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忠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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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中，周钧坐在金宅的偏厅，看着屋中烧滚的茶水，微微出神。
孙阿应在屋外轻小扣了敲门板，说道：“金家的管事申叔公来了。”
周钧：“让他出去吧。”
须发皆白的申叔公入了偏厅，走到周钧的面前，稽首拜倒，先是喊了一声『家主』，接着说道：“金家的十七家商行，已经全部准备稳当，随时可以出发。”
周钧：“那些少安迁来的宫人呢？”
申叔公：“那些少安迁来的宫婢，也已经收拾了行囊，跟从大部一起出发。”
周钧点头道：“灞川私产换来的粮食、金银、财货等等，这次出发，记得全部带走，不要留下。”
申叔公应了一声，跪在地上依然没有起身。
周钧看了老者一眼：“怎么，有事？”
申叔公将额头抵在地上，向周钧问道：“老奴斗胆问一句，金家娘子和小娘子可好？”
周钧听见这个问题，有些意外，不过照样如实答道：“她们母女二人很好，我已将凤娘归入府中，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归宿。”
申叔公听闻此言，先是向周钧叩首，接着说道：“如此一来，老奴便再无挂念，可以来做想做的事了。”
周钧不解：“此言何意？”
申叔公抬起头来，满是沟壑的脸上，有着止不住的感慨：“金家的上一任家主，乃是老奴的恩人，照顾好金家娘子，是老奴对上一任家主的启诺。如今，金家娘子有了归宿，小娘子也入了父家，老奴终于能够抽出身来，来完成家主生前心心念念的夙愿了。”
说完，申叔公脱来外袍。
周钧定睛一看，惊奇的发现，老者的身上穿着一件样式古朴、却保养完好的镶甲。
申叔公改为单膝跪地，拱手向周钧说道：“老奴还有那些金家的老人，我们的先祖，都是当年兵败大非川的逃卒。先祖虽然侥幸求活，但之后的每日每夜，都苦痛难堪，只恨折了脊梁，拾了志气。即使有了子孙，也反复教导他们，倘若有机会，一定要重整军魂，护得天下……”
周钧看着满头银发的申叔公，不由说道：“你们……”
申叔公抬起头，沉声说道：“朝廷昏庸无道，奸臣残害忠良，此乃乱世之兆，老奴虽是贱户之身，但相识二郎多年，亦知二郎志不在私利，而在于天下百姓矣。老奴和金家老人，携膝下子侄，愿意追随家主荡平贼寇。还天下一个盛世太平。”
周钧听到这里，愣在就地。心中不由想道，这申叔公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做事也是低调认真，但确是少有的心思缜密。
申叔公看见周钧的表情，又开口说道：“金家上下，能够募得两千士卒，多是祖孙三代。平日里都是以军典操练，论起战力，绝对不输边军。”
周钧站起身来，走到申叔公的面前，伸出手扶持起后者，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从未怀疑过金家武卫的战力，但是你们倘若留下，又有谁来照顾那些向安西迁移的金家家眷呢？”
申叔公：“二郎怕是不知晓凉州女子的剽悍，单单只说金家娘子，无论是凤娘，照样绣娘，都是弓马娴熟。手中只要有了兵器，对上普通的须眉，以一敌二都是寻常。退一步来说，即使不说女子，金家少行坊、商行、匠铺中的店家、伙计，个个也不是等闲之辈，负责日常的护卫工作，绰绰有余。”
周钧听到这里，不再犹豫，对申叔公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将你们编入归义军中，主将你也熟悉，正是李光弼。”
申叔公：“一切听从家主吩咐。”
与此同时，潼关之中。
听闻朝廷给安西军下了圣旨，不许周钧领兵还朝，哥舒翰愤怒到了极点，居然从病床上爬了起来，抽出墙上的佩剑，一剑砍断了案台的桌角。
“愚不可及！祸国殃民！”
哥舒翰提着剑，满脸赤红的大吼大叫，声音远在辕门之外，都能隐约可闻。
马军都将王思礼循声走进门内，先是看见站立在屋中、愤怒不已的哥舒翰，接着又看向一脸无奈的高适，心中隐约也料中了三分。
哥舒翰站立不稳，坐倒床边，拾下手中之剑，沉声喝道：“河北十七郡，看着声势浩大，其实大多都是从众之徒。叛军只要回师，以雷霆手段攻下其中一郡，其它郡守必定会望风再降。”
王思礼拱手道：“我听闻，叛军大将史思明，已经亲率三千轻骑，渡过黄河来往河北了。”
哥舒翰用力捶打着床板说道：“陛下糊涂啊！”
王思礼听闻此言，沉默了少焉说道：“这道圣旨，八成是右相向陛下进言，为的就是不让周驸马还朝。”
哥舒翰一边点头，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杨国忠实乃国贼是也！”
王思礼：“杨国忠不除，大唐恐难清平，不如……”
哥舒翰看向王思礼：“不如什么？”
王思礼：“大帅不如留卒三万于潼关之中，再驱精锐，渡浐水，诛君侧。”
哥舒翰听闻此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思礼又说道：“周驸马晚年曾在王都护麾下职事，与北藩旧人向来交好。倘若大帅能够除掉陛下身边的杨国忠，驸马必定会站在您这一边。”
哥舒翰闻言，面露犹豫。
一旁的高适见哥舒翰没有反驳，心道不妙，连闲站出来喝道：“安禄山口中说是清君侧，如今却自立为帝，以此为由还朝，与叛唐无异！大帅向来忠义，如此行事，只怕会失节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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