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翁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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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 茶寮。 玲儿熟练地用铜碾子把茶碾碎，放入碗中，浇滚水，调成茶膏，继而一边注入滚水，一边以茶筅极拂，未几，茶面浮现出一个“福”字。 她把茶推到姑爷面前，然后又如法炮制了一碗，再递给小姐。 做完这些，她起身，告退。 小茶女除了武功不行，脑子堪忧，品德不好之外，照样挺多才多艺的。 安晨鱼取了茶，轻轻抿了一口。 宋成打破静谧道：“这些事，你平时从不找我。” 安晨鱼道：“可这一次，我也拿禁绝。” 旋即，她把宋成已经“通过灵魂出窍”知道的事，再说了一遍，继而又把审讯安凯的结果说了出来。 安旭是她爹，安凯是三叔，这两人在花天酒地时认识了一位山河武馆的门生。之后那门生就积极地邀请他们四处玩耍，赌场，烟花柳巷，哪儿都来... “我爹和安凯只觉得迥殊有面子，与那门生称兄道弟，当然也不止他们俩，还有些别的家族的纨绔。 安凯之前想来找的山河武馆的人，就是那位门生。 而这一次，我爹是在赌场赌钱，输的急眼了，结果却发现对方出千，于是就拍桌子。 结果，庄家乃是他那位好兄弟的夫人。 这一下，他就直接被抓起来了。” 安晨鱼侃侃而谈，“但这名门生的作风与我所知的山河武馆有些出入，我觉着山河武馆应该不至于如此下作。 于是我又让华子主事，带人来查了查。 华子是有本事的人，他给的消息是，那门生的确是山河武馆的，但...只是边缘的外门门生。 按华子的说法，这人十有八九干的是‘扯皋比’的私活儿。 我是这么想的，若是真把一万两给他送过来，那这人必然得寸进尺，要了还要，得寸进尺，永不满足。 所以，我打算装作不知道这些，而是让人正大光明地直接送来山河武馆，然后在山河武馆里直接找武馆当值的外务使，把一万两给他，请他能够放过我爹。 如此一来，那人干的私活儿也就被捅破了。 获咎是获咎，可一个没了皋比的武者，我安家照样扛得起的。 可来山河武馆送钱的这人必须能够镇得住场子。 我想来想来，还得小宋你亲自来。” 宋成想了想，忽道：“安姐，你有没有想过山河武馆是要面子的？尤其是此刻这个招募武者的时光段，更是如此。这个时光段，他们是无法允许声望下跌的。 这事儿一发生，那扯皋比的门生肯定倒霉，但事情也必然会被遮掩，之后更可能记恨咱安家给他们惹了麻烦...... 当然，也可能不会。 但我们不能冒险。” 安晨鱼道：“这些我也想过，可还有什么办法呢？” 宋成道：“把一万两给我，我给那人送来，然后你就别管了。吐出来的银子，我会拿返来的。” 安晨鱼一双美目凝视着自家男人，轻声道：“你别冒险，我爹......” 大小姐垂头，轻轻叹了口气，明显不知该怎么说。 可要不救吧？ 她也狠不了心。 之前她能成为会少，虽然有安少盛的无能，但却还有她爹的力荐。 虽然这力荐是因为她爹觉得她有能力，能赚钱，并因此说服了许多人，可是...她爹却终究没有害她。 宋成岔开话题道：“他们应该不止在讹我们安家一家吧？” 安晨鱼抬头道：“是的。” 宋成道：“那就成，让老王随我一起来。 王大师长教师是我们商会的门面人物，府城提到如意商会，肯定会想到他。” 安晨鱼点点头，旋即又道：“小宋，家里...有两个武者跑衙门来了。 这些天街上都在传被招揽的益处有多少多少... 还有山河武馆和白驼庄真正的形境高手区镇场子，亲自教导那些人功法，并赠予修炼资源。 今天姓陈的人过来，便是也说了他表哥也得到了多少多少益处... 这样的情况，前两天还没有，可如今却无处不在。 而且，还有人在吹嘘，说蛮子并不恐惧，只要武者齐心，必然可破，此时正是立功之际。 还有的人在喊着驱除内奸，将蛮子赶回北方。 这气氛很火热，火热到不允许任何人唱衰... 只要有人唱衰，说需得当心谨慎的，就会被辱骂，骂他没有血性，胆小如鼠。 我担心还要有更多的人跑过来。” 宋成沉默了下，道：“来就来吧，驱除蛮子是对的。我也希望他们能成功，气氛鼓动成这样，多来点人也好。”
安晨鱼点点头，道：“不过，我是真没亏待他们。该给的盘费，该撕的卖身契，我一個都没拉。” 宋成笑道：“安姐大气。” 安晨鱼道：“我安家不挡旁人的道，想着降官发财，一步登天的，尽管来。” 宋成笑了笑，道：“事不宜早，我来账房取了万两银票，就和王师长教师来吧。” ... ... 傍晚... 天色渐暗。 无有夕阳。 雨云聚积，转眼便是雷电隐隐，但却压抑着，没有落下。 北城区，一辆马车幽幽停下，御车的是管事，管事旁是个小厮妆扮的少年。 车帘掀开，王大师长教师怀揣银票走入了一个巷道。 小厮妆扮的少年则坐入车厢，微微后仰，闭目养神，陡然他身子一僵，变得恍如一尊坚硬难破的雕像。 ... 许久... 又许久... 王大师长教师领着一个满身污秽，披头散发的男人返来了。 而小厮妆扮的少年已经重新坐回了御手席。 “老爷返来了。”王大师长教师的声音很嘶哑，双眼还有些发红，在看向那小厮时甚至还有几分要哭的激动，可却只是道了句，“幸不辱命。” 小厮自然是宋成。 他道了声：“辛苦你了。” 四个字落下，王大师长教师居然哭了。 就在方才，他启受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那名山河武馆的门生，居然让他从门口跪着爬出去，把银票交到他手里，否则便不算数。 王大师长教师哪受过这种羞耻，可最终他照样低下了头，照样跪着爬了过来，然后接回了老爷。 此时安旭安老爷瞥了一眼这奇怪的情形，道：“王大师长教师，这瞎眼小厮是个什么东西？他怎么这么和你说话？我没见过他，我安家没这个人。” 王大师长教师沉声道：“老爷，闭嘴。” 红着的眼眶怒瞪起来，裹挟的杀气让安旭吓了一跳，急遽道：“不说就不说，这次开开你了，王大师长教师。 欸，晨鱼也该交了权返来了吧？ 那孩子真是瞎胡闹，嫁出来就嫁出来吧... 对了，晨鱼，是不是已经和陈家那公子成婚了呢？” 王大师长教师无奈地看了一眼宋成，然后再度道：“闭嘴！” “哦...” 安老爷不说话了。 他和安少盛，安凯之流最大的区别是：他只会花天酒地不管事，但却不会捣乱，或者说是废了，连捣乱也不会... 春雨如丝，缓缓落下，王大师长教师上车时，少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大师长教师经历的一切，他早就通过神魂出窍看到了，同时他也看清了那山河武馆门生的模样，还有气力。 区区劲境而已。 王大师长教师感到少年这一拍，回望过来，老眼苦涩，皱起的眼纹里不知是雨照样泪。 临入帘布时，他又压低声音道了句：“对方逼我下跪，想来是打压我安家，之后...怕是无止无尽了。” 宋成点点头，然后挥了挥手，管事扬鞭，马车开了起来。 宋成道：“安老爷。” 安旭奇道：“你叫我？” 宋成道：“除了你，还有哪家中了那山河武馆门生的套儿吗？” 安旭怒道：“我没有中套，我没有，我是有发现的，只是他们不讲规矩，居然直接关着我。 可高家，早家那两位却没我这好命运运限了。 他们一个输了两万两，还有个输了两万八千两，嘿嘿...他们家族的人也得来赎人。 嘿，你说，老爷我这算不算给安家省钱了？” 管事抬手拍了拍额头，无言以对。 宋成笑道：“算。” 安老爷原本还看着车厢里王大师长教师的怒目相对，此时听到个“算”字，真是欣喜若狂，只觉寻到了知己，于是拿着架子道：“没想到你这小厮还挺懂老爷我的，该赏！不过老爷我身上没钱，等到了安家，我让我家夫人取给伱。我家夫人最温顺体恤，持家有道了。” 车厢里，王大师长教师都差点被逗笑了。 而宋成也是暗自感慨，只觉安大小姐能有今日的水准和手段，实在和这位老父亲分不开关系。 一个糊涂的老父亲，一个又蠢又坏的兄少，一个善于欺骗、搬弄是非的大夫人，一个偏心无比的老太爷，一个利欲熏心的三叔，一个觊觎她身子的侍卫少... 安晨鱼能在这种环境里熬出头，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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