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麋鹿魔女简史·壹佰玖拾捌 刀与戏剧·拾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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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有什么样的逝世亡能够带给人震撼的话，那肯定就是祭祀时刻的逝世亡，虔诚的人啊，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神，他的肉体，他的灵魂，他的疑仰，还有他的生命，这种虔诚已经到了近乎癫狂的程度，能够舍弃自身所拥有的一切来证实自己的疑仰，关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
因此此时棚子上的那两具尸体才会显得令人赞叹，驯兽师的双手伸平，平抬到两侧，他的五指并拢，手心朝着他的双脚，他双眼闭合，表情带着惊恐，还有一点诡异的平和，他的双腿也是并拢的，咋一看过来，就像是一个十字架一样，棚子上的电线和绳索把驯兽师的尸体牢稳固定，他背靠着棚子的顶端，面朝着地面上的观众们，就这么俯瞰着大地，俯瞰着观众，把戏师，谁人少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眼睛是紧闭着的，说不定把戏师还会觉得这是什么最新的节目。
这只是大致的轮廓。
在认真看，驯兽师的脖颈、双手虎口还有脚踝的位置都被刀划开了口子，五道伤口都十分洁净利落，没有任何粗糙的地方，用最锐利的刀刃划开的伤口，不……可能甚至是比刀还要锐利的东西，总之，此刻驯兽师身上的伤，就是被某种东西划开的伤。
而最为血腥的，是他的胸腔，他的腹部出现了一个宏大的空洞，而里面的脏器全部都不见了，心脏、肝、肾、肺、肠道，总而言之，里面的脏器一个都没有了，他的肋骨被折断，镶嵌在了他的两侧腰间，就像是衣物外部的枷锁，而他的后背皮肤被剖开，扯开，平铺开来，还被扯宽了，就像是翅膀一样，对……就像是翅膀一样。
这么看来，此刻驯兽师似乎很像某一种传说中的存在——天使，洁净的、一丝不着的类人生物，拥有没有瑕的羽翼，流淌着颜色怪异的血，那些黑色的血，还有洁白的羽毛，此刻从某种意义上来看，驯兽师就宛若一个天使，他流淌着黑色的血，他的身上白色的肋骨宛若羽毛，被撕扯开来的后背就是他的翅膀，他身上的衣物也被剥离……就像是有什么存在，‘特地’把驯兽师装扮成了这样。
为什么，驯兽师应该什么都没有做过才对，既然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为什么会被放置在谁人棚子上，这是一场献祭，献祭给神明……木花咲耶姬，难不成是木花咲耶姬需要这一场‘泽沐’吗？可是这应该是让小丑或者主持人来主持才对，这是木花咲耶姬的选择？只能是祂，驯兽师是木花咲耶姬的疑徒，他的献祭也只能够献祭给木花咲耶姬，但是为什么，遇上什么事情需要木花咲耶姬使用献祭来达成目的？
把戏师不由得打了一个热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他的神明忽然在他的面前不知不觉地把他的同伴给化作了祭品，把戏师知道自己是虔诚的，但是这一份虔诚也没有到让自己心甘情愿成为祭品的地步，至于驯兽师，把戏师也不觉得驯兽师的虔诚能够达到谁人地步，更大的可能性应该是，驯兽师是被献祭的，而不是自己献祭的，连同着他的那只狮子一起，那只狮子，叫做莱恩的狮子。
对，说到莱恩的话，那只狮子也好不到哪儿来，相比起驯兽师，名为莱恩的狮子被剥离的更为彻底，它就像是一个精美的艺术品，被一位艺术家一点点地拆解开来，就像是把一个精美的装置一点点拆开，平摊在桌面上，此刻的莱恩也是如此，它的四肢，器官，每一寸相连的地方都被分开，然后井然有序地放置在棚子的顶端，就在驯兽师的旁边，这一出献祭有两位逝世者，一位是人，一位是狮子。
——恐惧，这是把戏师脑海之中第一个闪过的词汇，令人感到恐惧，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不了解自己的神明想要做什么，木花咲耶姬只是为了一场典礼？此刻他可不会这么想了，这可不只是一个典礼能够概括的，被分开的人，还有被献祭的人，他所了解到的其实也只是整一场汇演的一角，这一场汇演，观众不止是观众席上的人，就连他们自己也是观众。
受邀参加这一次汇演，舞台上的人和舞台下的人别无二致，真正的表演者又到底是谁？我接下来又应该怎么做？按照原本的打算继续下来？完成这一场演出？可是演出结束之后还有谁来接替我？小丑和主持人不知所踪，人鱼被切成碎片，驯兽师和狮子也被高高挂在头顶献祭，我……这里没有任何一处称得上是‘安全’的。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安全的。
把戏师此刻甚至不敢祈祷，明显祈祷可以平复自己的思绪，可是他不敢，因为神明正在瞒着祂的疑徒做一些不大好的事情，而亲目击证了这不大好的事情之后，把戏师已经失来了完全疑任神明的胆量，他害怕逝世亡，作为把戏师，他尤为害怕逝世亡，这也是为什么在面对谁人少年的时刻，把戏师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拼命，他总需要给自己留下退路，每一步的踏出都关系着十几步的后续，这才是一个把戏师应该做的。
谁人少年照样仰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棚子顶端的一切，把戏师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围——他看向了观众席，此刻的观众席呈现一种极为诡异的局势，每一位观众都像是机械木偶一般毫无表情，他们没有一个人看向头顶，仿佛从上方滴落下来的黑与红的血对他们来说都是透明的事物，观众们只是看着舞台，具体一点，观众们在看着舞台上的人，他们毫无表情地看着把戏师，看着谁人少年，没有任何动作，安静，凝滞，令人遍体生热。
什么时刻发生的事情，把戏师想，这些观众是什么时刻变成这样的，明显在刚才人鱼表演的时刻，观众们还会有喝彩声，但是此刻，就连最基本的动作都丧失了，他的视线在每一个观众的脸上扫过，没有看到任何例外，所以说……此刻在场的所有观众，都已经成为了这一出汇演的一部分，就在刚才的某个时刻。
如果是按照原本的打算，此刻木花咲耶姬的典礼应该已经准备完成了，除了这最后的成员，把戏师看着少年，这个少年，还有谁人少女，他们还没有成为汇演的一部分，此刻没有反悔的机会了，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就应该一条路走到黑。
于是把戏师动了。
一脚挑把戏棒，右手一握，一甩，结尾的匕首就朝着谁人少年刺了过来，而同一时刻，把戏师的左手打了个响指，原本明亮的灯光一会儿暗淡了下来，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放轻脚步，放轻脚步，把戏师对自己说，然后呼吸的速度也降低，降低自己的体温，以一切方式让少年失来找到自己的方式。
就是此刻。
把戏棒的结尾触及到了鹤翅刀的刀刃，擦出了一瞬间的火花，火花的光亮让把戏师看见了少年已经重新看返来的双眼，还有少年手中紧握着的两把鹤翅刀，就在灯光熄灭的那一刻，少年把视线拉回到了舞台之上，似乎方才的一切都是在等待，等待着主持人的出手，而这一次被架住的是把戏棒，也昭告着相同的两个人，这一次出现了不同的结果。
第二把鹤翅刀洁净利落，把把戏师握着把戏棒的右手切了下来。
在右手还没有落地的时刻，把戏师已经用左手接住了那把戏棒，一只手的力气肯定是比不过两只手的，所以把戏棒还没有来得及重新架起，就被少年手中的刀一口气拍在了地上，宏大的力道让把戏师的左手不由得松开了，下一刻，他的左手也随之被切断。
少年对切口的面把控的很好，正好从肩膀的位置斩下，一点阻碍都没有，两只手就这么落在了地上。
“……你很熟练。”把戏师说。
“工作使然。”少年答复着，把鹤翅刀插进了把戏师的双脚之中，刚才匕首和刀碰撞的那一瞬间迸发的火花，已经足够让少年看清楚两人的位置，“不熟练的话就会被杀，而且我上头的人也不会需要一个脱手太慢的工具。”
“我本觉得杀手这个职业已经绝种了。”
“换了个名字而已。”少年拔出鹤翅刀，促进了把戏师的胸口，“只要功效不变，工具取什么名字都无所谓，外观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工具的效率，还有实用性。”
“你说的对。”把戏师点了点头。
一声响指响起，少年面前的把戏师就像是消散了一样，只剩下了穿在身外的衣物，失来了躯体的支撑，那些衣物也随之落到了地上。
而远处，把戏师从镜子的碎片堆中爬了出来。
这是最后一份道具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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