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海运漕运争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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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没想到只是从天津把粮食运到京城，会遇到这么多困难。 但是在看到一些臣子上疏，或是请求革除海运，或是以防备漂没为由、建议海运不许轻委杂流后。 朱由检顿时意识到，这是漕运利益集团和海运利益集团的联合反击。他们都不希望改变当前局势，想要继续把持利益。 漕运利益集团的反抗，朱由检能够理解，毕竟这是他们的衣食所系。 但是海运利益集团和他们联合闹事，就让朱由检实在理解不能： 『难道这些人不清楚，这是在发展海运？』 『盘子大了之后，他们能分享更多利益。』 搞不清楚这些人的脑回路，朱由检只能认为，这些人想垄断海贸，不许外人插手。对这样的人，当然要坚决打击―― 毕竟他这个皇帝都没想过垄断海贸，甚至把市舶司让给了海关总署。这些人又凭什么，敢垄断海上贸易？ 不是朱由检看不起他们，这些海商连郑芝龙海盗集团都打不过，否则也不会乖乖交钱，让那些海盗发财。 如今北方有俞咨皋、南边有郑芝龙，他们彻底拾失了海上贸易的主导权。所以就把主意打到朝堂上，想要从朝堂上解决两个人。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不惜和漕运利益集团联合，和京城的粮商一起，掀起这场风波。 只是有一件事他们没有想到，那就是因为武道大会引起的文武矛盾，朱由检躲了个懒，让朝堂大臣镇压了科道官员。 中低级官员因为这件事，此刻是噤若热蝉。他们花钱也找不到多少官员上疏，只有负责巡仓的云南道御史李遵，奏疏的影响力稍微大一点。 但是区区一个御史的奏疏，在野堂上根本掀起不了多大风浪。现今朝堂大臣在海外封地的诱惑下，大多支持海运。 即使有稍微不那么支持的，也只是说海运利弊兼有，需要综合斟酌。 户部右侍郎翟凤的观点，可为其中表率。他在奏疏中指出： “海运一节，为天下大利大害。” 提出祛奸革弊十事，请朝廷认真对待。 以这份奏疏为引，朱由检专门召开集会，让大臣各抒己见。 翟凤是户部官员，户部尚书毕自严、太府寺卿郭允厚，自然支持他的意见。 他们都知道京畿大旱的情况下，海外粮食的重要性，所以都肯定了海运的必要性，建议和漕运一起并行。 意见和翟凤一样，那就是海运利弊兼有，应该专门设立衙门，和漕运一样重视。 这下朱由检终于听清楚了，户部不是不赞同海运，是想要把持海运。天津的粮食运不过来，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否则有户部尚书加衔的天津巡抚黄运泰，早就调动巡抚衙门的兵马，镇压所谓的漕帮―― 这些帮派势力，面对朝廷的军队和运河沿岸卫所，根本闹不起来。 户部此刻盯上的，是海军衙门的航运署，以及和内府监合作成立的大明航运集团。 关于此事，朱由检当然不答应。他不能因为户部要用航线运粮，就把控制权交给他们。所以他转向工部，询问薛凤翔道： “太师长教师张溥提议修建京津公路，工部什么意见？” 工部尚书薛凤翔道： “京津地势平展，修公路毫无问题。” “只要人手足够，可以立刻修建。” 说着，他还汇报了一个好消息，向皇帝道： “陛下命文思院研制水泥，臣等竭力试验，用草木灰烧制出来。” “此水泥遇水之后，可以塑造成型。放置三日之后，便硬如石块一般。” “以此用于修路，远胜石板、砖块。” 知道张溥在京城鼓噪起来的声势，薛凤翔看到京津公路的提议后，特地把水泥的事情压下，此刻才拿出来。 在请示皇帝之后，薛凤翔派人取来一个用水泥和碎石子、碎陶瓷、碎砖块捏成的方块，呈给皇帝观看。 朱由检让旁边的太监取过来，放在手中一看，发现果然是水泥。虽然坚实度不如后世、三天的干燥时光也有些少，却的确是能用的。 以这种水泥修路，足以硬化路面。 这让他的心情非常喜悦，传给众臣观看。 群臣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水泥，但是看到这个方块里面的碎石子、碎陶瓷、碎砖块后，就知道它绝不是天然构成，而是人为制造。 如果真的像薛凤翔所说可以塑造成型、在放置三日后硬如石块，那么它的确可以用来修路，甚至在筑城、建房等方面用途也非常大。 尤其是户部的官员，更是认识到用水泥有可能取代灰浆，不再使用糯米。在粮食如此紧缺的此刻，他们不可能反对水泥，维护糯米灰浆的地位。 所以他们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知道他们靠运河插手海运的想法，已经难以实现。 看皇帝的态度，是宁愿修建公路，也不愿屈伏漕运。 在水泥这个新事物出现后，硬化路面的成本大大降低。京城到天津这二百多里道路，完全能用陆运。 所以朱由检转向兼任顺天府尹的袁可立，询问道： “京城和天津都在顺天府，顺天府能不能组织人力，修建京津公路？” 袁可立这些时日闲得焦头烂额，在粮价的事情上获咎了许多人。他同样急切需要海外粮食运出去，稳定京城粮价。 所以他不假思索，说道： “京城一直大旱，夏粮收获不多。” “而且因为旱情太重，种子出苗也很少，秋粮难以指望。” “以后数月，需要一直赈灾，让灾民有口饭吃。” “京津公路修建，不会缺少人力。” 两个多月没有下雨，两季粮食受灾。富裕的人家或许还能撑下来，但是贫困家庭，已经难以支撑。 为了不让他们走上卖人卖地的绝路，袁可立请求皇帝免了许多税收，还发动人力整修水利，保住水浇地的收成。甚至还开动许多工程，实行以工代赈。 灾民的人数那么多，只要有口饭吃，就能找到人干活。所以袁可立不为人力发愁，组织人手的官员，也能让工部和少府寺支援。 朱由检得到他的保证后，当即下命令道： “那就修建京津公路，直接从京城修到天津海运码头。” “暂定为四车道一级公路，预留扩建成八车道的空间。” “水泥毕竟是个新事物，谁也不知道用它修路会出现多少问题，需要在使用中改善。”
“先用水泥修建一条四车道公路，改善完善之后，再修建另外四车道。” “两条路修建和维护时光错开，保证一直畅通！” 这个决定做出，群臣都认识到皇帝不打算向漕运屈就，已经决定用海运。 太府寺卿郭允厚急遽补救道： “陛下，修路需要时光，当前运粮照样要走漕运。” “臣觉得可传令天津巡抚黄运泰，让他率领官兵，责令漕丁运粮。” “天津到京城这一段的运河，可以从漕运衙门分出，由天津巡抚执掌。” 无论海运照样漕运，都要经由天津。所以天津到京城的运河，可谓至关重要。 郭允厚想的就是让天津巡抚执掌，加强户部对这段路程的掌握。毕竟天津巡抚不但有户部加衔，还经常被调到户部任职，可视为户部一员。 但是朱由检又怎么会放任户部掌握这么重要的水道，这次漕运的事情，就给他提了一个醒，让他知道有些利益集团不能放任，必须加以约束。 对漕运利益集团，朱由检想的是分化，下令道： “不但是天津到京城的运河，北直隶境内的河流，都需要综合整治。” “像是谁人卢沟河，河道变化不定，又被称为无定河。京畿这边的水灾，多是由它而来。” “朕觉得当综合整治，从泉源的桑乾河开始，保持水土、减少泥沙、裁弯取直、固定河道。” “让这条河从害河，变成能通航入海、能用于灌溉的好河。” “以后这个水系，就按徐学士所说，统称为海河。” “设立海河巡阅使，由专督河道侍郎兼任。” “下设海河航运集团，负责航运事务。” 把天津到京城的运河，划入海河水系，航运由海河航运集团负责。 专督河道侍郎李从心听到这个任命，顿时激动起来。在皇帝把治河有功的李化龙列入紫阁功臣、并且为潘季驯预定了紫阁功臣席位后，他这些日子一直想着如何在治河上立功，让自己成为紫阁贤臣。 他如本年纪大了，不指望自己能治理好黄河。所以想的是从皇帝的保持水土、潘季驯的束水攻沙理论着手，制定治理黄河的计划，分润后人的治河功劳。 但是这个办法有点为人作嫁的意思，而且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因为以后治河的人不一定按他的计划，让他分享功劳。 如今皇帝让他兼任海河巡阅使，李从心顿时看到自己治河立功、成为紫阁贤臣的道路。 海河虽然远远比不上黄河，但它有浑河之称，又被称为小黄河。 这条河和黄河的情况很像，都是上游从黄土高原而来，河水含沙量大。下游平原河道又经常摆动，经常发生水灾。 如果能治好这条河，他的治河计划能够验证。未来治理黄河的计划，被后人使用的把握更大。 甚至单凭治理海河的功劳，他也有资格成为紫阁贤臣。 所以，李从心即使知道皇帝是让自己和户部打擂台，却照样绝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 把京城到天津的运河，归入海河巡阅使麾下。 户部棋差一着，不但益处没捞到，还拾了一段运河。正当他们还想再争的时刻，忽听皇帝问道： “漕运衙门下面有兵马吧？朕记得有十多万，还有诸多卫所。” “此刻的漕运总兵是谁？” 兵部尚书袁可立回道： “总督漕运总兵官，自万历四十年王启勋请辞之后，朝廷已经不设。” “此刻的漕军和沿途卫所，由漕运总督兼凤阳巡抚管辖。” 朱由检听到王启勋这个名字，眉头顿时一皱，说道： “王启勋是新建伯吧？” “为何自他之后，漕运总兵就不设了？” 袁可立斟酌了一下，回道： “漕运之事，原本武尊文卑。” “后来李三才就任，王启勋移坐其下。” “自此漕运总兵被架空，朝廷遂不再设。” 朱由检听得眉头皱得更紧，对王启勋恶感更甚。就是这个人，在天启五年逝世了后，留下新建伯争袭案，让朝堂上下此刻还为此烦心。 没想到他还拾了一直由武勋把持的漕运总兵，把掌管漕运的权力，完全被文官夺了来。 这让朱由检不能不怀疑，王启勋是不是因为王守仁孙子的身份，立场上有点拎不清。屁股还坐在文官那一边，没把自己当勋贵？ 如果新建伯家族照样这个想法，他就要斟酌一下，是不是借着新建伯争袭案，把他们踢出勋贵。 转着这个念头，朱由检道： “漕运总兵不设后，漕运弊端丛生。” “先有李三才的盗用皇木案，又有如今的漕帮闹事。” “可见漕运没有武勋是不行的，漕运总督失职。” “传旨京中勋贵，让他们书写治军方略，竞聘漕运总兵。” 这条旨意，听得一众文官火气上涌，又羞得脸色通红。 因为皇帝这个说法，简直是指着文官的鼻子在骂，怪他们赶走了漕运总兵，却又干不好漕运。 这让许多人心里不忿，叶向高的门生成基命道： “陛下，李三才总督漕运十三年，与南乐魏允贞、少垣李化龙并称，皆为治世之臣。” “因为政绩卓著，被人以非翰林出身，推荐为内阁辅臣。” “因此被小人嫉恨，由此引发党争。” “漕运之事，并非离不开武勋。反而武勋做总兵时，漕运多有弊端。” 李三才入阁是由叶向高提请增补阁员引发的，由此引爆了东林党和浙党、楚党之争，是当前党争的泉源。 如今听到皇帝有否认李三才的意思，成基命作为东林党人、叶向高的门生，不能不辩解一二。 但是他的辩解软弱无力，没有表明清楚盗用皇木案，朱由检道： “李三才的才干朕不否认，但是他却没用在正道上。” “和他齐名的李化龙，平定播州之乱不说，还有开河等功勋，成为紫阁功臣。” “李三才总督漕运十三年，朕也不说军功，就说他在治河上的功劳，能和短暂治河的李化龙相比吗？” “此人才网job.vhao.net大名高、好用机权，善于说合朝士，性又不能持廉。” “此非为臣之道，诸卿当引觉得戒！” 全面否认了李三才，把他作为李化龙的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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