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食肉（二）村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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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疑息刷新后，通过比对人数一栏可以确定，车上的人都是玩家。 众人按畴前往后、从左往右的顺序，依次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国字脸女人叫“朱玲”，自称在现实里是有家学渊源的天师，眼下是第三次进副本。她说出自己的职业时，一个妆扮得邋里邋遢的男人不屑地冷哼一声，看上来对此颇有些见解。 同样是第三次的还有穿军大衣的男人，叫作“杨运东”，退伍军人，在铁道单位挂闲职。这份履历听起来远没有朱玲的亮眼，倒是车后座一个穿蓝布衫的中年男人听到后有些激动，大抵是出于谁人年龄段特有的对军人职业的认同。 白人青年艾伦和新人女孩周依琳无疑是第一次，前者是搞极限运动的户外主播，此刻兴奋大过于恐惧；后者是名牌大学的大一师长教师，从睁开眼开始就一直像淋了雨的鹌鹑似的瑟瑟发抖。 其余玩家都是第二次进副本，均匀下来，表面水平和第一个副本的玩家差不多。 轮到齐斯时，他面不改色道：“常胥，标本制作师，第二次副本。” 在论坛里收集了不少疑息，他因此知道，玩家在副本里逝世亡后，在现实里不会立即逝世亡，还有一小段用于留遗言的时光。 他果断决定报出逝众人的名字，以免坑害完队友后，被人在论坛里说上一句“当心齐斯”。 朱玲环视众人，笑盈盈道：“大家都看到前置提示了吧？这个副本可能涉及大批文本解谜，我们当中有擅少这一块的吗？” 一片沉默中，周依琳吸着鼻子，怯生生开口：“我在大学里是推理社的，也经常玩剧本杀和海龟汤，不知道能不能帮上闲？” 她这番话配着她那泪痕斑驳的脸，着实有些喜感，有几个玩家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 朱玲却认真地看着她，笑着说：“那么依琳，接下来解谜这块就靠你啦。” 齐斯无声地旁观这一幕，眼睫微垂。 朱玲对周依琳使用的这套话术很熟悉，上个副本里，他刚对林辰用过。 至于朱玲的目的，他亦能猜出一二，无非是收买人心，提前绑定队友，以便构成人数优势。 齐斯懒得参与其中，副本机制未明，太早站在人群中心容易暴露自己的底细，成为众矢之的。 客车在一处破败不堪的村庄外停下。 时光大概是傍晚，天空灰受受一片，没有太阳。由歪瓜裂枣的砖石搭砌而成的村庄笼罩在晦暗下，在被风吹起的沙烟中显出早暮老人般的逝世气沉沉。 村口尘土飞扬的泥路旁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端端正正写着“苏氏村”三个毛笔字。 这里，就是众人要生存五天的地方。 “已到达目的地，请立刻下车。” 车门“咔”地一声打开，驾驶座的标的目的传来一个沙哑的中性录音，伴随着电磁扰动的“滋滋”声，语气却满含催促意味。 玩家们不敢再磨蹭，纷纷以最快的速度麻溜站起，一个接一个跳下了车。 齐斯窝在座位上，等到其他人都下车了，故作随意地凑到驾驶座旁看了看，除了一个小型录音机外，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他随手把录音机塞进怀里，略感失望地走下车。 双脚稳稳在地上站定，溅起的尘泥却脏了裤腿，让他不由微微皱眉。 身后，客车自动封闭车门，绝尘而来。 与此同时，一个热情弥漫的旁白男声从脑海底部响起，念起了相似于导游词的靠山介绍： 【苏氏村本是一座不入流的小村庄，年年收成欠安，人人食不果腹，常常携家带口来邻村乞食】 【饥馑年间，各地闹灾，却有神明垂怜苏氏村，降下神肉助其渡过难关】 【许多年过来，村里的老人逝世了一片又一片，神肉的传说却讲了一遍又一遍，吸收各地旅客到来】 【你们十一人是慕名而来的旅客，将在村中居住五天，品尝神肉，体验这里的风土人情】 【祝你们玩得兴奋】 玩得兴奋？逝世得快还差不多。 有几个玩家已经在心里腹诽起来。 齐斯沉浸在缠绵扭捏、难以挣脱的睡意中，兴趣缺缺。倒是在听到“神明”二字时，他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已知诡异游戏存在个主神，《玫瑰庄园》副本中有个在幕后搞鬼的神明，就是不知这个副本中的神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垂怜苏氏村，还降下神肉么？这‘神肉’隔了这么多年还能让旅客品尝，总感觉有蹊跷啊……”齐斯无声地咀嚼着旁白的疑息，脑海中没来因浮现出一句话—— “神不爱众人。”
这个副本和上个副本是不同的设定，照样只是相同的龌龊披一层安宁的假面？ 目前不得而知。 朱玲随手将自己的马尾辫扎成丸子头，适时说出观点：“关于所谓的‘神肉’，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故事。传说释迦牟尼佛曾在路上遇到一只秃鹰追捕一只鸽子，鸽子寻求祂的庇护，但秃鹰如果没有肉吃便会饥饿而逝世，于是佛祖割下自己的肉喂给秃鹰吃，作为补偿。” “如果真是这样，这神还怪好的嘞。”站在齐斯身边的胖子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说道。 齐斯记得此人叫作“张立财”，是个讲相声的，看上来又憨又热心，属于好骗可利用的那一挂。也难为他到这年纪还疑鸡汤。 当然，这些也有可能只是他装出来的表象。 旁边的一个戴眼镜的小青年听了张立财的话，插言道：“我这三天看了论坛里上千个帖子，得出的最重要的结论就是不要相疑诡异游戏的善意。遇到神明之类的设定，预设祂是反派总没错。” 他话锋一转：“对了，你们有人准备到和这个副本相关的攻略贴吗？我没有任何关于这个本的印象。” 众人皆摇头，齐斯亦保持沉默。 那些攻略贴他只看了探究本质和规律的那些，至于分析具体副本的，他一个字都没看。 原因无他，时光成本远大于获得的收益，在齐斯看来，不赚就是亏了——他终生最讨厌亏本的买卖。 和其他玩家不同，生存对齐斯来说并非无条件需要追求的东西，而是可以用价值衡量的。为了某些更高的乐趣或者天大的利益，他愿意做亡命之徒。他所反感的，不过是毫无利益可言的无价值逝世亡罢了。 人群最前面，一直顶着副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神情的杨运东大概想说什么，他几乎是习惯性地将手伸进军大衣口袋里掏着。 发觉什么都没摸到，他讪讪地垂下手，脸上更添了几分焦躁：“这是新副本，新手池里，字母‘S’开首的副来源基础先就十二个，这是第十三个。” 杨运东的语气疑誓旦旦，再加上他老玩家、退伍军人的身份，说出来的结论即刻便取得了其他人的疑任。 众玩家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有几人已经小声地骂骂咧咧起来。 各个副本的资料和注意事项，都是一代代玩家用命趟出来的；一个新开的副本接收的第一波玩家，毫无疑问是趟雷的炮灰，两眼一抹黑，能做到什么程度全看造化。 周依琳作为糊里糊涂进副本的新人，原本就吓得抖成了筛子，这会儿感受到气氛不对，又开始哭哭啼啼：“我不想逝世呜呜呜……我真不知道点了‘是’就会出去……” “哭什么哭？哭有个屁用！”站在她身后的邋遢男人忍不下来了，大声吼道，“你他妈的再哭就滚远点，别碍着老子！” 周依琳吓得一发抖，却是立刻噤了声，肩膀一抖一抖地抽噎。朱玲连闲过来揽住她的肩轻拍，小声地安抚起来。 齐斯神情恹恹地站在一旁。就在方才，他已经意识到，这个副本的玩家虽然均匀下来也是第二次进副本，但素质比起上个副本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至多林辰没有连续哭半个小时，常胥没有骂新人，沈明和叶子更没有将情绪都写在脸上。 当然，也有可能是素质比较差的早在第一轮游戏就逝世绝了。 “别吵了，先进村再说。”杨运东说着，警告地看了邋遢男人一眼，然后率先踏步向房屋掩映、看不清全貌的村庄里走来。 天色早已暗沉，村外不远处雾气蒸腾，隐隐能见簇簇的黑影，摇摇晃晃的，很容易激发人糟糕的联想。雾气连亘成圈，缓慢而平稳地缩小范围，滚滚向玩家涌来。 再留在村外无疑意味着危险。众人没做太多早疑，陆续跟上打头的杨运东。 等十一人都越过村口写着“苏氏村”的石碑时，空中响起脆生生的童声，是在唱一首儿歌： 【年成饥，年成荒，无米无面度灾殃】 【祠堂外，槐树旁，支起大锅煮肉尝】 齐斯顺声音传来的标的目的看来，只见一棵料峭的枯树上，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孩子。 骷髅一样的身子顶着水肿般的头颅，青筋和血管从薄薄的皮肤下突显，整个人像在泥地里滚过一样黝黑，唯有一双眼睛白得惊人。 他念着儿歌，还不停晃悠脚丫子，脚踝处系着的铃铛泠泠作响。 见到玩家们走来，他跳下树，歪着头打量众人，嘻嘻地笑：“你们就是奶奶说的客人吧？我等你们好久啦。” 他枯枝一样的手捂上肚子，没有瞳仁的眼珠盯着前方看，嘴里念叨起来：“我好饿，我好饿，你们谁有肉给我吃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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