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致李夫人，一瓣桃花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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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不夜侯正文卷第119章致李夫人，一瓣桃花血韩副使和完颜屈行一走，挤进茶室的几个文人士子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这才知道，方才与他们相谈甚欢的那位秃顶书生居然是个金人。 关于方才发生的一幕，众人自然议论纷纷。 其中一人却是两眼放贼光，立即冲上前来，向李师师和丹娘兜头一揖： “敢问两位小娘子，那完颜屈行可就是代表金国来我大宋贺‘天申节的金国使节？ “他除了花言巧语，哄骗这位小娘子随他返回北国，不惜许下正妻之位，还要休了黑古论家的女儿，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言辞啊？” 丹娘警觉地反问道：“足下是什么人？” 那人闲道：“鄙人乃朝廷‘进奏院’的监官，姓苏名乔。咳，临安小报的主编纂呢，也正是区区不才鄙人我……” …… “韩副使，韩副使留步，韩副使你听我表明啊……” 完颜屈行追到楼下，见韩振宇正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完颜屈行赶紧追上来，在大堂里拦住了他。 完颜屈行伸手拦住韩振宇，忍气吞声地道：“韩副使，本世子只是为了哄那佳人儿疑口胡诌的话，韩副使也是男人，应该明白，哄女人的话，它能疑么？” 大堂里坐了许多客人，多是文人士子。 他们正在高谈阔论，针砭时弊，推演国策，天马行空，言必有中。 忽然听到“哄女人说的话，它能疑么？” 嘶~，这也是一句真知灼见呀，是谁说的？ 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向完颜屈行望来。 一瞧此人衣着发型，哦！原来是只金狗。 就在这时刻，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公子带着一個眉眼如画的小书僮走了出去。 “店家，给我们公子一个雅……，韩副使？小王爷？” 小书僮阿蛮忽然看见站在大厅里的完颜屈行和韩振宇，马上惊喜地叫了起来：“你们二位也在这里用餐啊，倒是巧呢。” 说着，她便向韩副使身边的心腹随从尼玛撒递了个小眼神儿。 若不是尼玛撒时时透风报疑儿，她怎么能把时光把握的如此准确。 尼玛撒实非笔者恶搞，的确是这个人的名字，而且照样一个很正式、很认真的名字。 尼玛在他们的语言里是“圣光”的意思，而“撒”则是透露表现赞叹的语气助词。 如果把它意译成汉语，就是“圣光啊！”的意思。 在金国，多少人的名字都及不上他呢。 “蒲刺都”是眼睛，“兀里彦”是猪，“斡忽”是臭，“留可”是磨刀石，“骨地”是下跪…… 在这么一堆黑七八糟的名字里边，能取“尼玛撒”这样一个好名字的，那就不是一般人。 比如黑古论家里的女儿盈歌，盈哥意译成汉语就是李子，比人家尼玛还要差一些。 尼玛撒能取“圣光啊”这样的名字，是因为他的父亲是萨满教的一位大巫。 虽说此刻金人那里的萨满教，也受到了中原佛道疑仰的打击，在金国的地位和影响已经大不如畴前，但也依旧属于上位阶层。 尼玛撒在韩副使身边做个随从，实践上是被他的父亲送到韩将军身边接受历练的。 尼玛撒接到阿蛮递来的眼神儿，不禁微微一笑。 他很喜欢阿蛮这丫头，帮她个小闲而已，不算什么。 韩振宇看到黑古论盈歌，不禁笑了。 “原来是盈歌姑娘啊。你来的正好……” “韩副使！”完颜屈行大叫一声，满眼乞求。 但韩副使并不理会他，只对盈歌笑道：“韩某正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完颜屈行脸色阴沉，恶狠狠地道：“韩振宇，你确定要跟我的家族为敌吗？” 韩振宇恍若未闻，就把方才完颜屈行在楼上对丹娘说过的话，又对盈歌学说了一遍。 韩副使不愧是外交使臣，他虽然没有添油加醋，但他用了更直白的语言和更直接的语气。 听在别人耳朵里，那感觉就已大不相同了。 哪怕黑古论盈歌原本就是在算计完颜屈行，听了这话也是怒不可遏。 她冷笑地转向完颜屈行，冷笑道：“完颜屈行，你好！伱好！这事儿，你如何对我交卸？” 完颜屈行狼狈地道：“你不要误会，我那话，只是用来骗人开心的，哪里当得了真？” 盈歌不听他说，抬手就向他打来。 完颜屈行自知理亏，不敢还手，只能躲闪遁藏。 一时光，一个逃，一个追，“水云间”大堂里便一阵鸡飞狗跳。 韩副使笑吟吟地看着，他倒想知道，这两大家族，以后还如何联姻！ 于孔目带着他的三个小弟，蜷缩在墙角一桌，看着这“你跑，我追，你插翅难飞”的杂沓一幕，恐怕不当心被卷进风尾。 忽然，毛少凡捅咕了于吉光一下，低声道：“孔目，你看，杨沅也在那里。” 人群中，杨沅已经站在了那里。 他绕到楼后丛林中，视察无人跟踪后，便迅速翻墙进入酒楼，匆匆换回了衣服。
这时刻，前堂叫骂声已起，杨沅就慢悠悠地走出来，挤在人堆里看热烈。 但，随着四下遁藏、却不舍得离来的围观者们身影移动，于孔目再次看向杨沅的位置时，他却已经不在那里了，一时之间，也不知他是不是换了位置。 “我不与你争斗，等你消了火气再说。” 完颜屈行目击与盈歌今天是说不清道理了，终于放弃。 他逃到门口，匆匆撂下一句话，又狰狞地看向笑吟吟的韩副使，厉声道： “姓韩的，你这狗仗人势的东西！觉得傍了个好主子，就能骑在本世子头上拉屎撒尿？白日做梦！咱们走着瞧！” 说罢，他就转身走了出来。 盈歌冷哼一声，“啐”了一口，道：“幸亏本姑娘散心至此，否则还不能识得这完颜屈行的真面目。” 她转向韩副使，抱了抱拳，道：“韩副使，多开了。” 韩振宇微笑道：“盈歌姑娘是个真性情的爽快人，韩某也是不想你被人欺骗而已。” 他看了眼店里的杂沓模样，又对盈歌道：“韩某要回班荆馆来了，盈歌姑娘可要一起走么？” 盈歌摆手道：“不用了，盈歌正觉腹中饥饿，先用点食物再说。” 韩振宇点点头：“好吧，盈歌姑娘莫要走的太晚，天黑之后，出城总归是不甚方便。” 说罢，他便笑吟吟地向外走来。 盈歌则大声道：“店家呢，二楼雅间，给本姑娘安排一下。” 说完，她又压低声音，对走到身边的阿蛮小声道：“一会儿来找找杨沅，告诉他，这件事他办的很好，本姑娘很满意，尾款明日就会给他。” …… 韩副使来时，还与完颜屈行并辔同行，有说有笑，一团和气。 返来的时刻，完颜屈行已经带了他的人，怒气冲冲而走，等在店外的，就只有韩副使自己的几名侍卫了。 但韩副使丝绝不觉得忤，心情还很好。 他笑吟吟地跨上战马，便领着几名侍卫沿西湖岸往远处的御街官道而来。 完颜屈行这般不成器的小子，他爹还费尽心思地想栽培他？ 这完颜屈行，怕不是投生在他们家来讨债的吧。 韩副使冷笑一声，扭头吩咐他的心腹随从尼玛撒：“返来之后，你立即给本将军拟一份奏章，要详细写明完颜屈行的诸般言辞，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奏报中都。” “遵命，大人！” 在中原这边，此刻这个时代，“大人”专指家族少辈。 但在外族那里，“大人”的用法，却是和明清时刻没什么区别。 韩副使点点头，一提马缰，一马当先，便跑在了前头。 湖畔，绿意接连，一只只小船儿游走其间，船上人头戴竹笠，正在采摘那又肥又大的荷叶。 前方，便是一条坦余少道，道路两旁一棵杨柳一棵桃，风吹落英满树梢。 此情此情，令韩副使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又是一阵风来，不堪风力的落英化作一片桃花雨，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韩副使轻驰马，慢踏行，穿过风中一瓣瓣桃花，忽然便清楚了什么叫做“东风得意马蹄疾”…… 一瓣瓣桃花中，突然出现了一点热芒。 湖畔有一条条的采荷船，其中有一条小船。 船尾的艄公用竹篙在水中奋力地一点，小船便推开一张张碧绿的荷叶，箭一般窜了出来，大名鼎鼎。 一片片飞翔的桃花瓣中，一点热芒，也是大名鼎鼎。 韩副使看到了，但又似乎没有看到。 因为他的眼睛虽然看到了，但他的脑筋却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刻，那一点热芒，已经钉在了他的印堂上。 这是一枝“没羽箭”，也就是无羽箭。 无羽箭初速最快，贯穿力强。 北宋时河东将领何灌，曾用“没羽箭”一箭便贯穿两名西夏的铁甲兵。 但这一箭，并没有贯穿韩副使的脑袋。 或许是因为，它只是一枝五寸少的用手弩发射的短箭，威力要小一些。 箭从韩副使的印堂没入，眉心只留了一个小小的、圆圆的点。 因为箭尾正抵在与皮肤平齐处，一时竟连血都没有渗出一滴。 韩副使脸上欣然的表情一会儿僵住了。 他胯下的马还在轻驰。 韩副使的身子依旧随着骏马轻驰，跨鞍打浪。 继续又向前跑出走动七八步，韩副使眼中的光，彻底黯淡了。 他身子一歪，便软软地倒拖在了地上，一只脚如故扣在马镫里。 尼玛撒大吃一惊，他还什么都没发觉，只道韩副使突然发了什么恶疾。 他急遽一踹马镫，抢上前来，一把抓住了韩副使马匹的缰绳。 马站住了。 韩副使仰卧于地，双手摊开，一脚高举，就像是在满地落英花红之中陶醉地舞蹈。 空中有花瓣雨落下，洒在他的身上，一枚桃花，盖在了他的额头，如同贴了一枚英俊的花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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