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难得糊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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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甜夫人一回府，便抱着孩子来了书房。 这时刻还没到衙门放衙的时光，不过按照习惯，老爷此时应该已经返来了才对。 到了书房一看，乔贞果然返来了，正在兴趣勃勃地玩核雕。 乔贞年约四旬，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刻。 换做别的官员，这个岁数，正是打熬政绩，力搏上游的关键时刻。 尤其是转运司，那可是大宋极重要的一处衙门。 宋初，转运司还只是负责运输军需粮草的一个衙门。 但是为了削弱节度使的作用，防备出现唐朝时藩镇割据的局势，大宋逐步加强了转运司的职能。 从此，转运司不仅负责运输，还负责财务、司法、监察等事务。 大的转运司掌握着一路或者几路的财赋，负责税赋钱谷的征收、转运和仓库出纳，以及权衡度量之制。 转运司还负责考察地方官吏、维持治安、盘点刑狱、举贤荐能等。 但转运司没有兵，不用担心转运司的官员谋反，因此在加强中央集权、削弱地方势力、防备藩镇割据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这种重要位置上的官员，老弱病残难当大任者，是绝不会任命的。 但凡能被委任到转运司担负高阶官职的，只要政绩比较超卓，那是一定会高降的。 当初秦桧把曹泳放到转运司里镀金，就是为了给他的继续降迁积攒资历。 可是这位方才年至四旬、进士出身、年富力强的乔副转运使，却有些与众不同。 像今天沈园之会，本是山阴地方政、士、商各界头面人物欢聚一堂，疏通人脉的极好场面，可乔贞却不来。 他提前下值，回到家里，便兴趣勃勃地玩起了他的核桃。 在他的刻刀之下，那一枚枚小小的核桃之上，不管是一篇精美的诗文，照样一个绘声绘色的动物，渐渐呈现出来的过程，都是他最快活的时光。 看到爱妾田甜抱着小儿子返来，乔贞笑吟吟地放下刻刀，抱过了儿子。 孩子已经吃饱，路上又睡了一觉，此时正精神，乔贞扮着鬼脸儿，吹胡子瞪眼睛，小孩子就瞪大眼睛，看他爹耍宝。 田甜兴趣勃勃地说着今日妙修庵之行，丹儿师太给她看相时所说的话，希望能因此让丈夫安心一些。 虽然乔贞表现淡定，但是在转运司上下几乎被一扫而空，而留下他一条漏网之鱼后，他的忐忑和焦急，作为枕边人，自然是能感觉得到的。 乔贞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听着爱妾述说。 对她说的话，乔贞一笑置之，他懒得辩驳，但他不疑。 鬼神之说，虚无缥缈。看相算命，他更是不疑，不过甜儿疑也就疑了，他也犯不着为此教训于她。 在他身后的屏风上，画着几只憨态可掬的猫熊，也就是后世所称的熊猫、食铁兽。 一般文人书房，要么挂着表达志向节气的字贴，要么就是梅兰竹菊的画作，像乔副转运使一样屏风上画熊猫的，实在罕见。 不过，他就是喜欢。 这熊猫画屏，照样他自己亲笔画的呢。 熊猫，知白守黑，难得糊涂，这便是中庸。 中庸，无过与不及，无选择与标的目的，无形无相，非左非右，亦左亦右，实为贯穿万物之道也。 这便是乔副转运使的座右铭。 “老爷，人家想邀丹儿师太到府上来看看，或可调解一下风水，更有助于老爷的运势。” 田甜倒也不是個恃宠而娇的，恐怕老爷不喜悦，赶紧又表明道：“妾身只是想请师太来妾身所住的小院儿看看，顶多增设一些摆件儿，不会大兴土木的。” “哈哈，些许小事，无妨。” 乔贞把孩子送回到田甜怀中，道：“你的院子，想怎么调解，你说了算。 只是，须得精明一些，有些人，只是打着出家人的幌子，实为招摇撞骗之辈，可莫叫人骗了来。” 田甜眉开眼笑：“多开老爷，妾身晓得的。 前两年，有人冒充妾身，打着老爷的旗号骗人财帛，险些坏了老爷的声名。 从那以后，府里上下，可都谨慎多了。那位师太如果旁敲侧击的和妾身谈钱，妾身立刻把她轰出府来。” 乔贞满意地点点头：“来吧，跟夫人请了安再回房。” “妾身晓得规矩，老爷尽管宽心。” 田甜得了乔贞的允许，可以请那师太登门，心中欢喜，便抱着孩子，开开心心回了后院。 乔贞回到书桌后坐下，提起刻刀，一时却没了继续雕刻的兴趣。 他摸挲着手中那枚还未完全成形的罗汉核雕，若有所思地道： “转运司几乎被一网打尽，这绝非只是有人收受益处，为贩私者提供便利那么简单。 京中有消息传来，说是在我山阴查获的贩私货物中，还发现了重要的军器……” 乔贞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不管是官商勾结，大肆走私，甚而是有人盗卖军器以资金…… 这些事儿，不该就此了却的。可是，定功军统制被抓，此案便了却了？”
乔贞把尚未雕刻完成的核桃，当心翼翼地放在欹器上。 83中文网最新地点 虽然核桃很轻，欹器照样向一侧微微地倾斜了过来，然后猛地加大了力道。 这是因为细小重量改变了欹器内部平衡的水源，水向一侧加快流动造成的。 但乔贞早已预料到这种局势，及时伸手一扶，又把将要滚落的核桃握在手中，欹器便又渐渐恢复了平稳的状态。 他的这件欹器，就像一只怪模怪样的海螺，如果什么都不装，重心会让它倒向一侧。 如果装满了水，它也会倾倒向一侧。 但若适量加水，让水在内部构成一个相对的平稳，这只欹器就像稳稳当当地摆在那儿。 所谓“虚则欹，满则覆”，这也是一种中庸之道，正合乔贞的人生哲学。 乔贞盯着欹器，喃喃地道：“究竟是官家借此削弱了秦相，已经达成目的了呢，照样有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他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悠悠地道：“朝廷不该不派人来啊！此中满是蹊跷，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事出反常必有妖，乔某照样一如既往的好。 不然，这妖精，只怕就要找到乔某头上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呀……” …… 沈溪走出妙修庵的时刻，只觉神清气爽。 他没想到，一座“妙修庵”，十几个尼姑的潜修之所，居然能有两朵待采的娇花。 一朵正当豆蔻，一朵破瓜年华。 二女虽是一身淄衣，清汤挂面，却是眉眼娇美如画、肌肤吹弹得破。 唯一叫人遗憾的是，她们居然是戴发修行，尚未剃度，否则，当能叫人更增雅趣也。 不过，从另一方面想，恰因她们尚未剃度，本公子想撩动她们的春心，岂不更容易些？ 沈溪是在伴香璇进香时，见到那对小尼的。 不过，在庵堂中，他也只是贼眼兮兮地看看，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 人总有自己敬畏的东西，沈溪也不例外。 那是庵堂，堂上供奉着菩萨。 虽说只是一尊木胎泥塑的雕像，他心中照样有些顾忌的，万一冒犯了神灵呢？ 坐上车子，沈溪便对香璇道：“明日，你邀丹儿小师太、棠儿小师太到府上‘供斋’，请她们念念经。” 香璇一听就清楚了，自家公子这是看上那两个小女尼了。 香璇为难地道：“那两位小师太尚是戴发修行的时刻，道行浅薄，请她们供斋，会不会……显得有些奇怪？” 单单请某位出家人到自己家里就餐，这叫“供斋”。 人家答应来你家，接受你的邀请，这叫“应供”，也叫“受供”。 只不过，这种邀请，通常都是双方交往比较多了，而且对方是寺庵里著名望有地位的修行者。 邀请两个尚未正式剃度的女尼，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沈溪不耐烦道：“你改日再来，先捐上一笔香油钱，料那庵主便也应了。 若嫌实在不合规矩，便请一位法师来，不过，要点名让丹儿、棠儿两位小师太随行才成。” 沈溪说完，便往车厢上一靠，嘿嘿笑道：“可惜她们尚不曾剃发，不过，那身淄衣一穿，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呀，嘿嘿……” 香璇心道：“人家既然一心向佛，伱却想要坏人修行，也不怕亏了德行，遭了报应。” 只是，她这话也只好心里头说说。 她的命运都是攥在人家手掌心里的，岂敢不答应。 …… 杨沅带着艾曼纽贝儿回到“栖间堂”，进入“听涛”，杨沅便道： “今日宴上，我已经和楚行首谈好了，明天上午巳时，他来接我们，同往都监府一行。” 贝儿道：“师长教师的意思是？” 杨沅道：“秦熺给我的时光非常有限，寻常的办法想要查清一些事情，怕是来不及的。 幸好，你如今有那种过目不忘的神奇能力。 所以，明天我会带你来都临府，你要把他们的重要账簿，翻阅记下。切记，不要让他们发现你在专注记忆。” 艾曼纽贝儿嫣然一笑，道：“贝儿清楚，师长教师只管放心，不会叫他们看出破绽的。” 杨沅点点头：“我们突然便来，他们来不及伪造账目的。 而且，楚行首只是让我就地验看一些数据，晓得他是要把相应物资的供应全部转移给我们，因此也不会提心我仓促一翻，便能发现什么。” 艾曼纽贝儿清楚过来：“待我们返来，便要在午夜之前，务必从中查出一些端倪。” “正是如此！” 贝儿兴奋起来，虽然不能披铁甲、持利剑，驰骋于沙场之上，但是这种事，也有莫大的挑战性。 杨沅道：“虽然你每日都会将前事尽忘，但……今天照样要尽量多休息一下，养足脑力！” “是！”艾曼纽贝儿就像一个接受命令的女战士，挺胸抬头，昂然地答应了一声。 83中文网最新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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