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〇七章：聚散(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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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季任夫人愣了少焉，眼圈一会儿红了。她闲不迭的拭掉眼泪，亲手把周丰扶了起来，感叹的说道：“要是你母亲还在，看到你这么懂事了，不知该有多喜悦！” 季任又絮絮叨叨了几句，才提起了闲事，吩咐周丰道：“你病了那么少时光，又来北岗受了这一番苦，需多加调养才是。先好好回宗宫住下，辟雍那里不急着来，知道了吗？” ……，…… “你病了那么少时光，如今虽然康复，也需多加调养才是。我已禀明大兄，着你暂缓辟雍之行，先在宗宫待上一段时光。闲暇之时，你可随侍于我，进修一些仪礼，熟悉一下典籍，接触一些政事，知道了吗？”叔襄对前来拜会的周丰说道。 “蛤？”周丰诧异的反问道。 明显是差不多的安排，怎么到这位三兄这，就加了这么多码？ “你这是什么语气！”叔襄顿感不悦。 周丰连闲换上了笑脸：“三兄谆切爱惜之意，小弟岂能不知？只是小弟毕竟图样……嗯，年浅识薄，进修仪礼、熟悉典籍尚可，接触政事是否太早了些？” 真是，他只想做点细小的事情，例如把《诗经》的乐曲收集补全之类，为什么要赶鸭子上架，让他来接触政事呢？ 万一他不当心，扇动起了翅膀，怎么来预防可能的风暴？面前这位，你的功业，你的采地，你的虢公之位，你的世卿世禄，还想不想要了？ 而潜意识里，面对这位三兄的害怕，也完全得到了证实。 这股情绪，甚至影响到了他周丰，例如他此刻就十分光荣，幸亏阿蘋被季任夫人留在后寝叙话，不然带着个侍女招摇过市，肯定会被这位三兄训得更凶…… “既知年浅识薄，更需多加经历，增益其所不足，”叔襄继续教训周丰，“说起熟悉典籍，我前几天交给你的《数典》，是否已经看过？可有什么疑难？” “这……看了一点。”周丰老老实实的答复道。 他的确只看了一点儿，但这并不怪他。好歹他也是大学卒业，来看面积、体积、勾股定理、一次方程这些小学初中的课程，照样那种佶屈聱牙的上古文言描述，以及各类笨重的解法，能看得进才怪。 “是我太火急了。《数典》于伱，的确过于深奥。”叔襄叹了口气，拄着木杖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墙边另一张几案前翻找。 看着他这模样，周丰忽然感觉到一些愧疚，似乎也是来自于潜意识中。他略一思索，大概猜出了几分缘由，甚至脑补出了某些画面—— 颇为宽阔的中庭里，一个熊孩子举着木杖，在前面欢快的蹦跶，后面另一个年龄大些、一瘸一拐的少年艰难的追赶着，大声吩咐幼弟停下来，结果熊孩子蹦跶得更加欢快，逗着自家兄少在中庭转了两圈，然后一溜烟的往后寝躲来了…… 周丰以手抚额，心中暗叹。 这都是债啊！用了原身的身体，债自然也得还。
等到叔襄找出一卷竹简，返身回到座位，把竹简递给他，他立刻笑着说道：“三兄，前一阵我在北岗时，想到一个办法，或可让三兄你动作得更便捷些。” “是何办法？” “以竹木为架，上设坐舆，两侍从肩之。三兄坐舆上，指麾代步。” “不妥，”叔襄摇了摇头，“以人为骑，是夏桀的做法，将置为兄于何地？” 这……好像的确不妥。汉代之前，中原地区连妇人都不用肩舆的，南边多山地带才有，晋室南渡后才开始流行。这也是当时的高门大户普遍奢逸文弱、有些甚至畏马如虎的缘故。 而在此之前，以人为骑乃是残民之举，是夏桀的罪证之一。 “是小弟失于计较了，”周丰连闲亡羊补牢，“小弟可亲手为三兄制一手杖，精以雕琢，必较木杖更轻便适用。” “此亦不妥，”叔襄仍然不同意，“亲执贱役，是小人的行为，将置你自身于何地？” 周丰张了张嘴，对这个时代的观念，他既是无语，也是无奈。 虽然自诩对历史颇为了解，但观念方面，肯定有不少的差别。尤其是细微之处，一不当心就会露出某些破绽来。 他甚至感到光荣，光荣这原身乃是饱受母亲宠爱、又没什么阅历的熊孩子。有了这個人设，哪怕他这段时光言行举止有所失措，也不会招致身边之人的疑虑。 毕竟熊孩子么，大家都懂的，说出啥话做出啥事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叔襄也叹了口气。这幼弟啊，虽然少进了些，能力和言行都大有改观，但性子照样和以前一样失之跳脱，需得多加琢磨砥砺才行。 “闲事就不叙了，”他把刚找出的竹简递给周丰，“这卷《数说》，较《数典》浅显一些，想来会适合你……另外，从明日起，你每天日中之后、夕食之前，需来此随我进修经历，不可懈怠！” “小弟遵令，”周丰有点认命的应了下来，“只是，可否从后日开始？” 叔襄皱起眉头：“为何？你明日有何不便？” “是眉姊的事情……前些日子，多启眉姊照顾。如今她远行在即，小弟明日当拜访致开，兼以送行。” 贞眉出发的日子，周丰听阿蘋说过，是本旬的丁日，也就是后天。但那天事情多，送行的人也多，世子昌、太史伯单父、閟宫的司宫以及一些卜师都会到场，其间还有一些仪礼之类，他对这些不太熟，就不来掺和添乱、亦或拾人现眼了，提前送行更为合适。 作为入贡大邑商的巫人，贞眉这一来，很可能再没有返来母邦的一天。周丰给贞眉送行，或许就是诀别，除非他自己哪天想不开，也千里迢迢的跑来王邑，否则再无碰头之机。 叔襄也陷入了沉默。周丰觉得，他肯定也想到了这点罢…… 过了好一会，这位三兄才点了点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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