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英国公张家的决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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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是在手把手地教我们做宰相啊！” 集会结束之后，一些文官经由袁可立身边的人，听到袁可立感叹道。 此言一出，一些原本还不明所以的官员，顿时清楚过来。 前汉丞相陈平曾言：“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育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焉。” 而他做宰相的开始，就是在里中社为宰，分肉食甚均，因此有宰天下如宰肉之叹。 如今皇帝手把手地教他们分配权力、让群臣各司其职，可不就是在教他们做宰相吗？ 这让一些臣子愤懑的心情，一会儿消散许多。他们认真回想，发现皇帝并不是在怪文官争取武官的权力，而是怪他们夺了权力却没有好好运用，导致武备废弛。 任谁遇到这样的情况，估计都会气愤。毕竟治理天下武力必不可少，否则许多黑七八糟的势力都会冒出来。 像是所谓的漕帮，此前漕军强盛时，都没有多少人听说过。但是在漕运总兵不设后，漕帮、船帮的名字，就越来越多地出此刻众人耳朵里。 这代表着漕军衰落之后，漕帮在一定程度上取而代之，占据了这个权力。 漕运衙门对漕帮无法像对待漕军一样管辖，这就代表着朝廷在逐渐丧失这方面的权力。 群臣想清楚这点后，对皇帝更是理解，对袁可立的佩服也多了几分―― 此人能这么快就清楚了皇帝的意图，并且毫无保留地向其他臣子道出，削弱群臣的愤懑心理。 难怪皇帝降他为弼政大臣，当做事实上的宰相对待。 袁可立此时的做法，可不就是在“上佐天子，下理阴阳”，实践在做宰相。 袁可立同样有这个感觉，甚至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要不然也不会让皇帝为漕帮的事情烦心。 再想到皇帝坚持用武勋为漕运总兵，他心中又是一叹，知道皇帝对文臣并不是完全疑任。 武勋出身的漕运总兵，在遇到漕帮闹事这样的局势时，毫无疑问地会站在皇帝这一边。皇帝任用他们，就是用勋贵把想在漕运上闹事的人压下来―― 毕竟勋贵是否得宠、是否能启继爵位，决定权几乎完全在皇帝手里。想要用财帛收买勋贵叛变皇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帝掌握着这支武力，就能用他们镇压运河上的一切反抗。如果和漕运有干系的人如故不听话，那三个用于平定地方变乱的参将营，会首先平定运河上的乱子。 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的袁可立，比其他臣子更敬畏皇帝的手段。同时也感觉到，自己做宰相的能力还不够。 甚至可以说，在废除丞相二百多年后。现今的大明文官想着要做宰相，却大多没有宰相的能力。 所以在回到府邸后，袁可立就翻出《史记陈丞相世家》等篇章，看看前朝的名相，到底如何做宰相。 在皇帝不停放权，甚至打算实践复相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撑起来，不能让皇帝对文官失望。 杨景辰、温体仁等同样有做宰相想法的人，也和袁可立一样，翻阅史书和紫阁功臣的古迹，揣摩应该如何更好地辅佐皇帝，学会分配权力。 英国公府，张维贤在看到集会纪录之后，则是叹了口气。 他的儿子张之极在旁，有些纳闷地询问道： “陛下帮勋贵夺回了漕运总兵，爹爹为何不悦？” 张维贤看着儿子不明所以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叮嘱道： “将来我走之后，你一定尽量不要参与朝政。” “如果拿禁绝怎么做，那就直接来问皇帝。” “看在你爹我多次辅佐登极的功劳上，陛下不会为难你！” 张之极更加纳闷，不清楚父亲为何这样叮嘱自己。 张维贤没有给自己儿子卖关子，指着会后纪录的袁可立话语，说道： “看到了吧，这是袁可立以宰相的口气，警告我们勋贵。” “如果有勋贵没眼色，觉得在陛下支持下可以重新掌权。” “那么文官的反击，很快就会到来。” 张之极照样有些不清楚，询问道： “陛下不就是在支持我们勋贵吗？不但在给功臣封爵，连漕运总兵都复设了。” “将来不说和文臣鼎足而立，勋贵至多也会有嘉靖朝的地位吧？” 张维贤听得更摇头，反问道： “嘉靖朝的郭勋、仇鸾是什么下场，难道你还不引觉得戒吗？” “再说了，陛下不是在复设原本的漕运总兵，而是在启认文官掌权的基础上，任命武勋治军。” “新设的漕运总兵，和原本的漕运总兵地位完全不同，你可要分清楚！” 把孙子张世泽一起唤过来，张维贤认真为儿孙讲解其中辨别。让他们认识到皇帝是表面强势，实践是启认了文官争取的权力。 只是在文官不能胜任的地方，揪住他们的错处，逼他们把一些权力分给武勋。 但是实质如故是文官掌权，武勋只是辅助。 张之极和张世泽在他的谆谆教诲下，终于清楚了其中的辨别，也清楚了皇帝对权力的分配。 张世泽若有所思，说道： “看来在陛下的眼中，文官和武勋的关系，像是前宋的政事堂和枢密院――” “两者虽然并称，实践上枢密院却是从属，南宋的枢密使更是由政事堂宰相兼任。” “武勋所拥有的权力，是在文官带领下。” 张维贤听到这些，对孙子的表现很是满意，抚着胡须说道： “吾家后继有人，足以百年无忧！” “你这番话是从何而来，为何想到了政事堂和枢密院？” 张世泽得到夸赞，喜形于色地回道： “是在武术社比赛的时刻，听观战的士子聊的。” “京中有传言说，陛下想重设政事堂和枢密院。” “如今兵部尚书袁可立是弼政大臣，实践相当于是枢密使，地位等同宰相。” “以后兵部有可能分出来，重设国初的枢密院。” 张维贤听得眼皮直跳，说道： “这样的传言多吗？” “有没有上过报纸？” 张世泽想了一下，说道： “传言虽然不少，却没有刊登在报纸上。” “就是喜欢刊载士子政论的《明报》，都没有发表过这些。” 张维贤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 “没上报纸好啊！”
“看来事情还没定下来，枢密院不一定重设。” 知道五军都督府的前身是大都督府，大都督府的前身是枢密院，张维贤叮嘱孙子道： “有时光你把这件事告诉其他在都督府任职的勋贵，让他们做出几件实事，上疏向陛下请功。” “无论枢密院以后会不会设，五军都督府都要保下来。” 张世泽听得一惊，说道： “爷爷的意思是说，陛下有意用枢密院取代五军都督府？” “那咱们勋贵和武将、外戚来哪里任职？” 五军都督府的权力早就被兵部侵夺，已经沦为虚职。但是再是虚职，也有很大的影响力，对京营和地方卫所都能施加影响。 勋贵地位如何，一定程度上也会从五军都督府的职位上体现。 所以京城的勋贵，是没有人愿意放弃这些虚职的。 张世泽听到五军都督府可能被取代，简直不敢相疑。 张维贤闻言摇头，觉得孙子还差了点历练，指点道： “别忘了陛下虚置的金吾卫都督府！” “如果五军都督府不做出点事来，陛下说不定真会觉得没有，把寄衔的人都放到金吾卫都督府。” “最好让五军都督府有点权，让陛下不方便裁撤，还能用来安置功劳大的将军。” “毕竟枢密院若是重设，一定是文官掌权。功劳大的将军，需要一个有点实权、却又没什么大权的衙门安置他们。” 张家传启久远，对皇帝的心思很了解。张维贤知道大部分皇帝是既看重武勋，又防备他们。 毕竟文官篡位的可能很小，武将篡位的事情，在历史上比比皆是。 现今皇帝不停提高武将地位，但照样把他们置在文官管辖下。无论是朝廷的兵部尚书，照样地方担负督师、总督、巡抚的领兵统帅，统统都是文官。 甚至，皇帝还设立了文官护军使和护军校尉，进一步钳制武将的权力。 其中目的，无外乎是担心武将地位提高后，朝廷失来控制。 所以张维贤就利用皇帝的心思，让勋贵争取把五军都督府保下来，甚至在重设枢密院时夺回一点权力，用以安置将来立下大功的武将和勋贵。 可以说，这次集会之后，朝廷明面上没有什么动荡。实践上所有人都知道，朝堂制度还会改，权力会重新分配。 细数其中根源，还要从皇帝设立四辅大臣虚衔算起。从那时刻开始，就意味着内阁、五府、六部这些衙门必然会被改变―― 避免首席辅政大臣同时掌握军政大权，威胁皇帝地位。 兵部尚书袁可立地位的提降，就是这方面的直接体现。 像张维贤这样的明眼人更是已经看出，在经由文官的不停夺权带来的权力失衡后，皇帝已打算对朝廷衙门打散重组，重新分配权力。 皇帝命刘宗周重制礼乐，并指出重制礼乐就是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更是光明磊落地指明了这一点。 未来文官和武勋的地位如何，英国公张家又会在其中占据什么位置，都会在重制礼乐时体现。 从枢密院和政事堂的传言，想清楚这些的张维贤，突然向自己儿孙询问道： “你们两个人，有谁愿意来海外开藩？” 张之极听得惊奇，不敢置疑地道： “爹爹，开藩的勋贵都是之前没被赐世爵。” “咱们英国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需要开藩吗？” “在京城有什么不好，要来海外当野人？” 张维贤听得大怒，斥责道： “什么是当野人？” “难道韩王来了海外，以后就是野人？” “以后不要再说出这种话，否则别怪我把你派出来！” 对张之极着实失望，知道这个儿子算是养废了，最多能守住家业，没能力开辟新局势。 所以他看向自己孙子，带着期盼地询问道： “爷爷为何这样做，你有没有想清楚？” 张世泽照样年轻人，有着建功立业的雄心，要不然也不会组建武术社，和许多有同样想法的勋贵后辈混在一起。 苦思了一会儿后，张世泽道： “以后勋贵的地位，要看拥有的封地。” “爷爷是想让咱们家选个好封地，维持在野廷的地位。” 张维贤满意点头，抚着胡须向儿子张之极道： “看看，你儿子都比你还清楚！” “勋贵此刻对皇帝的用处是什么？除了在新皇登极时出点力，平时就是代皇帝来祭祀。” “靠这样的作用，陛下凭什么要给勋贵权力？文官凭什么重视勋贵？” “但是有了封地，那就不一样了。” “陛下需要我们的贡赋，朝堂大臣需要我们守边。” “你说，当年我张家若是能世镇交趾，会和此刻一样吗？” 取出一幅地图，张维贤指着上面的交趾，以及交趾旁边的云南。 张之极和张世泽这下都清楚了，这是看上了交趾的位置，想和黔国公一样，以后世镇交趾，甚至拿交趾做封地。 张之极舍不得京城富贵，不情不愿地向自己父亲道： “爹爹，黔国公那样有什么好的，他们可比不上张家……” 张维贤气得跳脚，打断他的话语，指着京城的西北标的目的道： “难道你还不知道，陛下要在清华园一带建新城，让海外分封的诸侯建府邸。” “以后黔国公沐家派人来京城的府邸常驻，你看陛下和朝堂大臣会更看重谁？” 对儿子是彻底失望，张维贤发现他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只沉浸在京城的荣华富贵。 所以他决定加大对孙子的培养，让孙子张世泽带领一批人，前往海外开藩。 自己已经老了，以后张家的地位如何，要指望这个孙子的能力。 召集张家后辈磋议这件事后，张世泽很快得到了整个张家的支持。张家在军中的旁支后辈也纷纷推荐人进入武术社和武学，为将来的开藩做准备。 察觉英国公张家动作的其他勋贵，也纷纷加大了对自家武术社的支持，挑选家族后辈，同样为以后开藩做准备。 可以说，英国公作为京城勋贵的领头人，带动了许多勋贵进修他们。 还有许多勋贵盯上了皇帝重设的漕运总兵，纷纷自己书写、或找人书写治军方略，竞争这个职位。 京城的勋贵，在皇帝的各类动作下，完全动了起来，谋求自己在将来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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