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俘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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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此前雷远与沙摩柯达成的协议，举凡经由征战而俘虏的汉人和生番，只要将之完好的输运到乐乡，雷远就会用各类物产，甚至甲胄和武器来赎换。

协议达成之后的短时光内，这样的交易就进行了四次，庐江雷氏分布在各地的庄园中增加了七千余口劳力。而沙摩柯获得了若干坚甲利刃，从而展开了对周边夷狄势力的大规模进攻。

但在乐乡大市运作以后，这种交易暂停了一阵。

当时沙摩柯获得了一个在大市中的铺面，通过贩卖生漆、药材和木料，获得了许多额外收益，几名率先依附于他的夷狄渠帅也同样得到了铺面，顷刻获利数十万钱。既然荆蛮手中有足够的财帛，而乐乡大市中多的是货品，夷狄们渠帅们便难免有些别的想法……毕竟都是生意，或许问问其他汉人，还能更划算些呢？

不得不说，夷狄虽然无知，但也自有其狡黠的地方，这想法一点都没错。而雷远也没有拦着。这些日子有不少商队都在乐乡落了脚，商队的背后，几乎全都是荆襄各地的大族。彼辈在曹军南下之前，各自都具有与夷狄联络的渠道，这时刻候趁着局势清闲，将之逐渐恢复，本是情理之中。

然而夷狄们很快就发现了，在乐乡大市里赚钱容易，花销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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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摩柯算是其中意志坚定的，他从雷远手中买了一匹良马，配齐了鞍鞯等物，另外再为自己的扈从们配备了清一色的少戟，以显示五溪蛮王的威风，除此别无其它。另几位渠帅可就全不收敛，有人买镶嵌金铜的香炉、有人买精美漆器、还有人买了蜀锦……

两个月下来，渠帅们一手进，一手出，却并没获得多少用于作战厮杀的武备，财帛全都投入到了各类奢华享受上面。

沙摩柯率先反应了过来，他出面召集渠帅磋议，试图禁止渠帅们虚掷财物。但怎么做得到？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沙摩柯这样野心勃勃，对这些久在深山，对汉家衣冠吃苦缺乏认识的夷狄首领来说，有吸收力的东西又太多太多了。

最终沙摩柯能只能替自家族人做决定。他很快就通知雷远，重新恢复原先的交易形式，继续用俘虏换取甲胄武器。

今天这一次，便是重启之后的第一次交易。很明显，与黄盖的鏖战使得沙摩柯的军械大批损耗，已经到了难觉得继的程度。斟酌到雨季之后战斗必将继续，他必须尽快整顿出更大规模的、有战斗力的军队。

为此，沙摩柯几乎把手中全部的汉人俘虏都交了出来，试图一次性获得足够数量的武备。这关于行事粗疏的荆蛮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光是带着他们跋山涉水抵达乐乡，就费了偌大的工夫，沿途还要供吃供喝，不能轻易折损。

此刻，许多汉人被圈在往常交易牲畜的大围栏里，看上来黑压压的一片。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积年来从各地逃亡到山中投奔荆蛮的，听说有时光少的，在蛮部居住了超过二十多年。但是看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样子，明显并未获得夷狄的善待。

马蹄得得声中，雷远策马缓行，直到围栏前方勒马。自畴前次遇袭之后，他的扈从骑队的规模再度扩大了，而且任何时刻都形影不离。这时刻上百骑跟在雷远身后缓缓向前，便自有一股煊赫气魄，骇得围栏内的百姓连连后退。

有人下意识地与家人紧抱在一起，恐怕马上就会被分割到不同的地方，从此不再能相见。也有做母亲的将孩子藏到身后，竭力向未来的仆人露出讨好的微笑。还有些人大概被荆蛮渠帅们转手买卖过好几次了，关于这种被圈着等待挑选的局势，已经全然麻木，他们不害怕，也不关心，所有人退后，便露出他们逝世气沉沉坐在原地的身影。

在这些俘虏的周围，数十名荆蛮战士沿着围栏或坐或站着，悻悻地摆出警戒的样子，他们每一个人与雷远视线相触的时刻，都深深弯腰行礼。而实践启担看管任务的，则是邓铜所部的一支骑兵，当他们看到雷远策骑而来，也都有些心虚。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双方刚发生了一场冲突。千百年来，汉家子民从不把荆蛮放在心上，邓铜麾下的骑士们更是一群莽汉，在他们看来，荆蛮也许和山公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少得像人罢了。所以当夷狄试图在他们面前威吓这些汉人奴隶、维持秩序的时刻，立即引起了他们的暴怒。骑士们轻轻催马，就将某几个迥殊嚣张的夷狄战士撞倒了，有可能还踩踏了几下？有可能踩逝世了？谁在乎呢。在这世道，汉人的命都不是命，生番的命就更算不得什么了。

雷远甚至已经看到了在围栏稍远处的地方，有几名骑士正用绳索套着具周身染血的生番尸体，将之拉到土坡后面来。尸体被拖拽着经由草地，留下道少少的红色痕迹。

雷远根本懒得来理会这种事，略侧身问道：“数量都盘点好了？”

“好了！好了！”周虎连声道：“共计六千五百二十七口，男女各半。原本准备的营地有些告急，不过徐简已经带人过来赶工了。这些人大体都很健康，一个个都检查过，没有疫病。”

这些年来，疫病一再爆发，波及南北多个州郡。荆州也不能幸免，雷远初到乐乡时，就发现有整处乡亭的人因为时疫而逝世绝的。后来蒋琬特地委派了一支专门的吏员部队巡行各处，一旦发现尸体，立即火化，以免疫气传播。

“即使检查过了，也不能掉以轻心……营帐之间都要隔开距离，让徐简莫要偷懒！”雷远闲再叮嘱一句。

这阵子天气越来越热，按说不是疾疫发生发火的时刻。但荆南毕竟卑湿，雷远很担心各地水泽成为蚊蝇孳生之所，进而诱使疫病流行，所以此前已经吩咐过周虎，务必注意将这些俘虏分散隔离、分发汤药。待到过得一夏无恙，才能放心将之归入各地的庄园。

眼看着周虎急匆匆离来，雷远勒马兜转返来，向身边另一人笑道：“伯玉，你可看清了，这些都是深山中的逃人，并无武陵郡的编户齐民。”

那被称作“伯玉”的，乃是此前来乐乡射猎的习珍。之前他随着刘封、关平等人一起，风头都被抢来了，雷远只觉他是个英气勃勃的青年，此外并无特出之处。但今日他单独来访，便显得气度沉稳，言行举止又带着武人的刚毅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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