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六 销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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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某一介草民，行些小商，就算这些五铢不真，林某也绝不会以假充真、以次充好，来市面上扰乱官家的秩序——绝没有朝廷觉得的那些勾当。白掌柜，返来如实禀报就是了。” 叶拾之的口气变得冰冷。 白圭却听出味道来，不免暗自可笑——姓林的小子所谓的“别有身份”，竟是误觉得自己乃朝廷放在外面的暗线。 “误会，林老板。白某好奇你的打算，实是因为缺钱，也想分一杯羹。” 叶拾之的笑容一向都冷的，此时更甚：“白掌柜坐拥分月楼，如何还会缺钱。” “赚钱嘛，哪有够的时刻？自然是多多益善。”白圭也不惧热脸来贴叶拾之的冷屁股，小声道，“这样，白某也给林老板透个底，如果林老板所欲为需要些地下的手段，又在扬州暂时没有合作伙伴，那么——反正已经有过合作了，何不优先斟酌白某。” 他自曝有灰色门路，但不说是什么，便是既试探又诚恳。 叶拾之果然接住了白圭抛来的好意，亦凑近了白圭，小声回道：“既然如此，林某也不管当不当问了——白掌柜手中，可有能供私人使用的冶炼工坊？” 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联系媒介，白圭立时反应过来对方打得是什么主意了——这批五铢钱不论真假，姓林的早就已经想好了退路，稳赚不赔。 若是真的，便以收藏品的名义高价寄售，拍卖给诸多行家；若是像此刻这样，假的占多数，这林落之竟然是打算私销铜币！ 私销与私铸，都是官家深恶痛绝的行为，非常扰乱市场秩序。私铸不用多说了，凭空生钱，真假难辨，原有的钱便变得不值钱了；而私销，指的是利用不合法的手段把现有的金属货币熔炼重铸。有时刻，熔币所得的精铜，铸器再售卖，价格可翻数倍，其中暴利，足以想象。 要知道，发行价值和铸币成本不可能一直保持在绝对相等的位置，也就不可能杜绝掉私销和私铸的情况——只要有利可图，总会有人铤而走险。 实践中，比起私铸，私销的行为更为隐蔽，因为很难发生继续的大规模私销行为，已行的犯人往往也难以被抓住。但无论哪朝，这涉及经济、动摇稳定的事，刑罚都不会轻了。 白圭先是吓了一跳，环视一圈在场的旁人，除了他自家带的心腹，便是鹿鸣涧和铁三姑——而两位女子都没对姓林的说的话有什么迥殊的反应。 不知道是她们妇道人家压根儿不懂这些，照样她们原本就是林落之的心腹，对他的盘算心知肚明。 心思电转间，白圭已经将这桩买卖的利害梳理了一通。 姓林的小子手里这些币子，毕竟不是现下市面上的流畅货币，要是私销这些东西，上面想要追究，当然也追究得；可即使东窗事发，也有的搪塞。只要疏通好上面的关系，让上面不想追究了，那糊弄过来也不算难事，实在是妙极。 在叶拾之眼中看出“不用避忌她们”的意味来，白圭方直起身子，目中神光精明，压着气声道：“林老板，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啊。”
叶拾之勾起单边唇角：“何种买卖？林某可什么也没说。” “呵呵。”白圭拍拍叶拾之肩膀，“林老板不需再装腔作势了，白某入局。冶炼工坊有，印刷工坊也有——只要你开的价合适，白某身后的势力，没有事做不得。” “哦？这事可是需要技艺的。”叶拾之扬眉，“白掌柜的工人们都是何种来头？林某不能听你空口白牙，就放心交你。” “‘铜钱会’的名头——林老板听过吧？”白圭压着气音道，顺带又将一枚造型迥殊的铜钱镖在叶拾之面前晃过。 “原来如此……难怪白掌柜是鉴宝大家，原来传启已久。”叶拾之做恍然大悟状，继而亲热地执起白圭的手，“白掌柜爽快，林某再拉扯倒显得小气。只是有一事，林某要亲自监工，白掌柜可应得这要求？” “自然。”白圭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合理，“货都是林老板辛辛苦苦亲自押回的，缺斤短两了白某也不好交卸，你愿意亲自看着，白某求之不得。” “那便这么定了，你看何时方便？开工之前，林某总要先来你说的各个工坊查勘一番。” 白圭笑笑：“白某先返来安排。至多两日，白某来约林老板。” “回见。”叶拾之这次是真的拱手送人。 待白圭和心腹走没影了，铁三姑方不解道：“表少爷，为何要给他时光‘安排’？要想看见工坊的实践情况，岂不该该今日直接就来，以免他做些面子工程来唬你。” 初到那日，杨西平便一声令下，让铁三姑这心腹好生照顾他这侄儿配偶，铁三姑应了。几日以来，三姑待他们二人的确尽心尽力，虽然她表现得并不逾矩，但鹿鸣涧时常感觉，三姑是叶拾之的心腹才对。 叶拾之摆摆手：“我自有斟酌。”三姑便不多言了。 伴着叶拾之回到他们“配偶”的厢房，铁三姑行礼离开，鹿鸣涧关紧了房门方坐下，略显忧愁道：“白圭哪里仅仅是要安排他的工坊，恐怕更要利用这两日，好好调查你才是——你这假身份，可经得住查？” 叶拾之冷笑：“一介受了伤的地头蛇，势力岂能伸到东海来。而这边他能接触到的关系，不会有人能瞧出我的错漏——除非你和唐姑娘露马脚。” 鹿鸣涧莞尔：“那就好。” ———————— 两日后。 白圭如约来接叶拾之与鹿鸣涧，铁三姑亦随行。车子都是由白圭的心腹来驾，白圭果然不欲让他们记得前往工坊的路——叶拾之装作原本气愤，想要发脾气的样子，但经了白圭好言表明，说铜钱会树敌、欠债各类不便，方才勉强忍了下来。 此时，白圭早已没有隐瞒铜钱会黑水堂“水少老”身份了，许多事情都可摊开了讲，气氛反倒不像之前见面时那么剑拔弩张、步步为营，双方都显得轻松舒服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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