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山中有老虎，狸猫称大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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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夜晚早早地降临，香客们亦是一早就已下山。 诵经宫里的诵经声又响了起来。 早祈安全，晚度亡魂。 夏极坐在最后排的蒲团上，虽说他在众人眼里成了废人，虽说不少年轻道士会对这位小师叔用“和气”、“同情”和“关心”来包装他们的优越感和嘲笑。 但夏极照样很受小道姑们欢迎。 就算不少小道姑已经断了与他双修的心，却照样会在入宫时情不自禁地坐在他身侧的蒲团上。 之前还没这么夸大，可此刻...在道姑们眼中，这位小师叔在功力全废之后，周身反倒是平添了一分玄奇无比的魅力，端的是清闲极了。 再加上小师叔那一股子洒脱气，就很让人舒服。 就算小师叔不能被用来双修，用来养眼也是极好的。 就算不想养眼，用来磨砺心性也是很好很好的。 师叔...可是一个能让人生出心魔的存在啊。 还有不少道姑忍不住来想，或许小师叔本就是这样的人，修行如枷锁，约束了师叔，久在樊笼里，如今方得返自然。 而此刻，一次云游，一次功力全废，却是把小师叔从这枷锁里解脱了出来。 更有一些脑回路清奇的道姑会想，不如在武当再设一个心魔阁，让小师叔来做这心魔阁阁主，后起修炼的道姑可以天天来看师叔，以磨砺心性... 所以，诵经堂的景象就很古怪。 夏极无比打酱油地坐在后排。 而他身周，尤其是身后坐着一众道姑，这些道姑里有貌美娇丽的，有勤修道法的。 前者使用师叔来养眼。 后者使用师叔来养心。 总之...这就成了一道很古怪的风光。 这又引发了一群柠檬精的悄悄腹诽。 “绣花枕头就是绣花枕头，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可惜了。” “尘师叔，张松张柏师兄，怜星子师妹都没出事，就他出事了，这还不能阐明什么吗？” “没有力量还能再修炼，但师叔这般连修炼的心都没了的人，实在是...” “我若是师叔，定然知耻而落后，哪怕功力全废无法修行了，也一定要努力奋斗，而终有一天可让天下人知道我的大名！师叔若是能有我一半的上进心，怕是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我还曾好意提点过师叔，然而他却不觉得意...” “可惜了。” 夏极偶然也会听到一些说出口的窃窃私语，以他如今的境界，师侄们就算说的再小声也会被他听到，可他真的不在乎。 这一世，他只想清闲自在。 什么努力奋斗，什么让天下人知道他的大名，不可能的...这一世，他绝不会有这种目标。 最好不要有人知道他厉害才好。 混吃等逝世，咸鱼不翻身，清闲山水之间，这才是他的目标。 ......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 诵经声响着。 又忽地断了。 门扉打开，潮水般的冬夜冷风从外吹来。 不少人情不自禁地回头。 只见诵经宫门口站着两个人。 “武当总管”的大师叔站在后面些，而在前的却是一个裹着月白道袍的道姑， 面似清霜，泪痣含悲，一双眸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强大的气场于那道姑周身生出，却又如深海藏波，转瞬不见，而显得平平凡常，有一种乡间小道姑的随和感。 道士们自然都清楚，这种随和感名为“和光同尘”。 而他们也都隐隐清楚这位二师姑此番外出，是来了一个道教圣地，此时隔了这么久才返来，明显是有极大收获。 就算眼头见识再差的门生也能看到大师叔走在二师姑身后，这就能阐明问题了。 虞清竹看着忽地安静下来地众人，温暖地道了声，“继续念。” 她目光扫过后排角落里的夏极，就如扫过其他人一样，未曾停歇半个刹那。 但是，她却已经不再坐到夏极身侧了。 因为...从这一天起，她需要坐到诵经宫的最前方，做那唯一面对着众门生诵经的人。 她见义勇为。 因为...让无可让。 而随着她的坐定，整个诵经宫里的空气竟是生出了变化，仿是有一抹若有若无的道韵开始弥散。 所有诵经的道士道姑，都忽地更加寂然了。 风雪于飘，满山都是，而这座与世阻遏的深宫里，却是虔诚的诵经声。 夏极看了一眼高台上，那垂眉闭目的二师姐，脑海里闪过过来两人坐在一处读书的景象，许多许多这样的景象，也有许多许多年了。 这一刻，谁都没说什么，谁也没表明什么，可什么误会都不会有。 你需清闲。 我需负重。 这是选择。 我既负重。 便需在以后的某一日里，如老道一般端坐紫霄宫，坐于真武大帝金身之下，一坐春秋几十载。
这不仅是为你。 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整个武当，为了所有人。 我坐在哪里其实都好，但我既要为了整个武当，就需要坐在高处。 我无意于高处，但别人在意，武当在意。 这一点... 两人虽未曾对视一眼，却都已理解，两相安好，不存误解。 ...... 老道半路归来，绕路来药王山，腆着老脸来拜访那位神医，来认一认昔日的“错”，来低一低未曾低过的头。 只要他的那小门生能够痊愈，能够重新修炼。 他这点儿脸皮，算什么？ 都一把年纪了，还管个什么脸面？ 可是，世间多有不巧事，这次不是低不低头的问题，而是神医不在山中。 乱世道士下山，神医也救人来了。 老道等了几日，神医却早早没有归来的迹象。 他无奈之下，只得返回武当，想着等段时光再来拜访。 ...... 风雪满山，天地裹白。 夏极托腮在树下，时不时张开嘴，任由阿紫把冻葡萄送入他嘴中。 葡萄这一经冻，果肉里的糖分就都析出来了，很是甜。 这段时光，阿紫的修为是突飞猛进，开始如火箭般快速提降了，修炼一年就相当于别的妖修炼十五年，这是何等恐惧？ 阿紫也开心坏了。 此时，夏极在想有没有可能让师父师姐师兄也享受到这份福利。 他暗中拿师兄试了几次，但都没有成功。 明显，必须成为他的奴仆，必须被他赐予了“金刚琢子”一类的物品而建立了更深层次联系，才可能共享修行丹。 “看来只能作罢了...” 夏极不再来斟酌这个了。 他放空身心，就吃着葡萄。 而在他身后，俨然还有不少动物捧着各自最爱吃的东西...准备上贡。 忽然之间，远处传来快速的脚步声。 一条吊额猛虎跑来了，对着紫衣少女如猫咪般“嗷呜”了几声。 阿紫：“嗷呜嗷呜？” 吊额猛虎：“嗷呜！” “嗷呜...” “嗷呜！！” 一虎一狸猫的谜之对话很快完成。 阿紫转动大眼，看向夏极。 夏极随口问：“怎么了？” 阿紫道：“仆人...小黄它说最近有好多野兽从北边山脉跑来了，好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 夏极道：“问问它，害怕什么？” 阿紫扭头，叉腰，对着小黄淡淡道：“嗷呜嗷呜。” 吊额的小黄匍匐在地：“嗷呜呜呜呜~~” “嗷呜？” “嗷，嗷呜呜~~” 阿紫眼睛一亮，清楚了。 她转身对夏极翻译道：“仆人仆人，小黄说它原本也是一只生活在北边山脉的虎，只是忽地有一种心悸的感觉，所以才跑来了这边。” 心悸的感觉？ 夏极摸了摸下巴。 妈的，老虎还能有这种措辞？ 阿紫继续道：“小黄说它过来也会在午夜惊醒，心底翻起无限愁思，看着东方，发出吼叫，它不知道它在叫什么，但它叫的深沉而灼热。 可是那一夜，不同。 那一夜，它被伤害了。 它伤的很深。 它很害怕。 因为，它感到了一股邪恶的气息从北而来，它芳心颤摇，很是心悸。” “等一下。” “欸？仆人，怎么了？” “阿紫啊，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啊，仆人，你好厉害呀，居然连我最近看书都知道。 是这样的，这里的山公不知怎么回事，在后山一处偏僻的山洞里藏了不少书...我问过山公们，山公们说这些书都是从各处捡来的。 要么在悬崖底，要么在一些绝地，要么在一些枉逝世于山匪的车队、读书人的骸骨里翻出来的。 山公一代一代，藏了不少书。 它们带我来参观，我就随便拿了一本。” “给我看看。” “哦。” 阿紫从裙子下取出一本书，书名【花魁回忆录】。 夏极：...... “怎么了，仆人？是不是阿紫哪里做错了？阿紫只是想更好地融入人类。”小狸猫好奇地瞪大眼，无辜地看着仆人。 夏极还不至于为这种事责备自家的小妖奴。 最关键是，你来责备别人，自己心情也会变差。 他清楚北方山脉出事了。 野兽们有着强烈的领地感。 如老虎这般的猛兽更是如此。 它们之所以会往南来，是因为它们在逃。 它们原本的领地里已经出现了它们完全不能，也不敢抗衡的存在。 但这和他夏极有什么关系？ 白袍小道士饮了口酒，道：“阿紫，带我来看看山公们的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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