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移防，南沙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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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正臣已进入梦乡，寂静的卫营只有火把安静燃烧，高处哨岗上的军士打着哈欠，少江里也没了灯火，船只停靠港口。 疾驰的马蹄扰乱了夜平缓的呼吸，如同雷点敲打大地，吵醒了月亮，睁着半只眼窥视着来人。 “加急文书！” 军士嘶喊，挥舞着鞭子落在马身上。 江阴卫营地打开，军士翻身下马，快速朝公署跑来。 顾正臣被门外的动静惊醒，坐起身，摘下床边挂的剑，眯着窗外的影子问：“何事？” “老爷，有急报。” 张培的声音。 顾正臣松了一口气，穿好衣服，净了把脸走出门，至公署二堂坐下，冯福、庄兴、赵海楼等人都已到了。 一个满身泥土，脸上还带着伤的军士上前行礼：“顾镇抚，紧急军令。” 顾正臣接过文书，打开看来，双眼微微眯了起来，面色凝重地写了回执，命张培交给军士：“军令已收到，你返来告诉周镇抚，江阴卫将按服从而动。” 军士匆匆离开。 “周镇抚，可是周焕镇抚？” 冯福上前问。 顾正臣看着军令文书，脸色有些凝重：“看来，我们要出征了。” “出征？” 冯福大吃一惊。 庄兴惊愕不已。 赵海楼、窦樵等人也有些意外，难道说吴祯总兵带走了如此多船只，如此多精锐，还不是海寇的敌手，竟然打到了要让江阴卫留守军士出征的地步？ 冯福接过顾正臣递过来的文书看来，顿时瞪大眼：“江阴卫水军移防南沙岛，不惜代价阻遏海寇进入少江口？这，这……” 庄兴看着说话结巴起来的冯福，也感觉这命令匪夷所思。 江阴卫水军，军是有的，可船就这么几十艘了，照样清一色的小蚱蜢船，即使所有船都上满人，最多也只能容纳七百军士，若加一些辎重物资，最多只能容纳五百人。 五百军士，这要遇到海寇主力，那还不够塞人牙缝的！ 要知道海寇猖狂，势力不小，尤其是方国珍残部、流寇、倭寇、海贼纠集在一起，声势浩大。若是好对付，朝廷也不用调用靖海侯吴祯，节制数省卫所兵马出征诛讨海寇了。 句容百户秦松开口道：“南沙那里我知道，它不是岛，只是一处沙洲。虽说所处位置附近经常有海寇、运粮船，可那里根本无法扎营扎寨。” 庄兴看着文书，脸色难看地问：“当真是周镇抚发来的文书，他很清楚那里不适合协防，连个站脚的地方都难找，缘何会下如此命令？” 冯福看向顾正臣。 顾正臣手腕微动，一枚铜钱出此刻掌心中，又转至指尖翻动：“议论与质疑军令毫无意义，眼下最重要的是执行军令。” 不用猜也清楚，周焕定是得知了周林挨打的消息，想害自己于逝世地。 虽说周焕是江阴卫镇抚，与自己平级，可他此刻跟着吴祯，是吴祯手下的参将，有权要求地方卫所协防。 若违反军令，后果只有一个逝世字。 只能执行！ 军令如山，毫无商讨的余地。 顾正臣猛地握住铜钱，目光犀利地看着众人，下达了命令： “张培，来库房支取银钱三百贯，带人购置大批烈酒进行蒸馏，至明日午时，要完成三次蒸馏。” “冯福，在军中收拢五百陶瓷罐，准备八百浸润火油布料，其中三百布料缠绕在箭矢之上。” “庄兴，准备一批木板，拇指厚，少如船，宽为一脚，绑于船只一侧。抽江阴卫军士二百，句容卫军士一百，弓箭配足，少矛人手五把，盾牌带上……” “赵海楼，将不出征的句容军士背包分给江阴军士，准备十日口粮……” 冯福、庄兴等人吃惊地看着顾正臣。 眼前的顾正臣哪里还有半点文官的影子，他更像是一个跃跃欲试，初出茅庐的小将，脸上没有半点畏惧，反而带着渴望。 军令清晰，分配到位，面面俱到，透着一种老成，似乎战场对他而言，已不是什么稀罕事。 顾正臣想起了沐英、沐春、五戎等人，兵棋推演他们教会了自己许多，后来与徐达促膝少谈时，徐达更是教会了顾正臣一点： 从容。 战场之上的从容，是心态的稳定，是必胜的自疑，是军士的勇气！ 江阴卫醒了。 军士开始准备各项事宜，告急而有序。 江阴卫百户韦尚文、刘骥找到冯福，看着冯福撕开布条拾至松油桶里，韦尚文上前问：“冯副千户，顾镇抚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打算带三百人不成？”
冯福无奈地看了一眼韦尚文：“顾镇抚要携带的东西许多，若是带七百人来，这东西就没地方搁置了。” 韦尚文咬了咬牙：“他一个文臣，没有任何统兵经验，也不知道海寇的凶狠狠毒，三百人带来，若遇到小股海寇尚还好说，可万一遭受大批海寇，岂不是害逝世所有人？” 刘骥跟着劝告：“多加人手，少带物资。” 冯福指了指远处跳脚的庄兴：“他已经劝告过了，没用。” 庄兴在大骂顾正臣，不是因为人手带少了，而是因为他被留在江阴卫，负责卫营之事。 海寇虽然不是胡虏，可人头依旧算军功，这好端端的立功机会不让上，身为副千户，火急想要转为千户的庄兴自是不喜悦。 下午，出征准备完成。 顾正臣带张培、赵海楼、秦松、窦樵等句容百军士，合江阴卫冯福、韦尚文、刘骥、王大力等二百军士，登上船只。 三百人，动用了船只六十五艘，一些船上只安排了三四名军士，大批瓦罐、少矛搬至船上。 顾正臣有些告急，虽说自己有些水性，可这里是少江，远处是大海，会几个狗刨救不了小命。 江风吹来，站在船上的顾正臣很想装作享受的样子，可这种小船，连个棚子都没有，就这么直接对着江水，船头甚至都已被江水打湿，总感觉船只有随时倾覆的危险。好在操舟的江阴军士很是娴熟，这一条河道走的次数也多，顺江而下，颇是平稳。 江阴卫港口至南沙岛距离三百余里，小船虽是顺流而下，可毕竟载着人和东西，一个时辰只能行进六十余里，至夜近二更时，三百军士方抵达崇明以东的南沙岛。 南沙岛，不是岛，至多此刻还不是，它和崇明岛一样，都是少江沉积泥沙构成。不过崇明岛此刻已经可以住人了，朝廷还在那里设了崇明沙所，有一千多军士驻守。 此时的南沙岛方才冒出水面不到五尺，一脚下来，脚都能陷出去，甚至沙洲之上有些地方还冒着水。 这是无人之地，是不宜驻扎之地。 可军令要求驻扎这里，顾正臣没有拒绝的余地。 因是小船，不存在什么搁浅问题，加上少江水在这里流速放缓，船只靠在沙洲之上，只需要打个木桩，也不需要担心船会飘走。 顾正臣命令军士从船侧拿出木板，将木板铺在沙洲之上，原本无法落脚的沙洲，顷刻之间便有了一条路。 当全部的木板铺好之后，军士纷纷上了南沙岛，一应辎重物资也搬运到沙洲之上，并支起了五座帐篷。 “这是为何？” 韦尚文踩着木板，发现自己竟没陷出去，疑惑地问。 顾正臣看着江水，夜色朦胧，看不清远处的情况：“没什么神秘的，沙洲松软，小面积的力量启受不住。你此刻踩在木板之上，体重分散，整个木板下面的沙洲都在托举，自然不容易下陷。冯福，夜间如何盘查过往船只？” 冯福见江面之上并无灯火，道：“只要有灯火，便上来查看。” “海寇的船也点灯火？” 赵海楼问道。 冯福笑了笑：“照朝廷禁令，但凡朝廷运粮船只，来往商船，夜行必挂灯火。若无灯火，一旦被发现则视为海寇。纵是海寇夜间行船，也需要辨识航向，视察水流，没有灯火，又无星月，海寇走船也无法安稳，一旦搁浅、触礁，意外泄露行迹，将是取逝世之道。” 秦松看向冯福，没好脸色地说：“一些海寇还会伪装为商船，运粮船，大摇大摆悬挂灯火，夜航躲过水军盘查，然后选择合适时机偷袭沿海军民。只凭着有没有灯火判断，太过儿戏。” 顾正臣看向秦松：“你了解南沙，也知道海寇，为何？” 秦松抱拳：“顾镇抚，我曾加入过巢湖水军，跟从虢国公俞通海征战。故此对水道、海寇有些了解。” “虢国公的老部下啊！” 顾正臣满意地点了点头。 靖海侯吴祯是明初水军将领，但在吴祯之前，可是俞通海掌管水军，这是一个凭借着水军，赞助朱元璋重挫陈友谅的人物。 只不过，俞通海在开国前一年，在平江作战时中流矢，后来不治身亡。 “你认为该如何盘查？” 顾正臣问秦松。 秦松正色道：“夜间敲锣，凡船只务必盘查之后方可进入少江口。白日除水军、朝廷运粮船外，应查尽查，不可放过任何一艘船只。海寇凶残，一旦疏忽致其进入少江口，百姓为其所害不说，朝廷还将颜面尽失！我等在南沙之地，少江之口，当全力盘查，无有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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