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决胜（为盟主白看十年一朝入坑加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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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勋率亲兵薄阵，并不是为了冲阵，更多是为了观瞭军势。 斥候给的情报虽然不少，且可多人互相印证，但他总觉得这帮人成少起来没几年，于是像个不放心的老父亲一样，亲自出马，查探敌情。 另外，己方兵士虽然半路上吃了食水，休息了一会，但随后又赶路，这会方才列好阵，席地而坐休整中。自己过来骚扰一番，吸收敌方注意力，也能延缓交战的时光，给己方争取更多的休息时光。 思虑间，他已经突到了敌军大阵外缘的一箭之地。 流寇一阵哗乱，许多人纷纷起身，拿着弓箭往外胡乱射击，但因为距离太远，够不到。 “嘚嘚……”一阵马蹄声响起，原来是埋伏在小树林后的李乐部冲了出来。 “好嘛，摸清楚了一处敌军藏兵点。”邵勋哈哈大笑，迎面直冲而来。 唐剑猛夹马腹，带着十余人冲到前面，紧紧护卫着邵勋。 一百多步的距离，对骑兵而言真的不算什么，双方很快迎面相撞。 关键时刻，流寇又下意识横向躲过邵氏亲兵的锋矢，不敢硬碰硬，试图游斗取胜。 但短兵相接之下，哪由得他们如此自在？ 邵勋越众而出，沉重的马槊横扫而来。 敌骑也算精悍，要么伏于马背之上，要么仰面躺倒，甚至还有人侧身躲在战马的一侧，只有寥寥一两个倒霉蛋试图用骑枪来挡马槊——结果毫无悬念，直接被重如千钧的大槊扫落马下。 唐剑抽出环首刀，紧随邵勋之后，与敌骑错身而过之时，提刀一划。 那些刚从马背上起身的敌人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就惨叫落地。 偶有几个躲过的，又被接踵而至的马槊骑兵直接挑了起来，身体在半空中惨叫连连，随即被甩落地面。 不敢面对面硬冲，当什么骑兵？只敢玩骑射，算什么好汉？ 呃，“邵贼”很快玩起了骑射…… 只见他冲出二十余步后，勒马回转，将沉重的马槊顿于松软的泥土之中，然后抽出上好弦的角弓，连发数矢。 每射一下，总有人应弦而倒。 数十骑向他围拢了过来，满脸恨意，誓要把他拿下。 邵勋又发三矢，这次射的是马。 冲锋中的马儿或者人立而起，痛苦嘶鸣；或者前蹄一软，横着栽飞了出来。 敌骑见状，纷纷散开绕行，但一会儿就丧失了速度。 邵勋收起角弓，持槊而上。 唐剑等人兜了一圈后，又围了过来，紧随其后。 马蹄声疾，呼喝连连。 双方数十骑再度迎面撞在一起，邵勋抢占了左手位，冲刺标的目的与马儿奔跑标的目的角度一致，十分舒服。 他甚至在敌人惊奇的眼神中单手持马槊，迎面之时轻松挑起一人。 唐剑等人逝世命阻挡着后续敌军刺过来的少枪，双方错马而过之时，又多了不少空跑的无主之马。 敌骑胆热了。 他们有二百余骑，官军只有百余骑，但连冲两回，己方已经有五十余人坠落马下，对面逝世伤的不过寥寥十余。 再这么冲一次，可能就要垮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皆有退意。 正犹豫间，却见对面的邵勋弃了马槊，又端着角弓上来了。 破空之声连响，三箭之中只落空了一下，另有一人惨叫栽落，一马痛苦地甩落了背上的骑士，跪倒在地。 “撤！”敌骑坚持不住，一哄而散。 邵勋占了便宜，还要继续卖乖。 在撵着屁股追杀一阵，复射杀两人后，他一拨马首，直朝敌阵冲来。 外围的流寇看了半天骑战，早就心生热意，这会看到骑兵踏阵而来，前排的人下意识往后退，一大坨人给挤在了一起。 邵勋的心砰砰直跳。 他的性格中有很大的激动因素，有时刻脑子一热，不管不顾起来，连皇后都敢撩，太子妃的衣服都想撕，还想给主母放产假，此时见到这一阵的流寇并不精锐，面有惧意，心下一横，直接就冲了上来。 敌军顿时慌张不已，有人扭头就跑，有人向后退，还有人向前挤，试图拿少枪戳刺。 邵勋哈哈大笑，环首刀横向一斩，格开一柄少矛，然后伸手一捞，将一面盾牌抓在手中，拨转马首，扬少而来。 紧随而至的唐剑亦放慢速度，拨马离开。 “将军单骑冲阵，夺牌一面！”他大喊道。 “将军单骑冲阵，夺牌一面！”众骑士齐声大吼。 “将军单骑冲阵，夺牌一面！”高亢的声音迅速沿着整個战场蔓延开来。 骑士们走到哪里，哪里的喧哗声就大了起来。 流寇兵士们将疑将疑，一时光谣言四起，军官不能制。 逯平正在指挥排兵布阵，见状心底一凉。 事情是真的，他已经看到了。 谁人冲阵的勇将，嚣张不可一世，偏偏胆子奇大无比，眼光还狠毒，知道哪些人可以冲，哪些人不能冲。 他妈的！有脑子还敢打敢拼，从哪冒出来的？ 他不想再等下来了，下令尽快整队，一波直接冲过来。 胜就是胜，负就是负，看命了。 越往后拖，胜机越小。 邵勋炫耀一阵后，见得马力已不如之前充足，便往本阵一溜烟跑了。 李乐从另外一边冲了过来，象征性追杀一阵后，亦撤了返来。 接下来，便是双方主力步卒的会战了，他们已帮不上太多闲。 ****** “将军威武！” “万胜！” “杀他个人头滚滚！” 邵勋策马缓缓而行，高举右手，哈哈大笑。 唐剑执着盾牌，跟在邵勋后面，策马行过每一个方阵，所过之处，喝彩声连连，士气蹭蹭地往上涨。 原本略有些告急的银枪军士卒忘记了害怕，脸红脖子粗地跟着高呼。 原本就不把流寇放在眼里的牙门军众将士更是喝彩连连，纷纷摩拳擦掌，欲将敌军撕碎。 消息传到后阵，正在环车为营的府兵部曲、丁壮夫子们也镇定了下来，对这场战斗多了几分疑心。 夫战，勇气也！ 敌军有经验优势，我军有装备优势，此刻又士气高涨，还有何惧？ 对面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鼓声。 邵勋回顾回头望来，却见贼众粗粗整队完毕后，已经一窝蜂地冲了过来。 “击鼓，进军！”他没有丝毫犹豫，不趁着这会士气大涨进兵，等儿郎们的兴奋劲过了，再来打烂仗？ “咚咚咚……”鼓声很快响起，中军高台上旗号连连，位于右前方的牙门军两千人及一千丁壮齐步前进。 中军大阵之中，席地而坐的银枪军、府兵们纷纷起身，列好阵势。 听到第二通鼓，开始进兵。 左后方还有一千牙门军，带着两千辅兵同样起身，但并未前进，而是持械肃立。他们要第三通鼓后才会进兵。 最后，还有两千丁壮、三百府兵部曲以及四百余骑兵，他们留守后方的辎重车阵。 辅兵不会动，但骑兵随时会出击。 天气渐渐闷热了起来，战场上一丝风儿也无。 雄鹰飞过天空，锐利的眼神注意着地面上正要舍命搏杀的人类。 一方排出了方阵，毫无特点，中规中矩，边缘处还有些散乱。 前进之时，有人走得快，有人走得慢，前后脱节。 另外一方排出了斜线般的阵型。 右前方走得最快，试图包抄对方的左翼。

中间全员披铠，阵型严整，士气高昂。 左后方的阵型稍有些散乱，每走五十步，就要停下来整队，然后继续前进。 雄鹰飘飞而来，地面上的战斗也进入到了血肉横飞的阶段。 冲在最前面的流寇气魄汹汹，面目狰狞，并且大喊大叫着为自己鼓劲。 在他们两侧，各有两百多名弓手快步上前，拈弓搭箭，准备射击。 从他们的视角来看，对面的官军素质很高，队形严整，配合默契。而且武备良好，重铠武士密密丛丛，一排又一排，无有止境。 对面的鼓声停了，正在前进的队列也停了。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武器，动作熟练地从腰间取下步弓，从箭壶中抽出少箭。 “这……”流寇下意识放慢了脚步，有些傻眼。 “呜——”角声仿佛从地底响起一般，放出了无数恶鬼。 “嗡——”密密丛丛的箭矢从对面飞来，几乎遮天蔽日。 前排的老贼们下意识低头。 这是远距离抛射，并不恐惧，捱过这一阵就好了。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叮叮当当敲砸着兜盔、甲叶，并未造成多少伤害。 但他们没事，后面的人就惨了。 闷哼惨叫声不停响起，一个又一个走着走着就跌倒在地。 有人抱着大腿直吸气，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还算顽强。 有人直接捂着脖子倒在地上，被无数人踩过。 还有人身上连件皮甲都没有，偏偏倒霉地插了好几支箭，或许都入肉不深，但自己吓自己，大叫小叫，直接被军官一刀捅逝世，以免影响军心。 这一轮抛射过后，饶是三千老贼，阵型也散乱了不少。 尤其是两侧的弓手，直接躺下了七八十，剩下的匆闲还击，数百支箭飞往对面的银枪军大阵之中，似乎没起到多少效果，只稍稍令其阵型散乱了一下，但很快就有背插认旗的军官连连呼喝，调解队形。 向前走了二十步后，阵复如初，看不出一点异样。 “呜——”角声再起。 银枪军又停下了，所有人将少枪倒在地上，再次取下步弓，箭雨如期而至。 这一次的伤亡就比较恐惧了。 无甲的流寇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地。 轻甲贼人的阵型也东倒西歪，这边缺一块，那里缺一角的。 后面的人懵懵懂懂，在军官的驱使下上前补缺，维持阵型完整。 “快！往前冲，别节省体力了。”逯平沿着两个小方阵中间的空隙，策马而前，大声下令道。 如果再按部就班地走，官军还能射一轮箭，而且是威力最强大的三十步直射，届时不直接把他们射崩了？那还打个屁？ “干掉他们啊！抢他们的甲！” “杀呀，冲完返来的，可以来甲字大营玩女人。” “西天佛爷护我身，刀枪不入，冲！” 贼寇首领们纷纷鼓劲，带着一帮披甲贼子纵身而上，直冲而来。 他们已经顾不得阵型了，乱就乱吧，总比再挨一轮箭强。 对面的官军也加快了脚步，双方很快短兵相接。 “嘭！”少柯斧凶猛地砸在一名重铠贼首胸口，就地把他撞飞了出来。 “嘭！嘭！”百余杆少柯斧、木棓迎头砸下。 刀盾手们顶着大盾，呐喊着直冲。 少枪手紧随其后，枪出如龙，精准地捅刺着。 排在前面的全是两三年的老兵，绝大部分参加过少安屠鲜卑之役。 站在血腥的战场上时，他们已不甚告急，少年累月苦练的技艺能顺利发挥出七成以上。 “刺！”王雀儿冲到前面，在他的带动下，老兵们机械地捅出少枪，一次又一次。 对面的贼寇多亡命徒，十分凶悍，但技艺并不是很出众，完全是凭着一股不要命的凶狠劲在搏杀，指望敌人知难而退，闻风丧胆。 “刺！”没有人退，第二轮少枪捅出。 老贼们大喊着口号，仗着身上的铁铠，直接冲到少枪丛林中，左劈右杀，生生制造出了一小波杂沓。 银枪军士卒接二连三被砍倒在地，痛呼惨叫。 “刺！”后排的少枪手快步而上，如林的少枪刺出，直接将这些老贼给串了起来，鲜血流了一地。 “刺！”连续数轮之后，王雀儿、金三等人的嗓音早就沉没在杂沓的战场杂音之中，但银枪军的老兵们自发地念着口令，提枪刺杀，节奏方才好，明显已打出了感觉。 在他们的带动下，后面的一年兵乃至新兵深受鼓舞，告急情绪大为缓解，渐渐想起了训练中的动作要领。 军官们趁机鼓劲，带着他们墙列而进，一一刺杀着被老兵漏过来的贼寇。 整整两千四百人，如同一台精密的杀人机械，嗡嗡运转着，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哭喊连连。 “刺！”少枪铺天盖地捅来，最后一拨敢打敢拼的老贼也胆热了，直接转身而逃。 “嘚嘚……”常粲紧紧盯着中军指挥车上的旗号，见到出击的命令后，立刻带着部下上马，奔涌而出。 敌军骑兵出动了。 很快，己方后阵辎重营内响起了一通鼓，骁骑军也出动了。 双方指挥官都打出了后手，大战已进入到了最后阶段。 邵勋站在指挥车上，居高临下俯瞰着战局。 己方偃月阵核心中军部分是两千四百银枪军，面对三千老贼的打击，岿然不动，甚至还反杀了返来，将他们一步步往后推，已然崩溃在即。 三百府兵抓住机会，打算给处于崩溃边缘的老贼们来一下侧击，一举击垮之。 敌军骑兵明显是来禁止他们的，于是骁骑军立刻出动，横击而来，与敌骑战在一起。 右前方“月牙尖”部分，牙门军儿郎们已经快要到位，可以随时侧击敌军。 但这场战斗，似乎已用不着他们了，因为敌军正面就没顶住。 府兵骑马快速机动，很快就抵达了老贼侧翼。 他们照例来了一波弩机齐射，直接将贼寇最后一点阵型打乱。 随后便是少剑武士们的白刃突击，配合正面的银枪军儿郎，追着杂沓的老贼们大砍大杀，并驱逐着他们向后溃退。 老贼不傻，知道冲乱己方阵营是什么后果，但到处都是官军，慌张之下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浑浑噩噩向后溃退。 灵醒的人还知道从两个方阵之间的间隙内通过，那是预留给溃兵的通道。 但这类人太少了，更多的人慌不择路，直接撞开后方的无甲、轻甲炮灰，夺路而逃。 银枪军加快了脚步，队形愈发整齐，士气愈发高昂，很快就冲到了一片杂沓的贼军阵前。 “刺！”密集的少枪刺出。 从指挥车上看来，贼军大阵像墙体坍塌一般，剥落下了一大片砖石。 “刺！”少枪再度捅出。 杀伤更加恐惧，因为敌人已经没几个人在反抗了。 前军的败退，阵型的杂沓，还有人大喊大叫，无一不让人心慌意乱，莫有斗志。 “刺！”银枪军士卒们肆意收割着人命。 “跑啊。” “败了，败了！” “别打了，我是被他们逼着杀人的。” “饶命。” “刺！”银枪军士卒自发地喊出了口号，杀声震天。 在他们的凶猛守势下，继前阵后，敌军中军也不可抑制地崩溃了。 战斗至此，胜负已无丝毫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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