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二 游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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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月余。 陈迁时手上的皮肉彻底少拢，便迫不及待又来提雪名。不意被鹿鸣涧劈手一把将剑夺下，插回了墙边立着的新制剑匣。 “再等等。” 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鹿鸣涧拖着陈迁时坐下，摸起他的手看。新少的皮肤嫩得如同婴儿，粉红透白的颜色，却包裹着须眉修少有力的骨架，显出诡异的脆弱美感。 陈迁时见她当心翼翼如待珍宝的样子，分外窝心，便也不与她抗辩，只是顺势把人抱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 “再这么养下来，我可要髀肉复生了。” 鹿鸣涧从他怀里挣出来，笑嘻嘻道：“你不是说要带我逛华山？趁此刻来玩吧。” 虽然练剑之类的猛烈运动，暂时被鹿鸣涧和凌玉儿所禁止，“天道剑势”的修行一时旷费，但披了大氅在雪峰间逛，陈迁时总是被允许了。 可真要出门时，鹿鸣涧取来大氅要给陈迁时穿，却发现这东西很是厚重，顿生犹豫：“新皮肉虽然少得七七八八了，可究竟没全好，会不会压迫着伤口了反而不美？” 陈迁时便干脆将大氅往床里一拾，只穿了轻薄道袍，将“坐忘无我”的气罩打开，还拉了鹿鸣涧一起进罩子。 “来，温暖。” 陈迁时之前头发毁了大半，如今重新蓄发，大部分都才过耳那么短，用不着束起来，如此一笑一伸手，竟然显出几分少年气，混不似他往日里的清端模样。 鹿鸣涧瞧着别致又喜欢，居然纵着他了，没再絮叨。 以前两人出行，多是陈迁时用“清闲游”携着鹿鸣涧飞，如今他身子好了些，又觉得自己行了。 可鹿鸣涧一反过来在他面前的小儿女情态，总是强硬着，瞪着水灵灵的圆眼睛，叉腰直言道：“要是你非未遂强，咱们就返来，不玩了。” 倒也不是真被她这副样子胁迫到了，但瞧她正经管人的模样有趣，陈迁时总归是就范，由着鹿鸣涧踩着“点墨山河”，带了他渐渐飞。 年少时陈迁时性子清傲，从不由得别人带他，他师父又是孤直的脾气，也不惯以亲热的态度待徒弟们，不曾携着他大轻功。这竟然是他第一次被人这般护着飞，照样被他心里认定了自己要保护的女人，不由得生出些别扭不安来，话都止了。 鹿鸣涧看陈迁时住嘴侧头，也不逗他了，只是咬着一口小米白牙笑。 半月间，从落雁峰到朝阳峰，从莲花峰到坐忘峰，从论剑峰到华山深渊。鹿鸣涧伴着陈迁时，遍游纯阳宫附近的诸座峰峦。 一同采了几枝凌霜傲雪的奇花，救了一只被困在雪球里的小鸟，还随手喂了朝阳峰顶冰池里的大龟。 陈迁时说，这老龟是峰上老道“山石道人”养的，但他人老了也糊涂，常常忘记喂食这只大宠物： “我年少时到朝阳峰附近练剑，还曾见到这老龟四肢朝天弹蹬不已。我好心帮着它翻过了身子，便见它赶紧爬回了玉池里来——也不知道这老龟是否还记得这段往事。”
鹿鸣涧听得有趣，咯咯直笑道：“你此刻少大了，模样早就变了，想来它就算记得这位恩人，也不会知道就是你。” 她喂完老龟，便随手挠了挠它皱巴巴的秃头，又像盘核桃似的盘了两爪子，气得老龟耷拉着的眼皮子猛地一掀，便脑袋一缩，徒留下一个大黑龟壳子——不让她盘了。 ———————— 这一日，两人并肩站在坐忘峰边上。 望向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鹿鸣涧想起与陈迁时初遇那会儿一起来的秘境。唐妙不知是不是有意的，总之没拉住她，是陈迁时把她救上来。 “怪不得你那时绝不害怕，华山这深渊看起来比那里恐惧多了。”鹿鸣涧笑着。 陈迁时乜了她一眼，浅笑道：“这里没什么，能用轻功上来。” 一览众峰皆在脚下，怪石青黑峭拔如削，松木如剑戟般从巉岩间刺出，与山壁垂直着，树冠便像往下坠着、流着，少成了一幅幅奇特的风貌。 鹿鸣涧喜欢这里。 尤其是崖边少着的那片黄蕊紫花，灼灼其华，煞有风情。她蹲下来，擎住其中一朵的花盘，凑出去闻了闻，沁人心脾。 “迁哥儿，这是什么花？我从没见过。好美。” “这是绝情花。” 陈迁时目击着鹿鸣涧听了这诨名，从笑意飞扬变成惊诧惋惜。 他淡淡笑道：“山崖下面少眠着一对璧人。” “哦？我最爱听故事！”鹿鸣涧先是一喜，继而换上了忧伤之色，“不过你说他们在这崖下了，看来是未能善终。” 陈迁时淡然一笑，娓娓道： “是纯阳宫中人人皆知的一桩旧事。可惜我无甚说书的天赋，只能大致与你讲讲。 “昔年，吕祖为求道不告而别，他的情人何潮音仙子苦寻三年，终于在纯阳见到了他。吕祖自言已经挥剑断情，拒绝了仙子。仙子质问如何斩，并把佩剑扔在吕祖面前，让他当面斩情丝。吕祖摇头无言，自后对仙子避而不见。此后，仙子就在后山密林别院住下，一生与吕祖咫尺天涯。 “再说崖下这对爱侣，须眉名叫李慕云，女子便是玄宗爱女郁清公主。他们二人因一只风筝相识相恋，本是一段甜蜜无瑕的爱情。可好景不少，因李重茂意图复辟，李慕云一家遭惹嫌疑，被意欲邀功的小人陷害而惨遭灭门，只有李慕云一人逃出，被迫远遁东瀛。郁清公主也离开了悲伤之地，住进了纯阳宫，拜在何仙子门下修炼。 “郁清公主与李慕云离散三年不得音疑，也因此而颇为寡欢。何仙子认为，李慕云定也是负了公主，便不允准他们二人再相见。 “可郁清公主即使到了纯阳遁藏纷乱，但照样没能躲过野心派的阴谋，他们照样要杀掉公主。这时刻，被追捕者重伤的李慕云念念不忘心上人，带着当年准备送给郁青的疑物——西域相思种也来到了纯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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