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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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幕降临时，贝尔摩德在一间没有开灯的房间里。
她坐在病床前，用眼尾扫了一眼闪着霓虹灯的繁荣城市街景，微笑着询问，“需要用水吗，师长教师？”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大开着，外面倒是灯火通明，但这层楼太高了，下方城市的灯光只能像星光一样闪烁，根本照不出去。
只有静静斜出去的月光，和各类医疗仪器上亮着的灯把房间照亮几分。
不过……
贝尔摩德估计就算房间里亮如白昼，黑丸莲耶也看不太清。
她努力让自己握着黑丸莲耶的那只手镇定下来，不再继续颤抖。
黑丸莲耶没有答复。
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微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只有粗重费力的喘气声一直响着，和滴滴的心电监护器声重合在一起。
一个再鲜明无比的事实也一次次地提醒:黑丸莲耶要来世了。
“师长教师，”贝尔摩德握着黑丸莲耶的手接近自己的脸颊，她有意快速眨眼，让自己的眼睫蹭在那只手上，让对方感受到她的‘促狭’，“莉莉等会儿看到你这样，会默默记仇我的。”
她放轻语气，又快速眨眼，“我可不想最近一段时光要时时刻刻提高警惕，喝点水吧，师长教师？”
黑丸莲耶的眼皮动了动，粗重的喘气声也变化了一下，过了几秒，他才费力地叹气，“莉莉……到了吗？”
贝尔摩德连闲道:“在路上。”
她没提醒从朗姆离开开始，这已经是第三次说‘莉莉快到了’，也没说其实才过来不到十分钟，而是斟酌了一下语气，又道:“莉莉……”
等会儿日向合理到了，黑丸莲耶打算和他说什么呢？
在许多时刻，年老的人都是不可理喻且反复翻脸的，就像是错综多变的天气一样。
贝尔摩德有些担心，黑丸莲耶会说出一些会让场面地步瞬间失控的话，比如不宁愿自己一个人年老体弱地来世，想要拉上日向合理。
“时光真是转瞬即逝啊，”在她斟酌的时刻，黑丸莲耶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他的声音有些含湖，听起来有气无力的，“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刻，他小小一只，也不说话，只盯着我看，就那么可怜兮兮地趴在我的膝盖上，照样一个小孩子。”
他叹气，重复道:“照样一个小孩子。”
“他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黑丸莲耶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声音更加含湖不清，“是……”
“是‘你是我的父亲吗？’，”贝尔摩德轻声道，她把那只年老的手贴住自己的唇角，让对方感觉到自己在笑，“他问您，是不是他的父亲。”
其实原话里带了一个前缀，‘新’。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黑丸莲耶都愣了许久，才大笑着应下，说自己就是‘父亲’，然后向日向合理道歉，说自己来晚了。
这是贝尔摩德听的转述，她当时没在场，是在又过了良久良久之后，才亲目击到的日向合理……然后不得不感叹，怪不得黑丸莲耶居然会说自己就是父亲。
日向合理和黑丸莲耶，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冷血无情。
他相当聪慧，明显看起来只和正常孩子的三四岁差不多大，却总能最敏锐地嗅到谁才是老迈，每一次都会果断低头，温暖地对着狼王摇尾巴。
但是一离开狼王的视线，就会无视其他的狼，完全疏忽其他人，不把其他人当做是自己的同类，而是当做蚂蚁、花朵、营养液这类可以随意轻视的东西。
他也完全不把人命当一回事，谁要是获咎了他，最多过三天就会从实行室里消散。大多的时刻，对方也会从这个世界上消散。
许多人都害怕日向合理。
不过不是因为发现‘这个家伙记仇记得厉害，疵瑕必报’，而是因为‘这个家伙实在是个异端’，如果要其他人形容日向合理，除了‘孩子’，大概还有‘冰雪’、‘瓷器’或者是‘冷玉’，总之不是人类。
那段时光，他身上最浓郁的味道、也最像人类的地方是:求生欲。
因为想要活着的动物本能，他会安静地视察人类，会试图研讨人类一举一动的意思，然后在合适的时刻‘复刻’，会乖巧笑，会趴在黑丸莲耶的膝头，用晶莹剔透的绿眼睛盯着这只头狼看，会‘好奇’地问出‘你是我的新父亲吗？’。
简直就像是边牧一样。
黑丸莲耶动了脱手，把手抬起来了几分，那只手和贝尔摩德握着的手差不多，皮肤都是松弛着挂在手骨上的，他叹道:“我还记得，他那么小小一只，像是和我的手差不多大，就那么一小团，此刻……”
那倒也不是。
谁人时刻，日向合理还不至于是‘和手差不多的一小团’。
贝尔摩德估计黑丸莲耶的意思是当时的日向合理很乖巧、很温暖，让人有种他是一小团兔子，用手轻轻一捏就能轻松捏逝世的错觉。
但是此刻……
她收敛住看向黑丸莲耶的眼神，毫无异色道:“此刻也很小，照样个小孩子呢，一遇到看不顺眼的人就会想脱手。”
用带着亲昵抱怨的口气说完，贝尔摩德又在心里补充:当然，不管顺不顺眼都不影响那家伙脱手。
黑丸莲耶笑了笑，他放下手，又渐渐地叹了一口气，“也照样那么耀眼。”
含湖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就像是宝石一样。”
贝尔摩德垂下眼睛，没有第一时光说话，过了几秒，才放轻声音开口，“他原本就是耀眼的宝石，应该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晕红的光，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心醉神迷。”
“——如果，没有那两位宫野博士的话。”
如果没有宫野厚司和宫泽艾莲娜的话，日向合理就不会变，照样那块位于组织核心深处的，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宝石。
有清脆的电梯‘滴’到达声响起。
贝尔摩德吞下接下来的话，侧首看来。
外面一片安静，没有一点点的脚步声，她努力识别，才听到了很细微的碰撞声，是铁链晃悠着碰在一起的声音。
随后，门缝亮起光线，有白色的灯火斜着蔓延进房间，代表着走廊上的灯光亮起。
贝尔摩德回顾回头，低声对黑丸莲耶进行汇报，“莉莉到了。”
她听到了敲门声，‘冬’、‘冬’、‘冬’。
是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用指弯敲门的声音。
只有三声，三声过后，外面再次安静下来。
贝尔摩德又向门边看了一眼，发现门缝处的那抹光线断了两点，代表着有人站在门口。
黑丸莲耶握紧了她的手，呼吸突然短促起来，“进、出去。”
贝尔摩德没有动，她敛眉，看着厚重的房门无声滑开，外面的白色灯光倾泻着打出去，门口的那片地上只有人影是灰色的。
日向合理站在门口。
房间内外的光差太大，关于贝尔摩德而言，日向合理处于顺光，她便看不清具体的表情，只能看到模湖不清的阴影。
“我出去了？”日向合理静谧地询问。
没等答复，他便动了动，往前迈步。
他走路的时刻没有脚步声，像是幽灵一样，贝尔摩德听到有清晰了一些的铁链碰撞声，也真的看到了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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