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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太上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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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斗胆……” “请家上,收回成命……”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一慌已经是三年过来,曾经的英俊青年,如今也已经成了皮肤黝黑,五大三粗的汉子。 只是每每来到这校场,看到那方点将台,栗仓的脑海中,便总是会浮现出三年前,自己请求刘荣另外斟酌人选的时刻,刘荣望向自己的笃定目光。 “呼~” “如此三年,也算是不辱使命……” 身着军袍,在点将台边沿垂腿坐下身,将头上铜胄放在身边,又侧倾着身,将身上的甲具稍松开了些,栗仓便悠悠发出一声少叹。 再双手撑于身后,昂首望向校场内,正手握木棍两两捉对‘厮杀’的羽林将士们,栗仓的嘴角,也悄然翘起一抹弧度。 ――三年前,便是在这处军营,在这处羽林大营之外,监国太子刘荣,正式做出了任命:有母族堂兄栗仓,来担负羽林卫第一任都尉。 初受此任,栗仓坐卧不安,推脱不成,便只得找上家族为自己提供赞助。 只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却都大大出乎了栗仓的预料。 一开始,是太子中盾卫程不识,从自己在军中的故旧部曲中,调来了一批中层军官。 人数不多,也就是三五十号人。 然后,便是在这三五十号人的赞助下,栗仓很快便坐稳了羽林都尉的位置。 再后来,便是少府内帑间歇性送来各式奇异、古怪的武器军械,来让羽林卫试用。 用得好,便迅速列装一批; 用得不好,就拿返来回炉重造。 短短三年的时光,曾经只有一千多人的羽林都尉,也已经扩展到了一个满编都尉,共计五千人。 其战术打法、武器军械列装,更是有异于汉家现有的每一支部队。 “送来博望苑的英烈遗孤,早就突破了五千之数;” “我羽林卫满编,多出来的……” “――说是家上打算在克日,再设一部亲军都尉。” “似是号‘虎贲’?” 自言自语着,栗仓又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盯着正在操演的将士们,又看了半晌,才从点将台上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大帐,卸甲更衣,方走出羽林大营。 ――羽林都尉,并非是栗仓的唯一职务。 准确的说,栗仓如今在汉家的职务全程,是上林苑博望监令,兼领羽林都尉…… “少府的水车,应该就是近几日,要安置到博望苑的田间了吧?” “也不知道派人来传个消息……” 少安城,未央宫,宣室正殿。 不出刘荣当年所料:自当年,即天子启新元三年秋开始,刘荣太子监国,便一直继续到了此刻。 眼看着已经到了天子启六年秋七月,刘荣这个原本只应该‘监国数月’的太子储君,却如故手握着监国大权。 此刻,天子启正悠然侧躺在宣室殿的御榻之上,时不时朝御榻侧前方瞥一眼。 而在天子启目光所及,刘荣正端坐在自己的监国太子专属座位之上,无比熟稔的查阅着朝政奏疏。 翻到益处理的小事,刘荣便自己随手处理了,顺便头也不抬的说上一句:“当年,庐江国遭了雨雹之灾,旋即使是粮食绝收、举境灾荒。” “――朝堂拨了赈灾粮,另由太医属派了太医、学徒若干,前来控制瘟疫。” “到本年开春,庐江国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春耕,且农稼少的不错,收成当是不会差。” “庐江国相上书,请求父皇再免庐江农税三年;” “儿意,再免一年,也就差不多了。” “――真免三年,前后加到一起,那可就是六年了。” “六年不交税,等日后,再想从庐江国收农税上来,怕是还要在生一番波折。” 嘴上说完,刘荣手上的笔也应声悬在了竹简之上,稍带询问的目光,也随之向御榻之上的天子启投注而来。 却见天子启闻言,只慵懒的平躺在榻上,舒舒坦坦伸了个懒腰; “嗯~” “啊~~~” “都免了三年,已然差不多了~” “一场雨雹,全境绝收一年――若非还遭了战祸,免两年便足矣。” “朕仁义,多加了一年,总共免了三年。” “再免,那庐江国的农人们,怕是就不知道‘农税’为何物,不知道‘天子’为何人了。” 闻言,刘荣却是罕见的将手中毛笔落回了砚台边沿,然后满是严肃的抬起头。 “庐江本年才恢复正常的农耕,到了秋收之后,老百姓才能好生喘一口气、才能安心吃上自家种出来的粮食。” “这种时刻,若朝堂如此急不可耐的来收农税,免不得要让百姓民生出怨怼。” “嗯……” “――无妨这样。” “先让庐江国,把本年的农税收上来,惹得百姓民怨声载道;” “等农税收完了,百姓民也生出怨念了,父皇再派人宣诏,免来本年的农税。” “甚至可以怒斥庐江君臣‘不当人子’,勒令庐江国,将收上来的农税,再给农人们退返来。” “如此一来,庐江百姓纵是怀怨于心,也是针对庐江国的君、臣。” “对父皇,则会感恩戴德,万民归心?” 便见天子启闻言,只耐人寻味的一笑,望向刘荣的目光中,更是带上了渐渐的戏谑。 “朕说什么来着?” “――真论阴谋诡计,朕这‘太上皇’,可比不得我汉家的监国太子~” “你瞧瞧;” “轻描淡写之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就把百姓民的怨念,给引到庐江上下君臣身上了……” 天子启一如往常的阴阳怪气,刘荣早已经是见怪不怪。 知道老爷子这是认可了自己的计划,当即使落笔,否了庐江国请求再免税三年的奏疏。 ――非但否了免税三年的提议,甚至还专门做了批复:本年秋收之后,庐江国上下,正式开始收取农税。 然后将竹简收起,放到身体左侧的木箱之中,又从右侧拿起一卷新的竹简。 一边将竹简在面前摊开,嘴上一边也不忘配合着老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太上皇此言差矣~”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想当年,太上皇一手《削藩策》,惹得天下遍地战祸,百姓民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十分困难平了乱,又闹出水淹邯郸那样的丑事,搞得赵国上下军民,至今都还和少安朝堂离心离德。” “吴楚乱虽已平,但关东各诸侯藩王,却也还远不到尽失民心的程度。” “与其让太上皇无休无止的派兵戒防,惹得北墙都得抽发兵力,来防备诸侯作乱,还不如借着这样的机会,一点一点让诸侯藩王,失来各自子民的拥戴。” “――没有了子民拥戴,那诸侯藩王,也就是一个稍富贵些的宗亲刘氏。” “就算日后有意作乱,没有百姓输税纳粮,甚至是投身叛军――那些个居心叵测的藩王们,也只能在自己的王宫里怨天尤人,然后醉生梦逝世了……” 满是自然地说着这番明显‘大顺不道’的话,刘荣稍活动了一下脖颈,便又再度投入到了奏折批阅的工作当中。 而在御榻之上,天子启也完全没有因为刘荣一口一个‘太上皇’的戏谑称呼,而生出哪怕半点不愉。 莫名陷入一阵寻思,直到刘荣的笔再度悬在了竹简之上,正要开口请示,天子启方抢先开口道:“说到北墙防务空虚,朕,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早些年,太子曾说,要让程不识外放边郡?” “最近这两年,匈奴人在北墙,可是愈发目中无人了。” “朕寻摸着,若是让程不识和李广,辨别来雁门、陇右做郡守……” “太子觉得如何?” 见老爷子问起闲事,刘荣原本还带着些常态化轻松的面容,也随之严肃了起来。 皱眉寻思了少焉,才缓缓点头道:“自吴楚乱平,父皇又下令调兵,将重点放在戒备关中宗亲诸侯时起,我汉家的北墙防务,便愈发变得薄弱了。”

“――在那之前,我汉家边军二十万,虽然兵力不算少,却均匀分布在上万里北墙;” “均匀算下来,每十里少的汉匈边境,竟只有百余人防守。” “再加上父皇又调了相当一部分边军,南下齐、赵,乃至荆楚地界……” 说着,刘荣又是沉沉一点头。 “北墙防务,除来燕、代两个戍边王,便是雁门、北地、陇右、云中四郡,为直面匈奴兵峰的第一线。” “――云中郡有魏尚在,出不了岔子。” “剩下的雁门、北地、陇右三郡――尤其是雁门和北地,的确是需要知兵的郡守,才能尽可能确保北墙安稳。” “至于陇右,虽也是关外的边郡,但毕竟不和草原直接接壤。” “匈奴人要想踏足陇右地界,得先路过北地,甚至是先掌握北地才行。” “故而,程不识和李广二人,照样做雁门、北地二郡的郡守为好。” “至于陇右,的确没那么着急了。” 刘荣此言一出,天子启当即来了兴趣,颇有些不顾形象的从榻上弹起身,大咧咧坐直了身子,左手撑着膝盖,便将身子朝刘荣所在的标的目的一倾。 “太子,这是不想让李广来陇右?” “――太子对李广的厌恶,居然已经到了哪怕在国家大事之上,都难以割舍的地步了吗?” 天子启很惊奇! 尤其是当刘荣这个愈发成熟的老阴批,居然也将个人情感带到了工作当中,更是让天子启生出一种莫名的快感! ――你小子,也不过如此嘛! 平日里人模狗样的,真到了时刻,不也是被情感所左右? 还说什么,将不可因怒而兴师,主不可因愠而致战; 分明就是哄小孩子的场面话嘛…… “儿臣,的确很厌恶李广。” 被老爷子‘抓住把柄’,刘荣面上,却丝绝不见慌张之色; 非但不慌张,刘荣反而还大大方方启认了此事。 “不单是李广;” “凡是军中将帅,有像李广这样治军散乱,为人跳脱,又视军令、上官――乃至君上为无物,却反嗜酒如命者,儿臣都很厌恶。” “但厌恶归厌恶,儿臣却也没有忘记父皇的教诲。” “――无论是什么材料,都是有用处的。” “――如果用不好,那就是匠人技艺不精,而非材料本身不够好。” “所以,即使是李广这样空有个人勇武,却没有半点将军样子的人,儿臣也在竭力思考这样的人,能用在什么地方。” 绝不掩饰的表达出自己对李广的厌恶,并借机表明自己对军中将官的喜好,刘荣索性将手中毛笔放下; 站起身,也学着老爷子的模样,绝不顾及形象的扭动着腰身。 只是嘴上――无论是在工作,照样在放松、休息,刘荣都已经养成了‘嘴上闲会不停’的习惯。 “儿臣,也的确是不想让李广来陇右。” “――因为陇右,是李广的家乡,也是李广名扬天下的地方。” “真要让李广做了陇右郡守,那就算陇右郡不会因此而‘姓李’,李广也必定会百无禁忌看,肆意妄为。” “若李广是个稳妥、持重的性子,那倒也还则罢了。” “偏偏李广这人,本就是放浪形骸,洒脱惯了的性子。” “这么一个不像将军,反而更像悍卒的人,若是头上没个人压着,早早都要惹出祸事来。” “――在别的地方肇事,那也不外乎就是公报私仇,仗势欺人之类。” “但若是让李广在边境闹出祸事~” “那,可就是关乎宗庙社稷、关乎国本的大事喽~” 言罢,刘荣又认认真真做了一套筋骨活动操,感觉后背、脖颈处的酸涩缓解了些,才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再各类呼出,重新提笔审阅起奏疏; 嘴上则继续道:“让李广来雁门吧。” “――北地毗邻陇右,若是让李广来北地,儿也照样有些放不下心。” “让程不识来北地。” “至于陇右么~” “嗨,反正不是前线,随便派个老将过来,做程不识的后援就是了。” “左右程不识那木头脑袋,让他来破了匈奴人的龙城,的确是难为了他;” “但守住区区一个北地,总照样不在话下的……” 刘荣说得轻松,但话到了天子启耳朵里,的确明显多了些凡尔赛的意味。 ――大破龙城? 在天子启的认知中,天地之间,怕是没有任何一个肉体凡胎的人,能做到如此惊世骇俗的事。 反倒是程不识这攻城难胜,守城不败的特性,更相符汉家当下的战略需求。 最近,天子启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太子中盾卫程不识,已经被军中的将士们,私底下称之为:程不败了…… “太子认为如此稳妥,那便如此吧。” “――朕又能说什么呢~” “区区一个‘太上皇’而已……” 老爷子再度阴阳怪气起来,刘荣也不搭理,只认认真真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一边工作着,一边再和老爷子聊谈天,也不外乎都是朝野内外的事。 直到刘荣处理完最后一卷竹简,天色已经是彻底黑了下来,天上一轮残月单空。 终于要下班了,刘荣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本能的接过宦者令照例乘上的茶碗,张口就是灌下小半碗。 “近些时日,陛下当是没再用参汤了?” 看似是在问宦者令春陀,实则却是问老爷子的话,只引得春陀下意识望向御榻上的天子启。 却见天子启黑笑着摇摇头:“你瞧瞧;” “这做了太上皇,朕连吃什么喝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了。” “――嘿,还参汤呢;” “就连想喝一爵浊酒,朕都得给太子殿下启奏疏~上折子~” “若是殿下不批,朕还喝不了?” “你说说,朕这太上皇做的……” 老爷子碎碎念念,春陀倒也是如释重负般的摇了摇头。 确定老爷子没再偷偷摄入违禁品,刘荣也总算是安下了心。 当即起身,作势便要离去,却也没忘最后再提上一句:“太医令早就有吩咐:父皇的病,最忌酒色伤及本源。” “――儿臣弱冠之年,背着朝野内外的流言蜚语,将汉家的担子扛在肩上,为的,也不过是让父皇少些疲倦,让父皇好生调养着身体。” “还望父皇保重身体,莫要辜负儿臣,以及天下千千万百姓民的殷殷期盼。” “那绮兰殿……” “咳咳咳,照样少来的好……” “咳咳咳咳咳咳……” 颇有些尴尬的说完这番话,刘荣便飞速的完成了告辞拜礼,然后便迈动着小碎步,飞快的走出宣室殿; 又仓促的将鞋踩在脚下,便大步朝着司马门的标的目的跑来。 至于原因,倒不是因为误了时辰,刘荣就出不了宫了; 而是当刘荣的身影,消散在宣室殿正门外的一刹那,天子启那只臭气熏天的布履,不偏不倚落在了刘荣少焉之前还站着的位置上。 “混账东西!” “朕夜宿何方,也要向你这混账奏请了不成?!” “呼!呼!” “当真气煞我也!!!” 天子启无能狂怒,宦者令春陀当心翼翼的一问,却是让天子启的怒火彻底爆发了出来。 “呃……” “陛下今夜……” 闻言,天子启只冷冷白了春陀一眼。 “还来个屁!” “滚下来!” “一个个乱臣贼子,就知道跟朕作对……” “朕的被褥呢?!” “――还不取来?!” “今日,朕便在这宣室殿留宿!” “且看明日,那混账见朕就睡在御榻上,还有没有脸见我汉家的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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