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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意(捉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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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意(捉虫)

开崇鲜少能这么接近周清, 女人身上的兰香无形无状,却又犹如层层叠叠的密网, 将他紧紧包裹住, 一丝缝隙也不留。

粗砺手指缠绕着一缕发丝,他眼底隐隐透着几分猩红,“你既已知道我的心意?为何装作一无所知?为何不该?”

经历了前世的梦魇, 周清根本不敢想再嫁之事,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此刻开崇的情意十分炙热, 毫无保留, 恨不得将整颗心剜出来, 捧到她面前。

这一点她十分清楚, 但谁能保证豪情会永远这么醇厚, 一直不变?

当热情渐渐褪来,当她年华不在容颜渐老,开崇会不会后悔娶了一个和离过的妇人?他身为指挥使, 只要稍有透露表现, 什么样的天香国色都会送到面前;她的出身远不及宁玉芜, 除了调香外再无所少, 也许终有一日开崇会突然醒悟, 发现她没有那么好,也不值得这样相待, 到了那时, 她该如何自处?

修少手指捏住了柔白细腻的下颚, 开崇强迫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女人眼底的慌张挣扎他看的一清二楚,既是心疼又是恼火, 冷着脸开口,“你何必害怕?本官不是罗豫,答应会一辈子对你好、对铮儿好,此言即出,便不会反悔。”

周清摇了摇头,嘴里溢出低低的笑声,“指挥使可记得隋文帝?史书上说:初,高祖与独孤后甚相爱重,誓无异生之子。

原本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老来却变了心,前有尉早氏,后有宣华夫人,可见豪情是靠不住的,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纳妾蓄婢,也不愿与别人相争,或许指挥使认为小妇人和离过,不配拥有这些,但我本性善妒,根本改不了的。”

说完,她握住开崇的手腕,借力直接站起身子,挣脱开男人的钳制,淡淡道,“大人髓海有疾,受了多年的折磨,一直没有找到减轻痛苦的法子,来年遇上了小妇人,能用香料压制一二,让您觉得舒坦了,心中怕也生出误会,错把这种欣慰当做豪情。”

周清两手按着香几,跪坐在蒲团上,不知为何,她不敢来看开崇的神情,只能低着头,按部就班的调香。

灼烫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如芒在背,宛如彷佛能看穿她内心所有的隐秘。

“今日时辰不早了,小妇人先将藒车香点上。”

方才听到清儿的话,开崇初时有些诧异,但他很快便理清了思绪,确定自己并非是什么欣慰,而是切切实实动了情。

他想得到这个女人,想光明磊落的呵护她,想一辈子对她好……但他不善言辞,无法将心中的豪情尽数吐露出来,只能气闷地坐回了蒲团上,贪婪注视着她。

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开崇并不后悔,起码他不再用伪装正人君子,可以将脑海中的妄念尽数宣泄出来,以免逼疯了自己。

许久没听到男人的声音,周清还觉得指挥使已经被她说服了,岂料又过了半晌,他陡然开口,“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若初心一直不变,清儿是否愿意嫁给我?”

手上研磨香料的动作微微一顿,周清面颊烫的厉害,强自镇定道,“要是真能不变,就再说吧。”

藒车香的味道很快在香房中弥散开来,髓海传来阵阵钝痛,让开崇不由皱眉,好在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折磨,此刻一声不吭,默默忍受,等到宣炉中换上了安神香后,痛意才渐渐消散。

从香铺离开后,开崇径直来了北镇抚司。

一见到指挥使,开一沉声通禀,“大人,来年岳州知府畏罪自尽,然后那些税银便再也找不到了,甚至整个郑家无一活口,怕是被灭门了。”

黑眸中透着无尽的阴霾,男人手拿绢布,轻轻擦拭着绣春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做过的事情肯定会留有痕迹,郑临韬虽然不在了,但他的心腹却还活着,想要昧下八十万两纹银,势必要打通层层枢纽。”

本朝立国不久,国库尚不充盈,那八十万两是岳州府两年的赋税,突然凭空消散,陛下大为震怒,命锦衣卫半年内查清税银来处,将之收入国库。

即使岳州府与京城相隔千里,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税银失窃与诸位王爷脱不了干系,想要查明案件,定会遭到无数阻挠,半年之期,委实有些艰难。

坐在案几后,开崇翻看着岳州府递上来的疑报,突然瞳仁一缩。

郑临韬自尽后,郑家着了一场大火,满门五十五口,全都葬身于火海之中,但义庄收敛尸首时,拢共只有五十四具,少的人究竟是谁?

“郑家怕是有人逃了,义庄缺了一具尸体,疑报记载不明,你亲自来一趟岳州府,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于指挥使的吩咐,开一自然不敢违拗,他抱拳应声,刚要往外走,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昨日二少爷偷偷跟宁玉芜见了面,也不知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开一口中的二少爷,除了开岭以外不作他想。

开崇面色一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这个堂弟会蠢到这种地步。

税银失窃案尚未查清,户部尚书宁成风嫌疑极大,就算陛下尚未表态,满朝文武仍嗅到了异样的气息,不敢与宁家人走的过近,但开岭却反其道而行之,一再与宁玉芜接触,为了美色不顾身家性命,与傻子有何辨别?

“我知道了,你先下来吧。”开崇摆手赶人,面容冷肃,明显是动了真火。

开一早就看开岭不顺眼了,先前还敢陷害指挥使,若非他是老指挥使的独子,犯下这么多事,怕是怎么逝世的都不知道,怎可能安生活到此刻?此刻他自寻逝世路,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天色擦黑,开崇回到府邸,还未等走进书房,便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堂兄且慢。”

脚步微顿,等开岭追上前后,他才迈过门槛,面上不辨喜怒,低声发问,“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何事?”

看着坐在案几后的男人,开岭心头仿佛被无数昆虫啃噬,他不清楚老天爷为何这么不公平,指挥使的位置让开崇争取了不算,就连玉芜也对他情根深种。

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开岭的呼吸不免短促几分,恨声道,“堂哥为何不愿娶玉芜表妹?她对你一片真心,无论是品德相貌,照样家世身份,都挑不出一丝瑕疵,哪里配不上你?”

若清儿未曾出现,和谁成亲关于开崇而言,都没有半点差别,甚至为了查案,他很有可能会同意这桩婚事。但此时情况全然不同,他心有所属,再也容不下他人,又怎会因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将清儿越推越远?

“我跟宁玉芜只见过一面,她便生出了一片真心,可见这情意有多便宜,且她照样户部尚书的嫡女,堂弟最好与她保持距离,否则日后必定会后悔。”

开岭根本听不出去这种话,在他眼里,开崇无比自私,惯爱抢夺别人的东西,无论是朝中职位,照样心爱的女子,他都不放过,像这种卑鄙无耻之徒,说的话怎么能疑?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伯父伯母早就来了,堂哥的亲事按理应由我娘做主,她属意玉芜表妹,想让表妹嫁进开府。”

“那又如何?”开崇面色不变。

额角迸起青筋,开岭倍感屈辱,他逝世逝世咬牙,还没等开口,门外便出去了两名侍卫。

“将二少爷带回小院,好生看守,三月内禁绝出府。”

听到这话,开岭扬声恶骂:“开崇,你才比我大一岁,竟然要禁我的足?你这个克父克母的丧门星,连我爹都是被你害逝世的,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你根本不配!”

无论开岭说什么,开崇都无动于衷,从小到大,再不堪入耳的谩骂他都听过,甚至多次彷徨在生逝世边缘,此时言必有中的几句话,又算得了什么?

两名侍卫站在一旁,眼底皆吐露出浓浓怒意,指挥使讯问犯人的手段虽狠辣,但对待手下却不算苛刻,甚至还三番四次救过兄弟们的性命,极为重情重义,又怎能受到这等欺侮?

他二人立刻冲上前来,三两下便将开岭制服,由于怒意高涨,还冲着要害狠狠捶了几下。侯氏只得了开岭一个儿子,十分娇惯,也没有督促他习武,因此这人只练了些花拳绣腿,比普通的衙役还要不如,当真是虎父犬子。

开岭被带走后,书房中终于安静下来。

开崇从袖中取出了银熏球,置于手中轻轻摇晃,听到合页转动的声音,不由暗自低叹。

他知道清儿害怕,但却不能因噎废食,总沉浸在过来之中。若是如此,恐怕这辈子都无法从阴影中走出来。

一个人的耐心有限,若三月之内,清儿一直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便只能另辟蹊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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