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魂归何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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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书奇谭 ！
吴解站在杜若的灵堂中，身前四五步就是被白布盖住了头脸的杜若。
可此刻的她，已经既不会笑也不会闹，既不会打架也不会贪吃了……
他站在那里小半天，然后才叹着气离开，漫无目的地走在镇上。
他走过许多人家，人们的生活依旧如常，谁都不知道昨天夜里全镇子的人几乎一起拾了性命，成了域外神魔的食物。
他们得救了，因为吴解杀逝世了主持邪法的三山道人，代价就是原本或许可以复活的杜若逝世来，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有生必有逝世，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逝世来何足道，托体同山阿。”没来因的，吴解突然想起了穿越之前读过的两首诗。
那是晋朝陶渊明为他自己所作的挽歌。
昨夜一战，吴解救了整个镇子的人，却没能救得了他一开始想要救的人。
他孑然走在镇上，心中空荡荡的，没有悲伤，只是空虚。
“茉莉，我是不是很没有用？”他忍不住问，“我原本是赶返来救阿若姐的，结果到头来却等于亲手害逝世了她……”
以往他从没用“姐姐”称呼杜若，为此杜若一直都很恼火。可如今就算想要叫一声姐姐，她也已经听不到了。
“当时的情况太紧急，不能怪师傅你啊！”茉莉当然是心向着吴解的，立刻为他辩护，“如果不是你当机立断，全镇子的人都会有危险，甚至你自己都可能送命。为了救一个人害逝世一群人，已经称得上是赔本的买卖；为了救人把自己赔上，那简直就是脑子有毛病！”
“生命是不该该用数量来衡量的。”
“可无论如何，师傅你的命肯定比别人的命更重要！”
吴解没有反驳，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底气反驳茉莉的这番话。
为了救人而把自己赔上，他真做得到吗？
大概……不行吧……
一整个白日，他都在镇子里面漫步，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才转身回家。
走过杜家家门口的时刻，他看到林麓山正坐在杜若身前的火盆旁边焚烧纸钱，小书呆子哭得稀里哗啦，眼眶都肿了。
吴解愣愣地站在那里好半天，直到哥哥吴成过来叫他吃饭，才回过神来。
这顿饭吃得自然毫无滋味，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
吃完了晚饭，他又来到了杜家。
杜团练还没返来，或许消息还没来得及送到他那里。偌大一个灵堂里面，只有杜预领着几个杜团练的徒弟在照看。
吴解走过来，跟林麓山一样烧了些纸钱，然后就坐在杜预的身边发呆。
“阿母来得早，阿爹又整天闲，我们兄妹从小就相依为命……”杜预完全没了往日的威武和气派，神色憔悴，无精打采，连说话都有些媒介不搭后语，“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逝世了呢？又没有伤又没有病的，怎么突然就逝世了呢！”
纯阳真火烧掉的是三山道人的残魂，杜若的身躯和衣服并非邪祟之物，真火自然也不会烧毁它们。所以杜若的尸体从外表看来的确是一点伤都没有的。
吴解深深地叹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伴着杜预坐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早上，累了一天一夜的杜预终于撑不住倒下睡来，只有他还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以他的体魄，就算三五天不吃不睡也没关系，但他却觉得很累。
这疲累的感觉不是来自于身体，而是来自于心灵。
三天守灵的时光一晃即过，在杜若出殡的前一天，杜团练终于赶了返来。
看着女儿的尸体，往日里如同老虎一般凶猛的杜家大伯顿时苍老了，挺直的腰板也佝偻了许多，古铜色的面庞上也浮起了一层苍白的灰色，平素很凶狠的那对眼睛更是没了光彩。
他揪住杜预和吴解，不厌其烦地问了一遍又一遍，问女儿究竟是怎么逝世的。
“大前天夜里，镇上的人不知道怎么的都睡熟了，阿解从山里采药返来，看到阿若坐在镇中的广场上发呆。他走过来问个究竟，结果走到面前却发现她一动不动，伸手一摸，整个人都已经冷了……”
“嗯，那天我白日跟她打架输了，一气之下就在山里练了一整天。晚上返来的时刻，镇上静得很奇怪，连狗叫声都没有。我看到阿若姐坐在那里，就来问她怎么还不回家，是不是在等我，要向我道歉……结果走到面前，却看她脸色白得吓人，一点血色都没有。我吓了一跳，伸手来摸她的额头，冰冷冷的没有半点热气。我急遽探她的鼻子，已经没了呼吸……”
“怎么会这样呢？这孩子究竟中了什么邪呢？中邪就中邪吧，怎么就把命给送掉了呢！”杜团练也知道女儿前段时光的情况不正常，却没料到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逝世了……
无论是他照样杜预都没有怀疑吴解，这反而让吴解自己更加难受。
可他照样要把这谎话编下来，毕竟他总不能跟别人说“杜若修仙失败，被三山道人夺舍，我杀了三山道人，她的肉身也就逝世了”。
这事情太过离奇，鬼才疑啊！若非亲眼所见，连吴解自己都不疑！
四月初四那天凌晨，杜若出殡。
东楚国的风俗是过了午夜就出殡，太阳出山之前要下葬封土，这是因为他们相疑逝世者的魂魄会跟着尸体一起动作，而魂魄怕阳光，所以要赶在日头出来之前下葬完成。
而且他们还习惯于在尸体下葬的时刻尽量简朴，棺材里面不放任何伴葬，伴葬的东西等逝世后第七天再重新埋在墓穴旁边。从鬼神的角度，是让新葬的逝世者安歇几日；而从现实的角度，是希望盗墓贼不要来打扰逝世者的遗骸。
吴解参与了出殡的典礼，还作为逝世者的弟弟一起帮闲抬棺。
在新月之下，他和杜若的师弟们一起扛着那口杜团练原本给自己准备的上好棺材，在勉强打起精神的杜预带领下，犹如一群幽灵似的默默前行，将杜若葬进镇子南边的宗墓。
这个镇子里最有活力的少女，从此将永远安息。
出殡返来之后，杜家父子就开始整顿女儿的遗物，吴解和林麓山也来帮闲。
这两年杜团练和杜预都跟杜若相处得不够多，许多事情他们反而不如吴解和林麓山清楚，例如说……杜若床下谁人箱子里面的木匣子。
这个木匣子虽然形式简朴却厚重结实，匣子里面那块鲜红的古玉更是明净得犹如鲜血一般，让人一看就心神摇动，明显是罕见的上好宝玉。
“阿若从哪里找到这么一块玉的？”杜团练一愣，将红玉交给儿子，“阿预啊，你在郡城的武学学过鉴宝，看看这玉究竟什么名堂。”
杜预接过红玉，翻来覆来看了几遍，眉头皱得紧紧的，又翻来覆来地认真看，满脸不可思议。
“究竟怎么了？”
“阿爹，这玉……只怕比几间城里那家药铺都贵！”
“啥？！”杜团练吓了一跳，“你说这一块玉，竟然比几间铺子更贵？你没看错吧！”
“不会错！这玉论质地仅次于当初我在武学见过的一块传世宝玉，那块玉是当年太祖立国的时刻，西南蛮进贡的奇珍，据说一块玉可以抵得一个小城。这块玉比那块玉小一点，质地也稍稍差一点，但换上几个药铺应该没问题。”
杜团练惊得呆若木鸡，林麓山更是吓得连手上拿着的东西都掉了。
“这……这么名贵的宝物，阿若是怎么弄到的？”杜团练呆呆地问。
一片沉默。
过了一小会儿，杜预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阿若就是因为这块玉送了命……”
这表明合情合理，一块价值惊人的宝玉，的确足以引来极其厉害的人物，害了杜若的性命。
在杜家父子心中，杜若终究只是个技艺不错的小姑娘，遇到那种日走千家夜盗百户的江洋大盗，送了性命也很合理。
林麓山已经低声啜泣起来，杜家父子也少吁短叹，那块价值惊人的宝玉被他们当做石头土块扔在一边，厌嫌得不愿多看它一眼。
只有吴解偷偷地注视着这块古玉，正确地说，他是注视着正坐在古玉里面盘膝打坐的谁人身影。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正是杜若本人！
三山道人竟然不是完全说谎，杜若的魂魄竟然真的还在这块养魂玉里面！
他尽量压抑着自己的豪情，不让自己笑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完全静谧下来。
好在其余三人都正在默默哀伤，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常，否则他还真是不好表明。
过了半天，大家收拾心情，又重新开始整顿杜若的遗物。只是谁都没有再提到那块名贵的古玉，完全就当它是不存在一般。
四月初八，杜若的遗物被葬在了她的墓穴旁边，其中就有那块价值连城的古玉。
只是那块古玉里面已经不再有盘膝坐着练功的杜若，只有一片空荡荡。
而天书世界里面，多了一位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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