今天子名唤陈寿，年过四旬，登基刚满十年，年号天顺。 至今，陈汉王朝鼎祚已延绵了近三百载。 …… 数日后的一天夜里。 谭玄再三权衡之后，终是决定进军东城。 …… 【此具身体剩余阳寿：无】 【还阳失败】 …… 【还阳失败】 但探寻半旬后的结果，却是令他愈发心灰意冷，只觉还阳之日，遥遥无期。 当下这魂灵度日，昼伏夜出，朝不保夕的日子不知什么时刻是个头…… 这使得他不禁隐隐思索起夺舍一事的可行性。 —— 夜幕低垂，淄川县城布满了朦胧的黄灯，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像一片迷雾笼罩在城池上空。 城中各类建筑结构和大小巷子交错布列。 古朴的四合院建筑物体坚实，白墙青瓦，石板小巷铺设得洁净整洁。巷子里面种满了沿街开花的季节植株，屋内香火袅袅。 此刻，这座城池建筑上方，谭玄魂灵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这些天，探寻无果，谭玄索性看起了这城内百姓的人生百态。 苦中作乐，竟也有滋有味，感慨颇多。 光是城中非富即贵之人居住密集的东城区域，谭玄一连数日下来，看在眼中的高门大院腌臜之事，便不计其数。 譬如富贵门庭老爷与儿媳之间，上演的《红楼梦》典故“冰糖莲子羹”，这城中就不下四五处。 另有殷商常年经商在外，客居异地，府内夫人寂寞难耐，背着丈夫.偷.吃的，不知凡几。 甚至，谭玄还看到了一些荒诞、匪夷所思的事： 东城有一豪商久在外地，这几日返来，与久旷的夫人同床共眠，但被自家蓄养的白犬瞧见，竟是扑上床头，将那豪商一口咬逝世，随昆裔替男人的位置，在床榻上卧下…… 事后豪商夫人却对外隐瞒不报，倒是与那渐得人气、生了点滴灵智的白犬，更像是一家人。 北城区域一个叫许安的汉子，而立之年，好喝酒，每晚在城外北面陇水上打鱼，有一水鬼与其共泛于一舟之上，与之共饮，其却不自知，引为至交。 城外村落，有一耍蛇为业的男人，待豢养之蛇超过三尺之时，便于东山林中将之放生。

…… “淄川……淄川……原来，这是聊斋世界啊……” 在这淄川县地界待的时日渐久，谭玄终是从点点滴滴事件中瞧出了些端倪。 心中暗衬间，他魂灵缓缓飘落至东城一户与他同姓的宅院之中。 这几日，他都在这户人家的后院落脚。 准确的说，是在后院池塘边上的一颗茂盛榆树下。 三进的大宅院，这般门庭自是非富即贵。 府中老爷名唤谭卫宏，而立之年便金榜题名，二甲进士出身，曾主政河南任南阳府同知，正五品官员，素有人脉，富有家资。 但在三年前，年过四旬的谭卫宏病逝在任上，余下家中一儿一女，与结嫡妻子，这使得原本江河日下的谭家，一会儿如同霜打的茄子。 现今皇帝陈寿闻讯下旨厚葬，加封了谭卫宏不少虚衔，并封其嫡妻谭氏为三品诰命夫人。 然而却独独遗忘了谭卫宏的一对儿女，竟是未曾给予丝毫萌荫，也不知有何用意。 不过好在其子谭霖，倒也是个争气的，俨然同样是个读书种子，在谭卫宏病逝的第二年便考中了秀才，获得生员身份。 弱冠之年，在其母谭氏的帮衬下，勉强撑起了门庭。 但事与愿违，好景不少，谭霖在中了秀才后，不知何原因，竟对科举意兴阑珊，反倒痴迷上了山间野道的吐纳扶引修行之法。 每日练习，热暑不停。日子一久，似乎大有收获？ …… 在谭家落脚半旬后。 这一天夜里。 谭玄本欲如往常一般，昼伏夜出，离开谭家来淄川地界各处，见识一下更多的光怪陆离的事与物。 但看到谭家公子谭霖所在屋舍的上方，似有隐隐的红光闪烁，不由心中生奇，决定前来一探究竟。 这些时日，他已经是发现，这般状态下的自己，并不普通，哪怕是这世界人逝世后，魂灵未曾消散而化作的鬼物，似乎也瞧他不见。 同时，随着他白日昼伏时一直默念《蛊书》上的法决，自身状态与最开始相比，已经是判若云泥。 灵魂本身愈发凝实，自己低头看上来与常人的身体无异。 此番变化自是令他平素在城内外动作时，更具底气，虽说依旧当心翼翼，但已无最初时的心惊胆战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因为各类原因得以逗留阴间的阴魂，好像无法如他这般不停尝试还阳！ 他不止一次视察到，有阴魂不甘，想要再次回归自己腐朽的躯壳，亦或者寻找他人的尸体意图借尸还魂。 但那些阴魂没有一个例外的，尝试没入尸体后，便如泥牛入海，没了任何动静！ 最后尸体一点点腐朽，化为大地的养料。 这不禁让他想到自己初次尝试还阳时，那莫名从尸体透入灵魂深处的阴冷、可怖气息！ 而他与那些阴魂之间不同的点，除了自己原不属于这个世界外，便只有此刻存在于他魂灵深处，那在原来世界他于学校后巷的杂货铺子勤工俭学，铺子老方赠予他的无字《蛊书》了。 …… 少焉后。 谭玄魂灵缓缓飘荡，穿墙入内。 屋中。 此刻盘膝静坐着一个面容儒雅的高大青年，腰间一片墨玉悬挂，浑身书卷之气呼之欲出。 这青年自然便是谭家公子谭霖，字晋玄。 其双目紧闭，五心朝天，一呼一吸之间，仿佛极有节奏规律。 忽地，谭霖眉心微皱，因为他竟是听到耳中有细小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宛若苍蝇般嗡嗡作响，又似是人在呓语。 细察之下，却并无所获。 良久，谭霖重新静下心来，呼吸吐纳。 然而不多时，他又是感觉到自己耳内深处有异样，这一次，呓语声响起的同时，一丝微痒之感随之出现。 过了一会儿，他顿觉耳中有东西向外爬出，奇痒无比，宛如彷佛原先耳中钻进了什么虫子一般。 心下一惊，谭霖骤然睁开眼，只见有一拇指大小的物体从他耳廓坠落在地。 眯眼看来，见是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小人，形状狰狞，犹如夜叉，落地之后，伸展身形，随后便在地上绕着他走起了圈子，并且朝着他龇牙咧嘴。 谭霖如遭雷击，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呆坐不动。 突然。 咚咚咚…… 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响起。 谭霖察觉，稍稍回了神，但却见地上那小人仿佛预知到了什么恐惧之事一样，站立原地，瑟瑟发抖起来。 下一息。 哐当！ 一声巨响，屋舍对外的窗格俨然应声而开。 随后一股诡异的狂风鸿文，那拇指大小的小人宛如彷佛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道给摄了出来！ 也就在小人被摄走的霎那，榻上原本盘膝而坐的谭霖犹如被重击，宛若漏了气的气球，浑身气息萎靡，精气神全无，失魂落魄。 喷出一口鲜血，谭霖向后重重倒来，不知生逝世。 屋内一畔。 见此电光火石一幕，惊疑不定的谭玄当机立断，魂灵状态下的他，向屋外径直飘来，发生这等诡异之事，当务之急自然是赶紧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飘至屋顶，谭玄心生所感，目光下意识的往远处谭家院墙处看来。 只见夜幕下，此时一个留有撇少须，脸色黝黑，身穿深色道袍的中年道士，身形轻捷如燕跃上的青砖院墙，眨眼间便要不见了身影。 但其似是有所觉，最后竟是回顾回头看了谭玄所在位置一眼。 目光宛若实质般投注过来。 见状，谭玄心中一紧，连闲默念起那来源于神秘《蛊书》的法决。 也就在这时刻。 城内文庙、城隍庙，这两处所在区域神光鸿文。 转瞬间就有振聋发聩的怒喝声传来： “真是好胆！竟敢在我淄川城熟行此邪术！” 声音震震，同时有五彩光华凝聚的人影从庙中神像内脱离而出，向中年道士飞冲而来。 但这一切，常人听闻不到也看不见。 院墙之上，那道士闻声脸色微显凝重，手中法决掐动，数息后身形消散在远处的夜色中。 只不过，在其身后明显有两道五彩光华流转的虚幻人影，对其紧追不舍。 …… 夜半时分。 谭玄魂灵飘入城西的一间简陋民舍。 在角落处作悬浮状，他四下扫视了一眼室内环境，对此刻正在榻上酣睡的中年配偶视若无睹。 到了这时刻，谭玄才有时光查看起之前在谭家谭霖屋内，那拇指小人出现时，《蛊书》显化于他脑海中的一道疑息： 【人参果：耗阳寿人气、魂魄英华，以人炼之法催生而出，品格丙等，服之可延年益寿，增少修为，无后遗症】 这是人参果？ 谭玄瞳孔微缩，不由回想起那形状狰狞，犹如夜叉的拇指小人，细思之下，不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也就是他此刻是魂灵状态，不然恐怕一身汗毛都倒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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