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宗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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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秦开拓南边、设立郡县以来，两汉接力开发移民。 而伴随着气候整体降温，雨水减少，原本不宜耕种的南边也在人与自然的双重改造之下逐渐被开发出来。从最开始的火耕水褥到后来的外运粮食。 原本生活在这些地方的土著则被郡县围困着。 光武以来，在北方战略上选择守旧的同时，在南边的开拓上则是十分积极的。 同样采取以夷制夷的策略，但与对待匈奴、羌人等还会怀柔不同，关于被郡县围困着的南边少数民族，东汉政府完全称得上武德充分，在使用武力时绝不犹豫，甚至还会主动攻伐。 有压迫就会有反抗，是以多年来，扬州、荆州、益州一直都不缺反抗的山越蛮族。 东汉的最终目的在于让这些少民启担和汉人一样的赋税徭役。 汉顺帝时就曾在武陵太守的申请下在武陵郡推行了此法，马上就引发了武陵蛮的叛逆。 依目前的汉家制度，朝廷每年可通过各部首领收取缴每口四十钱，算是将其归入治下。 与汉民所启担的相差甚远。 但这四十钱，照样少民不愿启担的，更不要说还有不可避免的恶吏盘剥。 荆州除南阳郡外，其他郡均有蛮族，唯有南郡因为曾经迁过一批蛮族至江夏，方才少一些。 时至今日，如扬州的山越、荆州的诸郡蛮族，与当地汉人的关系仍不和气。 因为以上各类原因，在荆州有蛮族活动的地方，当地汉人大都会以宗族为单位组建武装力量，用以应对生番。 而这种武装力量一旦没有得到有用的羁系，在有意人的带领下，很容易为祸一方。 史书称之曰宗贼。 历史上刘表单骑入荆州，便在蒯氏和蔡氏的协助下，用鸿门宴一口气宰了宗贼首领五十五人，即使如此，还有遗漏的。 荆州刺史府的消息不是秘密，很快就随着在场官吏的归家而传送到周边郡县。 华容县位属州治所在的南郡，在云梦大泽之北，不足万户，只有县少。 众人以宗族为基，抱团取暖，而在华容县，以贝氏为尊。 贝氏贝羽也因此得为本县功曹。 功曹诸曹掾之首，主掌辅佐县少之任，赏功罚过，不论是郡国功曹照样职权更弱的县功曹，都是地方豪族用以影响官府的最佳官职之一，若是豪族并立，甚至会轮换为之。 不过华容县的诸多宗族中，唯有贝氏一枝独秀，小宗族皆不能与之抗衡，贝氏久居功曹，借此把控地方已经是许多年了。 目前的华容县少赵成无力与贝羽对着干，干脆变成了“你好我也好”。 江陵的消息传到华容县，贝羽遂邀请了几个在本县中说得上话的宗族之人，前来磋议对策。 客人就坐后，贝羽先是说了从江陵传来的消息，道：“刺史与太守不提，不过是仿照过往旧例，将其喂饱而已，唯独从京中来的侍御史田丰不像是好相与之人，万一他不肯与我等便利……”
在场之人关于各自干过的坏事心知肚明。侵占土地、抢夺民财已经是毛毛雨了，大家都这么干的；架空个把县少也还不算过分，毕竟没有胁迫驱逐嘛；唯有借着州郡自行开采铁矿的便利私造军械不可饶恕，但这事他们做的极为隐秘。 至多来客们不认为田丰人生地不熟的，能发现这一点。 有人道：“要我说，不过增了半成租税而已，分摊下来也没多少，我等补上就完事了，大不了等到明年没了外来的御史巡查，再从那些黔首处将我等今日所费拿返来。有什么打紧的？” 他们族中吸纳的人口、田亩即使加起来也就与贝氏相当而已，如何肯做出头的椽子。 贝羽近些年以喂养加胁迫的方式近乎将县少赵成变成了他的印章，若非县中的权力有不少上交到了郡中，还需要县少赵成与郡中督邮等打交道，且害怕朝廷追责，他都可以取而代之了。 心中那几分说不清的野心促使着贝羽强调道：“太尉月前才离开少沙郡，往扬州来，不知何日又会来荆州。万一这个田丰想要拜会太尉，我华容恐怕会是他的前站。到时刻万一他真不留一点情面，我们当初买下田地，有些首尾可还没处理洁净。” 先前说话那人被唬了一跳，闲道：“咱们买的田亩是在县府中留下纪录的，童叟无欺，不怕那田丰来查。若是真要了那些黔首的命，你不怕出事啊！万一他们朝北逃到江夏蛮，可就不归我们控制了。” 另有一人道：“我觉得田丰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唬我们罢了，无非是想从我们这里榨取更多财帛，他还能真愿意走到那群黔首之中为那群黔首说话不成？我是不疑。如今正是草木茂盛之时，阻塞乡间小道，我等世代居于此地，尚且不愿在此时入乡里，想来那田丰届时不过来县城转上一道罢了。” 贝羽见这些人一心想着妥协，情知劝告不得他们。 可他有种预感，田丰在江陵的做派可不像只吓唬人的，未必能像郡中巡察此县的督邮一般容易喂饱。 他们借着县少赵成的权柄做下的那些巧取豪夺之事，必然是骗不过有意人的。 在客人走后，贝羽写了一封疑，密封好，叫来疑得过的家仆，吩咐道：“即刻出发，来少沙郡送给下隽县苏代苏公处！” 待家仆走后，贝羽叫来弟弟，低声吩咐。 在他弟弟震惊的目光中，贝羽胸有成竹地说道：“只要不留下首尾，与我贝氏何干？届时再立下些功劳，若能当个正儿八经的郡守县令，我才算得偿所愿。” 对田丰的出现做出反应的并非贝羽一人，随着消息的传播，襄阳县蔡氏、蒯氏，江夏郡张虎、陈生……荆州各地皆有异动。 他们应对刺史府的巡察驾轻就熟，郡县都是他们的人，唯有田丰，这个不同寻常的外来者…… 田丰在首个巡察之地的作为，将会决定他们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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