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了此残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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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的城墙之上，萧奇峰目视着渐渐远来的马车，脸色十分静谧。 在他的身侧，大约落后半步的位置，当朝首辅傅青书躬身站着。 “王爷，太后娘娘她……”傅青书抬眸瞥了一眼马车远来的方位，脸上瞬间浮出了怪异的神色，随后有些不解地问道。 话还未说完，便直接被萧奇峰出言打断：“既然是她自己的意愿，那就随她来吧。” 傅青书脸上表情更怪了。 说实话，他方才在进入寝宫看见周宓的容颜时，心中也大吃了一惊，若非浸淫朝堂多年，定力足够，只怕当时也要露丑了。 尽管先帝在时，傅青书曾见过周宓，那时的太后娘娘虽说也是生得倾国倾城，但给傅青书带来的打击，远没有今天这么大。 二十多年了，竟然真的有人越活越年轻？ 傅青书不禁抬头，看向了身前的萧奇峰，心想着若是东海王将太后强行留在宫中，他倒是能够理解。 即使再出格一点，直接大大方方地将太后归入宫中，虽说传出来有些不好听，但这样的事在宫闱之中似乎也不乏先例。 唯独萧奇峰直接放太后出了宫，而且照样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女。 傅青书不能理解！ 但无论他能否理解，既然萧奇峰已经开了口，且也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不日将会登基为帝，傅青书便只能目送着太后，乘着一辆简陋的马车缓缓行驶出了宫。 但傅青书转念想到，随太后周宓一起出宫的谁人名叫柳七的妖女，似乎和江寄余结了仇。 “傅大人，江庄主是否还在宫中？” 傅青书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浑厚的声音，他当即抬眸看来，正与萧奇峰的双眸对上，傅青书顿感呼吸一窒，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 傅青书有些艰难的微微点头。 “那就烦请傅大人转告江庄主一声。”萧奇峰语气静谧地说道，“就说本王在这里等他。” …… 江寄余此时确在宫中无误。 在一座杂草丛生的宫殿中，江寄余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沉沉地看着身前不远处，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须眉。 哒，哒，哒…… 宫殿中传来脚步声，满面沉凝的方青鸾漫步走了出去，俯身在江寄余耳边小声道：“师傅，那妖女已经出宫了，不过……” 方青鸾顿了顿，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太后周宓也随她一起出了宫。” 江寄余虽然面色如常，但闪动的眸光已然出卖了他的内心，他余光瞥见出去的只有方青鸾一人，遂皱眉道：“你师兄呢？” 方青鸾：“师兄已经跟在了那妖女的身后。” “胡闹！”江寄余突然厉声呵斥道。 方青鸾闻言脸色一变，然后连闲后退了两步，面对着江寄余的背影，躬身而立。 江寄余则是扭过头来，语气稍稍放缓了几分：“让独孤鸣先返来吧，那妖女的武功你们方才也已见识过了。” 方青鸾赶紧回了一声“是”。 江寄余挥了挥手，示意方青鸾先行下来。 待宫殿的门被重新关上后，江寄余站了起来，走至了地上那蜷缩成一团的男人身边，然后似是自言自语地冷声道：“傅大人不想见你。” 地上蜷缩的身体毫无动静。 沉寂少焉之后，江寄余又接着说道：“我已让人备好了马车，今晚就可以送你回老家，傅大人在你母亲墓旁建了一座竹楼，以后你就在那里……了此残生吧。” “杀了我！”江寄余的话音刚落，地上蜷缩的身体突然滚动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张和傅青书一模一样的脸来，望着江寄余，歇斯底里地怒吼道。 “我不要他的可怜，直接杀了我！” 看着地上的须眉奋力挣扎着，四处翻腾，似乎想要站起来，直至身疲力尽，他无力地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满是绝望之色。 江寄余见须眉中止了挣扎，他方才轻声说道：“不用再费劲了，你的手脚筋脉和丹田已被我所废，下半辈子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吧。” “哈哈哈哈……”须眉听见江寄余所言先是一愣，随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竟是滑落了泪渍。 江寄余的脸色瞬间一沉。 “江庄主……”须眉用力地偏过头来，一双赤红的双模紧紧盯着江寄余的眼睛，“堂堂飞羽山庄庄主，武林中赫赫著名的绝顶高手，竟然在一个酸臭书生面前伏低做小，传出来就不怕江湖中人嘲笑吗？” 江寄余目光自其身上收回，然后淡然地说道：“傅卓林，没必要用这些话来激我，既然傅大人已经开口留下你的性命，江某便会让生龙活虎地活下来。” “江寄余――”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灭了你们飞羽山庄满门，我要……” 江寄余听着傅卓林的怒骂，右手食指轻轻一弹，一道气劲自指间射出，打在了傅卓林的肩头，傅卓林头一歪便昏逝世了过来。 江寄余望着傅卓林，眸光一阵闪动，随后便直接从宫殿中走出。 方才走出门，就看到了远处正在迈步跨过宫殿大门的傅青书，江寄余面无表情地迎了上来。 “他照样什么都不说？”见江寄余走近，傅青书眉头微微皱起，然后问道。 江寄余摇了摇头，少焉之后开口问道：“可是要出去见他一面？” 傅青书轻轻摇头，语气平淡地说道：“不用了，我与他父子之情已断，让他活着也算是对得起他的母亲了。” 江寄余颇为赞同的轻轻点头。 傅青书沉吟少焉，嘴唇几度张合，似乎想要问些什么，但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江寄余见状，于是便直言道：“傅大人有什么话无妨直说。” “唉――” 傅青书紧抿着嘴唇沉吟良久，最后缓缓闭眼少叹了一声，然后睁开双眼，神色凝重地望着江寄余，问道：“他身上的魔功……” 傅青书心中照样有些犹豫，话说一半又闭上了嘴。 但江寄余似乎已经看出了傅青书的心思，他当即轻声说道：“傅卓林所练的魔功确是血魔万化功无疑，此功另辟蹊径以炼血入道，在修炼的过程中，需要辅以大批的鲜血，又因此功属至阴，故而多用年轻女子来练功。” 傅青书闻言犹如被雷击一般，身形晃悠了两下。
江寄余见傅青书满面惊骇，已经彻底陷入了呆滞，原本还想接着说的他，遂闭上了嘴巴。 少焉之后傅青书终于清醒过来，只见其苦笑着连连摇头，整个人瞬间苍老了不少。 “江兄，他……就托付给你了。” 江寄余点头应道：“我已废来了他的四肢和武功，后半辈子他也只能躺在床上了。” 听到傅卓林落得如此下场，傅青书脸上反而露出了几分欣慰之色：“如此甚好，只要他老老实实活着，待百年之后随他母亲葬在一起，这些孽……就让老夫来偿还吧！” 江寄余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静谧地看着一脸沧桑的傅青书。 不知为何，他有些光荣，自己没有娶妻生子。 毕竟门生可以挑，但是儿子……就只能受着了。 傅青书敛来了脸上的沧桑之色，随后对着江寄余阐明自己的来意：“江兄，东海王请你过来一叙。” 江寄余闻言眉头一皱：“萧奇峰？他找我干什么？” 傅青书沉吟半晌，随后说道：“多半是为了那姓柳的妖女，也不知是不是大将军临终前说了什么，太后随着那妖女出宫了，东海王不但没有禁止，反而让我不要来插手，任由她们离开。” 江寄余闻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夜大殿之中，柳七浑身血污，持刀而立的画面。 他当即沉声说道：“我想傅大人照样听东海王的话，不要来招惹那女人为好。” 傅青书闻言微微一惊：“江兄，雁归不是逝世在那妖女手上吗？” 江寄余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这是江湖中的事，雁归的仇我这当师傅的定然会给他报的，但当下最要紧的照样朝堂之上的稳定。” 傅青书一脸认同的点头：“好在是东海王答应了登基为帝，否则一时之间老夫还真想不出宗室之中有谁能够镇住此刻的局势。” 当年先帝驾崩之后，因萧文淮年幼，几个野心勃勃的宗室王爷发动了叛乱，最后均被周威扬镇压，原本就不算枝繁叶茂的萧氏宗族，在大将军的屠刀之下，如今只剩下了几脉远支，甚至都不是太祖萧浪的血裔！ 尽管已经知晓东海王萧奇峰是周宓特地召入京城的，但此时的傅青书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昨夜一场动乱，皇帝和大将军前后离世。 这二人一个是天下名义上的共主，一个是实践上震慑朝野和江湖多年的天下第一人。 一夜之间，朝廷的面子和里子算是都没了。 也就是身为天下双绝之一的萧奇峰，能够镇住此刻的场面地步了。 …… 江寄余来到城墙上时，萧奇峰已经让人备好了一桌酒菜。 顶着城头凛冽的劲风，江寄余直接来到了桌前，绝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桌边的筷子，朝着桌上的菜肴夹来。 坐在江寄余正对面的萧奇峰则是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抬首望着江寄余，说道：“江庄主可有入朝为官的打算？” 江寄余眸光微动，但却没有说话，只是夹着菜往嘴里送来。 萧奇峰见状神色并未有任何变化，拿起手边筷子的同时，随口说道：“我知道江庄主的爱徒逝世于柳七之手，江庄主想要报仇也属人之常情。” 萧奇峰拿起了筷子，手中却是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三年！” 江寄余闻言骤然抬眸，看向了萧奇峰。 萧奇峰则是面色平凡地伸出筷子来夹菜，然后淡定地说道：“若是江庄主愿意启本王的情，无妨等上三年，再来寻那柳七报仇。” 江寄余眼底冷意渐渐浮出：“不知江某可否问上一句，为什么？” 萧奇峰：“也没什么，若是江庄主答应了，本王从傅大人那里听说了礼部尚书已有告老的打算，不知江庄主对礼部尚书一位，可有什么想法？” 江寄余瞬间沉默了。 萧奇峰见江寄余的表情，遂默默地端起酒杯，伸至了江寄余的面前，道了一声：“请！” …… 马车已经彻底驶出了皇宫的视线范围。 周宓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撑着头倚在车窗边，望着空荡荡的街道，不由得轻声叹道：“终于可以离开了！” 柳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周宓回眸看来之前，便迅速挪开目光，朝远处眺望而来。 “太后娘娘，您真的要和我们一起出京？”马车中，沈盈两眼放光地望着周宓。 英俊脸蛋的吸收力是不分男女，以及年龄的。 “可是……”沈盈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小脸一皱，低声喃喃道，“大将军不是您的兄少吗？” 周宓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随后摸了摸沈盈的小脑袋瓜，说道：“盈儿你说，逝世来的人是希望活着亲人每天以泪洗面照样满天喜笑颜颜的？” 沈盈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是每天喜笑颜颜的！” 不过话刚出口，却又意识到了不对，遂眉头一皱：“可是您的兄少昨晚才……” 沈盈话还未说完，便被周宓打着哈哈给糊弄过来了。 听着马车里的声音，柳七当即收回了远眺的目光，半眯着眼睛。 她半眯着眼，突然回想起了周威扬的临终所言。 倘若说之前还有那么一点不敢确定，那此刻柳七完全可以一口断定，周宓和周威扬二人绝非亲兄妹。 而且较之已经离世的周威扬，这位太后娘娘浑身上下更是被谜团层层包裹着，先且不谈其他，单单是白溪山庄那次，她身上溢出的神秘剧毒，就已经足够让柳七发生怀疑了。 呼―― 柳七突然抬头，然后循着耳边的那道细微的声音，扭头朝后看来。 远远看见了两道略微有些眼熟的身影，出此刻了少街的止境，隐约可识别出是一男一女。 独孤鸣面沉似水，看着柳七的远来的标的目的，耳边传来了方青鸾的声音： “师兄，走吧。” 方青鸾也不禁抬眸看来，虽然只能看见马背上一道含糊的倩影，但方青鸾脑海中瞬间清晰地浮现出柳七持刀而立的身姿，随即心中一凛，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她虽心中也很想为林师弟报仇，但却清楚，就算自己和大师兄加起来，也绝非那女人的一合之敌。 “走吧，师兄。”方青鸾再度开口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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