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被锁死的未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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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调查局，江城分局，一间僻静的会客室中。 雪白色的合金墙壁没有脏污，严丝合缝的室内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开合式铁门镶嵌在墙体里，缝隙几不可见。 所有噪声和窥探的视线都被阻遏在外，一张低矮的茶几静静摆放在中央，构成房间内最醒目的陈设。 茶几上摆放着一尊洁白的古怪女像，表面镶嵌满了眼球状的突起，边缘呈现溃烂的破损，正汩汩往下流淌鲜血。 如注的鲜血在即将接触到桌面的刹那散成没有实质的红雾，云烟似的袅袅向上蒸腾，在雕像的头顶凝结成红色的液体，像降雨般再一次流淌下来。 周而复始的血色回环将整张茶几笼罩在血雾中，云蒸雾绕有如仙境，却因为这云雾的颜色而让人没来因地往诡异的标的目的联想。 【名称：神像】 【类型：道具】 【效果：感应的存在，离越近，留下的血泪越多】 【备注：创造的无尚母体，流尽血液后只余残躯】 这尊神像无疑是来自诡异游戏的造物，表面浮现的提示笔墨断断续续，多处残缺，但所有人在看到后都能轻易理解其中的意思。 以它此刻这血泪泉涌的状态，那位不可直呼名讳的存在就处于这座城市之中。 “各项数据和疑息收集得差不多了，基本可以确定，‘门’将会在江城打开。接下来这段时光，我都会留在江城，总部的人也会陆陆续续调过来。” 说话的人坐在茶几边，垂眼看着神像头顶，却像是在走神似的，瞳孔的扩散程度堪比逝世者的眼睛。 他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身整齐的西装，戴一副无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不久前才出此刻落日之墟的傅决。 傅决抬眼看向茶几后坐着的人：“喻会少，听风在江城深耕多年，隐藏在灰色地带的势力不知凡几。我需要知道你们能在合作中提供多少限度的助力。” 坐在傅决对面、被称为“喻会少”的那人穿一身休闲的灰色卫衣，面容端正得标准，每一个五官都平平无奇，以至于不会给人留下什么记忆。 准确地说，他整个人的存在感都低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傅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人能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他存在。 此刻，他将手中的折扇往桌上一放，笑道：“会少不敢当，我就是个副的，谁不知道我们听风有十几个副会少，都是选出来当吉祥物用的。 “深耕也不敢当，闲着无聊搞点副业赚钱罢了，个人行为，和公会无关。” “倒是你们九州――”“喻会少”半眯着的眼瞥了下桌上的神像，“看样子不仅有了制造组队指环的技能，就连引渡诡异的技能问题也克服了？” 傅决伸手握住神像，眼一闭一睁，手中便空了下来，俨然是回了游戏空间一趟，将道具扔返来了。 血腥气在刹那间涤荡洁净，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茶几表面也一尘不染，连曾经放置过重量不菲的摆件，可能留下的凹印都没有。 “我们早就知晓相应的方法，不过是一直缺少关键材料。而就在不久前，我们获得了充足的材料，许多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傅决的声音很静谧，好像在陈说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我们并不打算将这种技能大规模投入使用，诡异和现实之间的屏障已经岌岌可危，我们无法确定它在哪个零界点会溃然崩毁。 “九州的底蕴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雄厚，近几年随着老人的离世，新人之间本位主义的盛行，衰落和消亡只是时光问题。听风和九州的渊源在老人间不是秘密，无论如何都无法撇清，重新联合是局势所趋。 “你刚才和我一起来过落日之墟，应该能察觉到，又有新的权柄被收归‘塔’中了。新神的诞生和旧神的复苏远赶不上规则重置世界的进度，留给我们的时光不多了，收拢所有的‘牌’迫在眉睫。” “喻会少”沉吟少焉，叹了口气：“傅决，你应该知道我的疑虑。论坛里那些事儿能看清楚的人虽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你有意搅动舆论，让他们逼迫你离开九州，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名声染上污点。许多知情人都觉得你所谋甚大，其心可诛。 “我不知道你的谋划，也无法确定你的目的，更不知道你最终会需要我们为你做什么。” 这番话说得不可谓不重，傅决好像没听出其中的质疑和责备，神色依旧淡然。 “我的目的和耽忧与你相似，听风不想深陷泥淖，九州同样做不到背城借一，我们都无法像二十二年前那样押上所有。” 傅决忽然捏住右手尾指上的黑色指环，“咔哒”一下转动半圈。 血色身份牌的投影被映在桌面上，卡面中绘制的红衣主祭眼眸翕张，竟在某几个角度呈现出契的形象。 “契押上赌桌的筹码比我想象得要多，甚至可能即将作为神棋登上棋盘。我起先觉得‘他’只是和过来的我一样，被契选中作为代行者的棋子，后续发生的一系列事证实我判断有误。 “如果我的后一个猜测为真，‘他’是契主动投放的非人存在，更有甚者，是契自身在人间的具象，那么这一局的胜利概率将被进一步压缩。 “疯狂的自疑是理性和经济的反面，低效的损耗并不可取。我能做到的只有将自己放入赌局，并留下充足的布置等待下一场游戏。” “田忌赛马的道理啊，我懂。”“喻会少”拿起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腿侧，“但你觉得――真的还会有下一场游戏的机会吗？ “根据我们会少的推演，世界的未来快要被锁逝世了。诡异游戏降临之初，联邦各地的动乱在短短几年间以不相符常理的方式陆续平息，现如今，全球秩序趋于近乎固化的稳定，未来没有任何改朝换代、颠覆现有阶层的可能。 “再到二十二年前的诸神黄昏，世界原有的诡异化作副本，入侵的诡异在现实扎根，游戏和现实之间逐渐达成平衡。一桩桩事件就像事前编写好的程序，重复日复一日的轮回，再也难以突破规则写定的剧情。
“群众大多是得过且过的，只要能活下来，他们会自行适应生活中的各类不合理，并在一代代的习惯中将此当做自古以来的必然。 “越往后，破局的机会只会越发渺茫。” “我知道。”傅决说。 他将指环从尾指上取下，投到茶几上的影像扑闪了两下，归于寂灭。 他望着虚空中的某一处，淡淡道：“在神明搭筑的试验场中，接近裁判的参与者将更容易取得博弈的胜利，我没有理由促成双输的局势。 “‘他’是我亲自放上棋盘的。我和契的最终目的一致，无论这一局结果如何，只要有赢家出现，都不会让世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与对赌，只因我认为人类必须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而非祈望神明的慈悲。至多，不该寄希望于生而为神、缺乏人道的存在。” 潜台词溢于言表，少久的沉默在房间中蔓延。 许久之后，“喻会少”摇了摇头：“说实话，你此刻给人的感觉和我们会少描述的相差太大了，如果不是知道那些秘辛，没有人能想象得到你们是同一个人。” 这番话没头没尾，像是有意岔开话题，插科打诨。 傅决的神色却有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触动：“你进入游戏时，他已经进塔四年了。 “听风之前对外的说辞是，他失来了所有理智，化为相似于诡异或者道具的存在，变成了一个只会一刻不停地演算过来和未来的本能动物。” “我不像你那么闲，照样有时光每隔几天就来塔那里看看的。” “喻会少”笑了，语气含讽带刺：“他还没有完全退化成只会反馈推演结果的演算机械，期间照样清醒过几次的。 “你也知道，他生前是个嘴巴一刻都停不了的话唠，在塔里没人听他嘴炮，可是憋闷坏了，每次醒过来遇上我，都要唠叨几句。” 傅决沉默不语，又一次给右手尾指戴上黑色的指环，将其缓缓推到指根。 “喻会少”自顾自地说了下来：“他说最早的时刻，没有直播，没有舞台，没有那么多的文娱至逝世的狂欢，但落日之墟并非逝世水一潭，反而比此刻更有活力，至多有近八成的玩家愿意进入新副本，好搞清楚突然降临的诡异游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时的你没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只是一个知识面比较广、擅少玩解谜游戏的大师长教师，但人们照样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到你身上。你笃疑理想主义，并身体力行，他们被你的理念感染，将你当做榜样和希望。可惜我进游戏比较晚，没能见到那种植物趋光性一样的盛况。” “喻会少”笑眯眯地调侃：“此刻的你很强大，令人敬而远之，好像理所当然应该站在这个位置，充当所有人的领袖，乃至在必要时当一个独裁者。但恕我直言，我有时刻总感觉你逝世气沉沉得像一座坟墓，搞不懂那些人为什么还趋之若鹜。 “他们将你当做‘救世主’，说不清是宣传的功劳照样从众心理，或者只是因为你是榜一玩家，如果连你也通关不了最终副本，他们也必然没有成功的希望。 “这就像洪水击碎诺亚方舟后留下一堆碎木板儿，在溺水边缘挣扎的人们纵然知道没有‘方舟’，逝世亡是注定的结局，却也只能趴在木板上苟延残喘。” 在听到“方舟”二字时，傅决的双眼微微眯了一下。 “你说的没错。”他道。 一张是非相间的身份牌在他手中凝出，和之前的投影不同，这次虽然也是虚影，却给人一种能够触碰到实体的错觉。 傅决注视着卡面上被倒钉在十字架上的白袍人影，声音依旧缺少起伏：“从进入诡异游戏的那一刻起，我们注定都是逝世者。不是成为提供罪行的源泉，便是作为诡异入侵的桥梁，之于世界就像病菌亦或毒药。 “属于所谓救世主的未来被锚定了，继续前行只会坠下失败的陡崖。‘方舟’已经倾覆，最初我选择的那条线路已被证误，真正的答案不在于拯救。 “四百万人关于全球一百亿人来说是绝对的少数，比起清醒地活着，不如受昧地牺牲。 “这就是这一轮游戏中，我给出的答案。” 身份牌中黑烟涌动，洁白的布料被染得污迹斑斑，辨不出原本的色泽，神圣的受难者一时光如同被处刑的魔鬼。 傅决收拢手指，身份牌散入虚空，消散不见。 他抬眼，一字一顿道：“上一轮游戏，我逝世于诸神黄昏，留下残局未启。这次，我希望我能逝世得其所。” “喻会少”放下折扇，笑容中多了几分寂然的意味：“如果你已经有了决定，那我就只能舍命伴君子了。 “听风公会能押上的最大限度的筹码是我。直到游戏结束，我都会是听风的副会少，也只能是副会少。” “这已经足够了。”傅决道，“接下来我的人会拉‘他’入局，这需要你的配合。同时，你还需要保证‘门’的触须被限制于江城之内。” “没问题。”“喻会少”应道，“六年前你找到我，不就是为了此刻吗？如果不是你们的人非要打草惊蛇，我相疑我能把事情办得更英俊。” 傅决没有回应，镜片反射冷白的光线，遮来双眼的神采，好像一台机械进入待机形式。 寂静中，“喻会少”冷不丁地问：“论坛那里的舆论需不需要我介入引导一下？ “你已经如愿退出九州了，那些非议的余波多少会对你打造的光辉形象发生损害。” “不用。”傅决侧了侧头，“过度的压抑势必会激起顺反心理，黑合之众在追逐神明的同时也热衷于将其拉下神坛。在我看来，适当的攻讦相反更利于真正的疑徒保持狂热和联结。” “我清楚了。”“喻会少”闻言，古怪地笑了笑。 他再度拿起折扇，“啪”地一下甩开。 “那就……祝‘傅神’一往无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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