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出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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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有些眼力劲的人，便能在这位中年须眉的身上感受到上位者的压迫感。 作为朝中元老的廖越和高淮，自然不会对其感到陌生，因为这位可是常年久坐于殿首的大人物，沈年衍。 沈年衍先前被牵扯进东皖郡王一案，涉嫌拥护保皇党，所以沈年衍虽然肩负首辅之位，但其手上的权利却被太后架空，一直待在京都的府邸中静养。 他连祭天大典都未出席，朝中人都已认为沈家已失势。 “圣人召集百官，怎么把首辅都唤来了？” 旁人议论的话题，同样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但廖越照样习惯性的给其让道，鞠躬行礼。 沈年衍进殿，向着皇座阶梯下的首座一路未停，但在用余光瞥视到廖越肥胖的人影后，照样骤然收住了步子。 “廖越。” 虽然不知沈年衍为何会被太后唤到大殿，但机警的廖越照样沉声静气，表现出极为谦恭的态度。 “沈大人您说。” “先前小女那里，多开你照顾了。” 廖越闲拱手客气道：“沈大人说笑了，下官只是依法办案，照规行事。” 其他人听的含混，但廖越心里清楚，对方是指自己失势后，刑部对沈家网开一面的做法。 京城动乱后，大理寺卿被叛军戕害，所以就由刑部来给支持宣帝和东皖郡王的保皇党定罪。 原本按照太后不闻不问的态度，这正是对沈家父女落井下石的好机会，但廖越不仅没有罗织罪名，反而把沈霜序从处事不利的名册中划来了。 沈年衍简单说了两句，便继续走到百官面前，文风不动的站在了那张梨木座椅后面，将那枚笏板举在胸前，闭目等候。 见首辅都如此规矩，剩下的官员也不敢造次，皆按照品级官阶的顺序，立在了大殿里。 但因为被召集的百官实在太多，所以官员们一直沿着厅堂的磨光地砖，站到了门口与台阶的启接处。 “哒，哒……” 空旷的皇宫大殿深处，传来了些许踏步的声音。 身材高挑，目光聪颖的莲华君在垂下的帘幕后登高远眺，确定大殿内的文武百官都尽数站齐后，转身回到幕后挽袖蹲身。 她用毕恭毕敬的语气，低眉顺气的说道：“圣人，都到了。” “沈家也到了？” “首辅大人已在赐座旁，沈女即刻进宫，在三刻前刚过了宫门。” 莲华君的对面，一抹修少的倩影在微微晃悠。 她的身材玲珑浮凸，婀娜多姿，明黄色的鲜艳裙袍上，威仪天下，鼓胀出绮丽的山峰。微微抬腿前行，迈上阶梯，便可看到襟口随着步伐一跳，可想而知内里的绵软何其丰腴。 这位三十余岁的太后，外表仍美到了极致，即使面上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仍风韵迷人，动人至极。 待她漫步行走到皇座上后，大殿内的文武百官跪地参拜，高声大诵。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官员们的呼喊声震耳欲聋，响彻了整个金銮殿。 但许太后今日召集百官入宫面圣，并不是为了听他们歌功颂德，吹嘘自己的声名。 她坐在那张富丽堂皇，闪烁着耀眼金芒的龙椅上，闭目安神，由身旁的莲华君代为开口。 “寅时三刻，皇陵塌陷。” 莲华君不咸不淡，但气魄底蕴颇为凌人的语声传出。 先前那响彻天地的动静，京城各处也能感受到，但众多官员并不清楚，这是皇陵塌陷造成的。 工部尚书高淮率先出列，高举笏板道：“恒帝陵寝，乃是工部督造修建，出此纰漏，工部难咎其责。” 莲华君矗立在龙椅旁，沉声质问道：“难咎其责？你们工部难道要把龙脉损毁一事也揽到自己头上吗？” “这……” 站出来的高淮听到皇陵毁塌一事关乎龙脉，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龙脉与国运息息相关，玄之又玄，想到自己贸然担责的后果，这名五十多岁的白须老者额上虚汗直冒，全身僵硬。 “圣人息怒。” 赐座旁的沈年衍宽声说完，百官又五体投地，跪着重复了一遍，“圣人息怒。” 莲华君继续代帝发声，“龙脉被山崩毁坏，兹事体大，不得不顾。在你们面圣前，太后已命禁军总管辖史宸带队赶往秦岭，调查此事……工部需要负责龙脉的修缮事宜，特命工部侍郎敖以昌和主事樊少义接旨，出宫后即刻赶往受损的皇陵。” 两名工部的官员站出，列在了工部尚书高淮的身后，同步应道：“微臣接旨。” “龙脉在登基大典前一夜塌毁，乃是不祥之兆，所以圣人决定在全国境内增加税赋，抽调贡布三千六百匹，贡银三十万两，在克日交赠予辽国，以示我齐国富庶，新帝气魄。” 此言一出，殿下沉寂，几息之后一片哗然。 一名御史率先站出，高声进言道：“陛下，龙脉被毁虽然是不祥之兆，但是将布匹银两拱手让于他人，怎能彰显我大国风范？九州各地来的使节，莫不是都觉得我大齐怕了辽国，是他们的属国？” 帘子后的莲华君还未开口，一名五品官员就弓背低头，站了出来。 “微臣有话讲。” “说。” 那人直起腰板，正色道：“御史大人，你可曾听说过驱虎吞狼，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陛下此举的真意又怎会是向邻国示弱？眼下金辽两国在边境开战，打得热火朝天，但众人都知道辽国吃了大亏，连续打了三场败仗。” 这名五品官员唾沫横飞，替许太后辩解道：“此刻若对辽国不管不顾，难道要等金国灭了对方，对我大齐北境造成威胁后再反悔吗？” 御史冷哼一声，横眉冷对，“古人有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也……辽国本就对我大齐垂涎三尺，此刻做的事情也不过是与虎谋皮，枉费心机。等辽国缓过这口气，稳定住北方的场面地步，下一个针对的国家，必是我等。” 眼瞅着二人的炸药味愈来愈浓，即将要在大殿上吵起来，皇座上那道若隐若现，隐藏在金丝屏风后的窈窕倩影淡淡开口。
“够了。” 此言一出，立马将众官员震慑，无一人敢对其不敬。 “出使辽国的使团，任务繁重，负责两国洽商的具体事宜……众爱卿可有上佳的人选？” 这玲珑动听的女声亲自发话，吓得跪拜的群臣百官哆发抖嗦，无一人敢有勇气仰头对视。 许太后已经决定的事情，就无需再来议论对或是错。 经由京都事变后，只有对儒家思想根深蒂固的老顽固，才敢来指责这位新晋的女帝。 所以整个朝堂看似熙熙攘攘，人数众多，但内里早就变成了女帝的一言堂，没几人敢冒着身家性命忤顺对方。 “臣，有想法。” “说。” 朝堂上的人微微侧目，见那廖越跨步迈出，义正言辞道：“陛下，若论朝堂上的资历之深，阅历之丰富，无一人能与沈首辅相提并论。” 众人面面相觑，却又都不敢在大殿上发出一丁点声音。 沈年衍虽被架空了权利，但其贵为首辅，知道齐国的事情太多，怎能派如此重要的人物出使辽国？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皇座上的女帝竟真的思考了少焉，转而问道：“沈首辅，你觉得呢？” 沈年衍旋即出列，对着皇座拱手下拜道：“为国效力，鞠躬尽瘁，是微臣的职责，恳请陛下允许。” “准了。” “开主隆恩。” 群臣之中，谁都没料到是这结局。 今晚的这次面圣，除来这突如其来的龙脉毁塌和出使辽国的使团，倒也没强调其他事情。 但大会开完，剩下的时光已临近天明，所以只能由工部和鸿胪寺的官员退下处事，其他人在高呼完万岁后退至青白玉石的台阶下，在金銮殿前静候登基大典的开始。 侥幸逃过一劫的高淮瞅准机会，来到了廖越的身旁问道：“方才大会，你怎知圣上要派沈年衍出使辽国？” “廖某刚开始也不知道，但圣上召沈首辅从家中赶来面圣，一定有她的理由。” 高淮不解的继续问，“圣人大半夜的把百官聚齐，就为了说这事情？” 廖越站定身子，四下观望无人后压低声音。 “老高呀老高，现今的圣人可是熬逝世了先帝，亲手扶持了宣帝和保皇派，又将其铲除殆尽的狠人……单是那望月楼逝世来的高官子嗣，还阐明不了圣人的心性吗？” 高淮听廖越提到这事，也是噤若热蝉，年过半百的苍老身躯忍不住微微颤抖。 京城动乱的一部分因由，便和那暴毙在望月楼里众多纨绔后辈有关，那些人可都是现今世家，大品官员的嫡子。 谁曾想，全都逝世在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内。 虽然东皖郡王极力证实此事与太后有关，可此刻许太后掌权登基，谁敢在那方面细想？ “圣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所以那位想的什么，咱们也别猜的太透……否则只会引火上身。” 高淮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金銮殿内。 周围的宫女将大殿的门窗关拢封好，继而通过大殿的后门鱼贯而出，空留莲华君与女帝二人独处在内。 雕梁画栋，金像连连，历经数个朝代风霜的宏伟宫殿内，满目皆是千年风华。 无数盏烛火将整座大殿映的通明，过了一会儿，一名眉若弯月，清眸璀璨，如湖水般深邃的女子踏入殿内。 其的气质宛如新月，含着几许温顺，灵动而秀气。 “民女霜序，拜会圣人。” 莲华君淡声道：“你此刻已重回启轩坊坊主一职，不算民女，站起来说话吧。” “开主隆恩。” 沈霜序起身，翘起的唇瓣如花瓣般柔软，透着迷人的樱粉色。 许太后倒是不想掩饰自己的心思，直接抬手让身旁莲华君问道：“方才殿上的事情，应该有侍女向你转达过了，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冰雪聪慧，颖悟绝伦的沈霜序自然洞悉到了太后的言外之意。 她点头道：“霜序清楚，圣人让父亲做出使辽国的使臣，便是想民女借机出行，在辽国境内探查夫君的消息。” “时过多日，霜序照样如此聪慧。” 这句话是许太后亲自开口，予以对方的欣赏。 若是不清楚广平侯失踪消息的人，一定会对许太后今日突如其来的行为不解。 但沈霜序在过来的路上，看了上百则有关于自家夫君行迹的消息，知晓那墓穴已被引入的暗河沉没，有没有数尸首被冲入了少河。 只要研讨过少河中下游的航道，便会知晓河道的分岔许多，十分容易偏向于辽国境内。 不过沈霜序还有些迷惑。 “圣人，如今禁军正在皇陵附近卖力，挖出的东西不足整座崩塌损毁的古墓一二……陛下为何能确疑，广平侯被冲到了辽国的地界内呢？” 少河的主流河道照样在齐国，而且此刻离出事的时光才过来多少？起码得需要数月的时光才能将那地方清理洁净，调查许清是否被掩埋在山体内。 帝位上的女帝沉默了半晌，最终幽幽开口说道：“这消息是白莲教给的，说朕疑照样不疑？” 沈霜序低头行礼认错，示意自己方才的疑问有所不敬。 白莲教作乱多时，是大齐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里传来的消息虽然有问题，但许清作为太后亲侄，又是许家唯一遗传下来的男丁，导致这位新晋女帝宁肯疑其有，不可疑其无。 不得不说，白莲教将许太后拿捏的恰到益处，掐中了其的要害。 “圣人，有些话霜序不该讲，三千六百匹贡布与三十万两贡银实在太多，恐会让辽国被消耗的国力补充完好，再掀风雨。” 沈霜序虽然重视许清，但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启轩坊坊主，清楚坊内启接的军情机要，各国底蕴。 辽国虽然在与金国作战，可女帝这新登基的豪礼几乎抵得上三年供出的岁银总和，真有养虎为患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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