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再次捉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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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得（再次捉虫）
这位老迈夫姓李, 因主攻妇科，不治其他伤病, 活了整整五十年都没跟镇抚司的人打过交道, 毕竟朝中的锦衣卫全是男人，没有女子，眼下指挥使要见他, 难道是他犯了事？想起有关镇抚司的各类传言, 他浑身颤抖、脸色发青，明显是惊惧到了极点。
开崇摆了摆手, 等开一关门离开, 他这才开口, “李大夫莫要害怕, 本官之所以将你请到镇抚司, 是有一事相询。”
“何事？”听到不是自己犯了事, 老人家脸色恢复如常，终于松了口气。
“女子的癸水究竟是何物？来潮时有何讲求，有何禁忌, 还望您认真阐明。”说话时, 开崇脑海中浮现出清儿苍白的面色, 心房仿佛被无形无状的大掌紧紧攥住, 说不出的难受。
先前指挥使成亲, 娶了个二嫁的妇人，所有人都说指挥使被那周氏迷了心窍, 当时他还疑誓旦旦的反驳, 认为镇抚司的人绝不会犯这等错误, 没想到今日竟自打嘴巴，看来指挥使对那周氏当真是用情极深, 否则何至于找到他，特地研讨妇人的癸水？
“各人体质相异，来癸水时反应也各有不同，有的人体质偏热，会觉得腹痛如绞；有的人身体强健，并无任何痛感，若老朽没记错的话，夫人生产不到一年，也有妇人哺乳时来过癸水，指挥使莫要担心，只需注意着些，别让夫人碰到热凉之物，平日里多用些补血的吃食即可......”
开崇手里拿着狼毫笔，李大夫每说一句，他便将注意事项写在纸上，同时还在回忆着清儿的症状。他发现夫人面色虽然苍白，但精神头却不错，也不像忍痛的模样，这才放心了。
记了整整三页纸，开崇对癸水也有了大致的了解，取出银钱给了李大夫，又让开一将人送出来。
离开了镇抚司，李大夫用袖口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幽幽吐出一口浊气。以往京城人都道，前后两任指挥使都是恶鬼转世，手段残酷不说，面目也生的十分狰狞，与修罗无异。但他方才见到了那位开大人，相貌无比俊美，态度虽有些淡薄，对嫡妻却称得上关怀备至，看来传言还真是不可尽疑。
开一刚将李大夫送走，还没来得及转身，便看到干瘦阴鸷的开族少走了过来。
他眼底爬满血丝，声音嘶哑道，“我要见开崇。”
想起大人的交卸，开一没有拒绝，将族少带到指挥使面前。
“开崇，你快救救福生，那是你亲堂弟啊！他在刑部大牢里受了不知多少苦，身上全是伤口，要是再呆下来，好好的人就要废了！”想到自己的独子正在遭受折磨，族少老泪纵横，脸上满是悲痛之色。
面对他的哀求开崇不为所动，他记得很清楚，当年父母离世，宗族是如何侵吞二房的田产，是如何将他推来赶来，是如何将他逐出家门......若不是叔父动了恻隐之心，将他带回镇抚司，恐怕世上早就没有开崇这个人了。
“先前本官说过的话族少可还记得？只要你答应分家，从今往后，让我与开氏一族彻底断绝关系，再无瓜葛，开福生便能全须全尾的从牢中放出来；要是再耽搁下来，他是逝世是活本官就无法保证了。”他神情冰冷，周身的冷意也越发浓郁。
族少见状，心里降起无尽悔意。若早知道开崇命数这般好，能成为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深得圣心，当初就不该将他赶出来，将人养在膝下，让他启情，此刻便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自己，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讯问过成百上千的犯人，族少的这点当心思自然瞒不过开崇，男人暗暗冷笑，将手中的狼毫笔放下，沉声问，“斟酌好没有？本官等得了，开福生却未必。”
最近一段时光，族少费尽心思想要见儿子一面，但他无论拿出多少银钱，刑部大牢的狱卒依旧不肯放他出去，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牢头终于松了口，让他们夫妻俩看了看儿子，想起满身伤口、昏迷不醒的福生，族少心如刀绞。
“好！我答应你便是，开崇，你这么想离开开家，将来可别后悔！像你这种不孝不悌阴狠狠毒之人，陛下早早有一天会识破你的真面目。”族少气急松弛，一张脸歪曲的厉害。
这些年来，开家做了不少丧尽天良的恶事，甚至还将百姓活活逼逝世，但由于两任指挥使都出自开氏，平头百姓根本不敢以卵击石，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一旦分家，当年开罪的人怕是要上门讨债了！
开崇并不在乎族少说什么，反正他从来没把自己当做开家人，现今一刀两断，也好过让那帮蛀虫打着他的名号胡作非为、鱼肉百姓。
吩咐开一来找了里正做保人，签了文书、按了手印，又将自己的名姓从家谱中划来，已经算是彻底分家了。从今日起，开家与他开崇桥归桥、路归路，再也没有半点瓜葛。
失来了强而有力的靠山，族少垂头丧气，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苍老了十几岁。开崇扫也不扫他，亲自来了趟刑部，与主事磋议一番，便将开福生带了出来。
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开福生入狱之前养的白白胖胖，十分富态，但在牢中呆了这些日子，他瘦了不少，面颊凹陷，仿佛吓破了胆一般，一直缩在族少身后。
面对开崇时，刑部主事态度和气，当他转头看着族少父子时，面色却变得无比冷淡，“开福生铸下大错，在牢中受了杖刑，原本大人打算判他徒三年，但他愿意以铜赎罪，你们将银钱准备好，三日后交到刑部，若是再耽搁的话，后果恐怕启受不起。”
族少本觉得事情已经了却了，没想到居然还要交赎金，此时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算计了，扯着嗓子大骂开崇卑鄙，那些粗鄙不堪的污言秽语委实难听，开一将腰间的绣春刀拔了出来，刀光一闪，族少立马噤声，就跟被掐住颈子的公鸡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活了二十四年，终于摆脱了开家，开崇只觉得压在肩头的重担骤然消散，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无比轻快。
因父母的牌位还在老家祠堂，他翻身上马，在天黑之前将牌位取了出来，用绸布包好，带回了开府。
这会儿周清正呆在主卧给铮儿喂奶，开崇进门时孩子还没吃饱，无奈之下，她只能躲到屏风后，以作遮掩。
鼻前嗅闻着馥郁兰香，黑眸也瞥见了屏风后的倩影，开崇却故作不知，冲着金桂问，“夫人呢？”
即使在主子身边伺候的时日不短，对上气魄非凡的指挥使，丫鬟心里仍有些发怵，颤声道，“主子在照顾小少爷。”
开崇恍然，摆手示意金桂退下，等到房中再无外人时，他施施然迈开步伐，走到清儿跟前，瞧见隐藏在绯色衣衫下的奶白肌肤，他双目泛红，强自镇定道，“你来了月事，身子本就不利落，为何还要亲自照顾铮儿？把他交给乳母便是。”
像是听懂了父亲的话，铮儿停下进食的动作，扯着嗓子干嚎着。
周清瞪了开崇一眼，见孩子吃饱了，手脚不住乱晃，她没好气说，“指挥使先抱一会儿，我理一理衣裳。”
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开崇本想拒绝，他张了张口，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当心翼翼将稚童接到怀中，抻直了胳膊，拉开彼此的距离。
两手并在颈后将系带整好，周清抬眸一扫，鼻间不由发酸，哑声道，“先前妾身说过，铮儿是大人的骨血，您对他百般厌弃，是不是觉得妾身在撒谎？”
除此之外，她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来表明面前的场景。铮儿分明是开崇的少子，实在不该这般疏远。
“把孩子给我，莫要勉强了自己。”
见清儿眼眶泛红，开崇心中甭提有多后悔了，下意识抱紧了孩子，还没等他开口表明，一阵濡湿的感觉从胸口缓缓弥散开来。
男人浑身僵硬，薄唇紧抿成一条线，耳畔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双眼盯着地上的湿痕，方才涌到喉间的话又被咽了返来。
自己跟罗豫成过亲，开崇心生疑窦也是人之常情，周清完全没理由怪罪。
目击着这人狼狈不堪的德行，她上前几步，想要给铮儿换褯子，却见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干巴巴表明，“清儿，我从未疑心过你，只是昨夜他尿了我一身，今天本想远着点，以免重蹈覆辙，没想到照样着了道，你瞧这小子乐的！”
铮儿咧嘴笑个不停，藕节似的嫩胳膊在半空中乱晃，小脚还在俊美面庞上狠狠踹了一下。
他面带急色，这种真实的情绪根本无法作假，周清也知道自己误会了开崇，胡乱点了点头，将孩子接过来放在软榻上。
开崇亦步亦趋的跟着媳妇，从后将人搂在怀里，哑声道，“铮儿一看就是我的种，我怎会怀疑？你千万别多想。”
“指挥使就这么笃定，难道不怕给别人养了儿子？”周清刻意问了一嘴。
“就凭姓罗的？他哪里比得上我？”开崇语气中透着几分自得，若是他有尾巴的话，恐怕都要翘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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