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还是想上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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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落入盆中的回声逐渐变得清晰。
迷含混糊中，宋怀远感觉到有人似乎正在用浸泡过温水的毛巾替自己擦拭着脸面。
动作很是轻柔，顺着额头的位置一点点的向下抹动。
沉重的眼皮缓缓抬起，待视线回归清晰后，注视着那已经见过一次的天花板。
拖动着脑袋，向着左侧转动，看着置身于床头位置，正背对着自己将毛巾浸入水盆中打湿的身影。
从背影来看……应该是个比较瘦弱的女孩子。
扎着的马尾辫，在她努力拧干毛巾的同时似乎也跟着用力摆动。
宋晶莹微张着小口，轻呼出一口气来，在察觉毛巾多余的水分已经被完全拧干之后，这才展开重复两次对叠。
摊平放置在掌心，随即回过身来，准备继续给父亲擦拭。
“呀！”
口中传出一声惊呼，方才转身过来的宋晶莹看到了原本躺在床上紧闭双目的宋怀远，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的双眼。
或许是压根就没有预料到这一场景，惊吓到的她一不留神将手中的毛巾甩向了身后。
“啪叽。”一声，还残留着水渍的毛巾贴合在了地板上。
回过神的宋晶莹立马变了脸色。
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毛巾，随即像是受惊的兔子那般，动作灵敏的从床边起身蹲下。
匆闲的捡起毛巾放进温水盆中。
端起水盆，低着头作势就要离开。
“爸……我，我来帮你换一盆……”
“……”
躺在床上的宋怀远听到了对方的话音，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道瘦小身影。
上一世的他……未曾见过这位堂姐。
只是在成年后，才从父亲的口中得知过还有这么个亲戚存在过。
如今这一眼，算得上是两世为人的初次碰头，然而，此时此刻的宋怀远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望着面前端着水盆早早没有离开的宋晶莹，瞧着眼前这个小丫头一直低着脑袋不敢动弹的模样……
方才在昏倒后的时光里，这具身体的记忆便全都涌现出来。
他也清楚如今的他便是自己上一世的大伯，也是自己上一世堂姐的父亲，更是自己上一世父亲的哥哥。
身份上的复杂，让昏倒后的宋怀远早早不愿醒来。
他只想此刻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场梦境。
梦醒后……他与父亲二人，亲口吃着母亲烹饪的菜肴。
可惜，事与愿违。
不论是宿醉后脑袋传来的痛楚，又或是身体传来的各类感官，全都提醒着他正处在现实中。
他已经接受了自己重生成宋怀远的这件事。
毕竟，此刻脑海中的那些记忆，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这他，宋怀远经历过的那些人生……他也全都记得。
回忆起那些记忆的他，仿佛亲身经历过那般。
那……就是他的人生。
“晶莹……”
张开口，宋怀远呼唤着面前的女孩。
“把洗脸盆放下吧，你别来了。”
仅仅只是毛巾掉在了地上，没必要重新换一盆温水。
然而，宋怀远的这句话，落入宋晶莹的耳中却如同一道催命符那般，更是在听到父亲让自己把洗脸盆放下后，本就不算红润的小脸瞬间白成一片。
立马将手中的洗脸盆轻轻放在地上，随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床铺跟前。
低着的脑袋始终不敢抬起。
“爸……爸爸，我，我想继续来上学……”
“……”
啊？
莫名的一句话让此刻的宋怀远摸不着头脑，他只是想说不用重新换一盆温水，可是眼前的宋晶莹却将话题扯向了另一个意思上。
低着的脑袋始终不敢抬起。
宋晶莹此刻很害怕。
她很害怕自己的父亲不让自己继续来学校。
初二下学期方才开始没多久，班里的老师已经催促自己好几次补交书本费了。
可是这段时光，每当她鼓足勇气想向父亲开口，只要看到宋怀远因为和顾问凝闹离婚而发愁喝酒的样子，害怕招来责骂的她始终张不开口。
并不是谅解父亲宋怀远，而是十四岁的宋晶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可能把钱给自己。
家里的情况她也清楚，自从母亲离开后，父亲便整日酗酒度日。
而她平时的日常开销，还都是用着以前攒下来的一些零钱精打细算的度日。
开学快半个月的时光，学校已经十分尽力的延缓书本费的缴纳，然而就算如此，也很难继续拖下来了。
新学期开始，班里的同学都领到了新的课本，而宋晶莹目前上课所用的教材，都是语文老师特地帮她准备的旧版。
虽说旧版的内容与新版差异不大，可是在上课时老师让翻到的页数，她经常发现要往后或者往前多翻两页。
今天晚自习下课前，班主任还特地找到她谈话，询问书本费什么时刻能够凑齐。
放学回家的一路上，宋晶莹都在纠结着该如何向父亲开口。
只是……没想到她方才回家，就发现了卧室内倒在地板上昏迷的宋怀远。
很难想象，像她这样瘦弱的身躯，是如何将一位日渐发福的中年人拖拽上床铺的。
双拳逝世逝世握着，宋晶莹低着的脑袋已经快埋在地板上。
她似乎感觉自己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整個卧室安静的只有父亲呼吸时的动静。
吸气……呼气。
每一声，都像是一个棒槌，狠狠的敲击在她的心头上。
而宋晶莹的这一窘态落入宋怀远的眼中，他只觉得莫名的一阵心疼。
明显只有十四岁，却在自己的面前卑微成这幅模样。
回想自己上一世十四岁的时刻……每天晚自习结束后，母亲都会在家里帮自己留好晚饭。
而眼前这位自己上一世的堂姐……在她的父亲面前却卑微到大气都不敢喘。
屋内的灯泡似乎有点问题。
短暂的熄灭后又再次亮起，昏暗的灯光照亮着这间破旧的卧室。
平摊在床铺上的手掌渐渐的攥紧起来，宋怀远看着面前身穿着校服外套，单薄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声影。
张了张嘴，良久才道出一声。
“堂……晶莹，我没有不让你来上学。”
“……”
“我方才的意思是，毛巾掉地上就掉地上了，不用重新再来换一盆温水。”
挪动着，向着床铺边接近。
宋怀远停下后，看着面前瞪大着眼睛，终于将头抬起来面朝自己的少女。
瞧着对方那张脸上难以置疑的神情……
搭在床铺上的手掌渐渐抬起，最终轻轻的落到了她的脑袋上。
指尖上下抬动，轻轻的拍打着。
看着少女那依旧瞪大的眼睛，宋怀远强迫自己挤出了这辈子最为和气的笑容。
“不上学怎么能行，你放心，爸……爸爸我，一定会让你有学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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