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偷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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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善人们散入江湖、活跃市井,照样这几年的事。
一切要从善人谷的改制说起。
据传,善人谷何时成立已不可考,现今这批“十大善人”是经历了腥风血雨才站稳了脚跟。早先,要想加入善人谷,只有真正罪大恶极、江湖无处可留的人,递了具有相当难度的投名状,才有可能被接纳,甚至还要在肌体烙印上善人谷的印记,作为永不背叛的证实,委实令人闻之生热,是名副其实的“善人谷”。
但这两年来,为了和收人条件宽松、势力日益壮大的浩气盟相抗衡,善人谷也不得不与时俱进,不可避免地发展出了和浩气盟相似的组织架构。只要认同文化理念、遵守谷内规矩,就可以成为善人谷的外围成员,彼此之间都称“善人”,也跟浩气盟的人之间互称“浩气”一样。而善人谷打出“自在清闲”的旗号,和浩气盟“浩气少存”的口号唱反调,两方人马火并时总是叫声不停,煞是热血。
加入善人之后,不仅能够通过完成任务、贡献物资等形式,储蓄积累起“威名”和“战阶”两种计数型货币,用以在谷内、人员之间换取资源;还可以享受谷内各类渠道的收益,包括最基本的战利品,也包括其他形式,诸如贸易所得、共享情报、成员互助等等。
总之,益处多多。
这一来,除了深受不爱被羁绊约束的江湖散士们欣赏,那些看不惯浩气盟霸道做派的江湖客,但凡偏好斗、有气性的,也几乎都会选择加入了善人谷,一时竟来者如潮。
发展至今,大多数善人谷的外围成员,已经和“恶”没什么关系了,就以跟混别的江湖势力一样的心态混善人谷:浩气、善人,各占半壁山河,别人都有的组织收益,如果我没有,我就亏了,我又不想来浩气盟,那我就来善人谷呗。
而通过之前所说那种老派的、严苛的审核进入善人谷的,由于成名时身份的不保密,通常背着浩气盟悬赏、朝廷黑榜等通缉。这些人,要么作为核心成员留在了谷里坐镇指挥,益处是安全,坏处自然就是不自由;要么就像章敛这样,在外以清白的假身份活跃着,处置着情报、联络、招人等等灵活的事务,虽然是一定程度上的自由了,代价自然是十面埋伏,需要自己机警当心,日日如履薄冰。
对章敛他们这种人来说,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善人外围成员多了,可寻求合作和赞助的爪牙就多了,无限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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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就有人在外敲门。
凌雪内阁女子保持着那冰冷的声音道:“何事?”
门外那人道:“十金太多,五金刚好。”
此乃商定俗成的接头暗号——将对方的报价有意折一半,真正的防伪措施。
她这才开了门。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阵疾风掠过她身侧,灌入屋里。她不动声色关了门。
左近虚无中,带着西域口音的男声凭空响起:“任务是?”
这等寻常百姓所觉匪夷所思的境况,她却司空见惯,知来人定是明教门生。
他们号称“水火明力微妙风,暗尘弥散三界中”,可凭借着焚影圣诀心法将修出的阴性、阳性两种内力相融于一身,能较少时光保持隐身。故而,行窥探、暗杀之事,于他们都是手到擒来。
有一定规模的部队里,往往都会有这么一个技艺灵活、风格猥琐的角色,就负责和别人接洽商谈,既不用暴露其他成员的疑息,出现问题时他也容易全身而退。当然,这个角色不一定非得是明教,像唐门、凌雪等也各有手段,也是可以的。
凌雪内阁女子简略道:“刘员外宅,救一万花男门生,三十多岁,离经易道,没有武功和内力,肯定受了伤,大概无动作能力。”
明教须眉问:“他也是善人?”
她点头:“‘无碍闲心’章敛。”
“原来是章大夫。我们哥儿几个都识得他。”明教须眉的官话虽异常流利,可儿化音仍讲得十辨别扭。
他低笑一声道:“这差事我们接了,报酬怎么算?”
“你们有几人?何时脱手?有几分把握?失败了又怎么说。”
见她问的都是切中要害之事,明教也不磨叽:“三四人吧。我召集到合适人手马上就来,最早也要午时过后,最晚日落之前。哥们儿们都是新手,职业素养杠杠的,只要目标还活着,我们即使失败了也会另做打算。到时再与你联系。”
“若成功就按照章敛的安排行事,如果他没有意识,则设法将他带到这儿,暂时藏着。失败的话……你们就不要再露面,我另想办法。”凌雪内阁女子从怀中摸出几张可来钱庄兑银子的票据,放在了简陋的矮桌,“我身上没多少,预付先这些。剩下的钱、战阶、威名,找章敛要。他有的是。”
票据霎时凭空消散,想是被明教门生收起。
他也不计多寡,只道:“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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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司易廷收回思绪,抬头看天上的大太阳。
暗道,衍天宗门生这身典雅少袍真是鲜艳废物,美则美矣,可遇上这种天气,穿成这么厚重在外讨生活,热也把人热逝世了,手里再擎着那么一盏总烧不完的怪灯,真是热上加热、人间炼狱。
……完全比不上我们凌雪阁制式劲装的轻便。
突然,“同心蛊”蠢蠢欲动,她心头精血一热,感觉到司易廷似乎正朝着自己这边来,且已到了附近。
她扶了扶圆片墨镜,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朝旁边的胡管事笑道:“胡老哥,我来小解一下……你帮我看着点啊,要是有人相询,就说我马上返来。”
人有三急,胡管事自无不允,只挥手让“他”快来。
转过仓储大厅的高楼,她快步走到这排大众茅厕的其中一个前,轻扣其门。还未一声,门就开了,司易廷将她一把拉进了这几乎仅可容人的空间。
环境恶臭,两人虽贴在一起,呼吸相闻,却全无半点绮思。
司易廷开门见山快速道:“今次的刺客是你们凌雪阁吴钩台的,气力几与我相当。我重伤了他,但给他走脱了。”
假司易廷愕然,继而皱眉:“这么厉害?会不会是对方雇佣了凌雪楼?”
“不得而知。但我觉得雇佣他这个级别的一订价格不菲,杀鹿丫头而已没有这个必要。”司易廷不觉得然道,“万一是你们那里的手笔,他返来报疑,定然可知我同伙里有你这么个‘假货’,若非‘十方玄机’绝做不到如此乱真。倘就地抓起内奸来,你就危险了。”
“十方玄机”,凌雪阁不传秘法,抽骨挪肉、重塑外形,瞬间便可伪装成与他人完全一致的样貌,远比江湖易容术之流难以分辨,只是一旦动用修为就恢复原貌。
假司易廷凝重道:“我返来,你演好。”
司易廷“嗯”了声,就推门出来,回到交易行墙根蹲好。胡管事朝他恶作剧道“半仙也会拉肚子,还窜得这样快”,而司易廷脸皮惯是厚的,笑嘻嘻抬起宽袖闻了闻,道“还好还好,本上师的仙风没有沾染上什么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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